第八十二章 人見人愛 花見花開

  賈薔領著賈琮就往廳里去,一邊走一邊笑道:「琮叔,您也別見怪。蓉哥兒這兩日將將得了位罕見的美人兒,是萬花樓里的頭牌,容貌驚世自不必說,琴棋書畫無不精通,伺候人更是一等一的好……」

  賈琮臉上掛著笑意,心裡卻彆扭異常:這寧國府的主子們到底在想什麼?那兒明明是新娶回來的媳婦兒,也是一樣的貌若天仙,這位賈蓉大少爺偏偏就從青樓里又贖回來個姑娘?把新媳婦置於何地?

  這位賈蓉行事還真是高深莫測,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賈琮正琢磨著呢,猛然就聽前面有人柔聲說話:「原來是琮叔來了?媳婦兒見過琮叔。」

  這聲音溫柔可人,叫人聽了從耳朵到心裡都是說不出的舒坦。

  賈琮情不自禁抬頭循聲望去:只見眼前幾步遠的地方一位美貌異常的女子正含笑和他施禮,再仔細看一眼,這女子不是秦可卿還能是誰?

  美人太美,賈琮看了第一眼,再想看第二眼就感覺有些氣緊,眼花繚亂。

  原來秦可卿之美太過驚人,正像是一句詩寫的:

  亂花漸欲迷人眼。

  原來人美到了極致,反倒讓人看不清了。

  賈琮也不敢多看,急忙低下腦袋,回話道:「原來是新媳婦,你……」

  賈琮實在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正猶豫間,卻聽秦可卿笑道:「叔叔怎地來了,快到我屋裡坐坐,喝杯茶,可好?」

  賈琮還未搭話,賈薔就先笑嘻嘻說道:「嫂子,我天天來呢,嫂嫂怎麼不請我喝茶?」

  秦可卿聞言捂嘴一笑,顧盼間眼波已掃過賈薔、賈琮二人。賈琮被秦可卿看了一眼,頓時感覺渾身舒暢難言。

  秦可卿天生魅惑如此,直可顛倒眾生。

  只聽她嬌聲笑道:「有長輩在,自然是先請長輩。薔哥兒若想來我屋裡喝茶,什麼時候不行,偏偏要和琮叔爭怎地?」

  秦可卿天生艷媚入骨,雖是平平常常一句話,卻聽得二人神魂一盪。

  賈琮還好些,他畢竟年紀還小,又是長輩,無論如何也要矜持穩重些兒。在看賈薔這時候渾身都酥了,眉眼間都是笑意,探著身子,痴痴望著秦可卿笑道:「嫂子說得可是真的?我無論什麼時候去都有杯茶喝?」

  秦可卿斜瞥了賈薔一眼,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就怕薔哥兒嫌棄不來呢……」

  說罷,又深深看了賈薔一眼,這才又轉身請賈琮:「琮叔可願意去喝杯茶?」

  賈琮此時怎麼能說出個不字來?身不由己就跟著秦可卿走了。賈薔這裡越發痴了,眼見二人走遠,他這才醒過神來,忙拔腿就追,叫道:「等等我,我也不等改日了,就今天一起喝杯茶也好……」

  一轉眼三人就去得遠了,賈蓉偏偏這時候收拾利索出來了,他一眼就見到三人的背影,不由得滿臉怒容,恨恨罵道:「不要臉的賤婢,只要是個男人就不放過,總有一天我叫你死在我手上!」

  說罷了,賈蓉含恨轉身而去。

  卻說賈琮和賈薔跟著秦可卿也不知怎麼就到了她的住處,秦可卿忙就親自掀開帘子,含笑相邀,一面又吩咐身邊兒的丫頭:「寶珠,快去給琮叔沏最好的茶葉來。」

  一個丫鬟聽了忙轉身出去了,賈琮這裡一抬頭便覺眼前一片眼花繚亂:想來賈珍可是真真疼這個兒媳婦兒,把寧國府百多年的老底兒都給倒騰到秦可卿的屋子裡來了----目光所及無一不是舉世罕見的珍品,每一樣擺設恐怕都價值連城。

  賈琮看到眼前的景象,腦子裡不由得就閃出一個詞兒來:金屋藏嬌。

  這典型的金屋藏嬌啊!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秦可卿也當得起。賈珍的姬妾也不少,還有個正妻尤氏在那兒杵著呢,這些個好東西誰也沒能拿出一件兒來!

  也就只有這個秦可卿了吧。

  看來賈珍對秦氏那真真的寵愛了。

  賈琮心裡偷笑,臉上卻並未帶出一星半點兒。他高坐堂前,手裡捧著寶珠剛送上來的熱菜,正小口小口抿呢。

  茶也香,異乎尋常的香。

  這屋子,估摸著神仙也能住了。

  賈薔也跟著捧了茶水小口抿著,一雙大眼直在秦可卿臉上身上不斷游離,一面又笑嘻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閒話:

  一時說秦可卿身上的衣服好看,料子貴重,繡工一等一的好;一時又說屋裡哪件兒擺設華貴,滿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件兒來……

  賈琮聽了一會兒便覺得厭煩起來,如坐針氈一般。他喝光了杯里的茶,寶珠急忙又給倒上新茶來……如此三番四次,賈琮憋了好大一泡尿,憋得他坐臥不安,賈薔依舊是黏黏糊糊纏著秦可卿不知在說些個什麼。

  只見他滿臉是笑,一對兒眼珠子都沾在了秦可卿身上不捨得挪開。

  再看秦可卿卻是含笑而坐,和賈薔侃侃而談,似乎並為此覺察出賈薔目光里的含義來。說到開心處,秦氏一隻柔若無骨玉色纖纖的手掌半遮櫻口,眉目間春色無邊,更把賈薔看得如痴如醉。

  這叔嫂兩人極投契,看來就是說上一天一夜也不覺膩歪。賈琮這兒卻是真的受罪,他捂著小腹,在椅子上東扭西扭了半天,終於實在是忍不得了,赫然道:「蓉哥兒媳婦兒,薔哥兒,你們兩個且先坐著說話,我出去轉轉去……」

  他這一語驚起一對鴛鴦,二人忙一齊扭頭看過來,賈薔還未說話,秦可卿便歉意道:「琮叔,都怪我,直顧著和薔兄弟聊天兒了,就冷落了叔叔,真是該死!」

  賈薔忙插嘴道:「怎麼能怪嫂子,都是我一味纏著嫂子說話,忘記了叔叔,合是我該死!」

  賈琮尿意越濃,再則他也實在看不上這兩人的腔調,忙站起身就往外跑,一邊叫道:「不怪你們兩個,要怪就只能怪茶太香,我未免就貪喝了幾杯,現在急著要如廁去,你們兩個只管說話,不用管我!」

  他這麼一攪,秦可卿和賈薔怎麼還好意思再膩纏。賈薔說不得也只好站起身和秦可卿告別,忙追了賈琮出去,一面高聲喊道:「叔叔,你對府里不熟悉,我帶你茅廁去!」

  賈琮在前頭只顧猛跑,心裡不由得暗想:你寧國府處處都不乾淨,哪裡還上不了個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