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嘴裡說得冠冕堂皇,說什麼長子長房理應奉養父母,實則就是惦記上了老太太那些個東西罷了。
他是如此,二房自然也是如此。
賈母一輩子積攢下那麼些個金銀寶貝,誰能不動心不紅眼?!
邢氏與賈赦十數年的夫妻,雖不敢說什麼相親相愛,可也畢竟在一個鍋里吃了這麼些年的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此她當下便忙說要把老太太的東西都搬過來,以便於奉養盡孝。
既然要搬東西那自然是一件兒不落地全部都要搬過來,老太太攢了一輩子的金銀自然也不能落在西院兒。
賈赦聽夫人如此識趣,登時歡喜得抱過來就是狠狠一口親在臉上,口中叫道:「我的夫人,不成想你竟然如此懂得為夫的心思,咱們夫妻二人可算得上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了……!」
邢氏哪裡想得到賈赦還能來這麼一手,先是一愣,隨即便羞得滿臉通紅,當下便嬌嗔道:「老爺你這是做什麼,一大把年紀了還這樣兒,叫人見了可不笑掉大牙了?」
賈赦聽了哈哈大笑道:「怎麼,我親我的夫人也不行麼,還有人敢說三道四不成?」
邢氏聽了更是啐了一口笑罵道:「你少來,你心裡可有我呢!如今我急著要去看琮兒去,也沒功夫和你胡纏,你還有什麼事兒要吩咐就快些個說,若是沒有我這就要去了,眼見太陽都多高了……!」
賈赦聽了這才又想了半日方說道:「再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了,你只把這兩件事兒告訴他明白就是了。」
邢氏聽了忙便點頭,這邊才下地走到了門口,那邊兒賈赦又招呼她道:「我還有一件要緊事兒,你也一起告訴琮兒。」
邢氏聽了只得又停住腳步回頭問道:「老爺還有什麼事兒?」
賈赦這才笑道:「你問問咱們好好孩兒,他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沒有,若是有就叫他快點兒和我說,我趕緊給他把媳婦兒娶回來,大家放心!」
邢氏一聽這話當即便笑道:「原來是這事兒,老爺你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麼?咱們琮兒喜歡誰你還不知道是怎地,又問他做什麼?」
賈赦一聽便笑道:「你說的可是黛玉那個丫頭?我瞧著那丫頭倒是極好的,可他二人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每日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卻又絕口不提婚姻大事,這不是誠心叫人跟著著急麼?你快去催催他!」
邢氏聽了便也點頭笑道:「好,我知道了,只是怕我說了也沒什麼用呢。琮兒這個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主意正著呢,再則黛玉那丫頭也是個有主見的,只怕咱們說了也不管用呢。」
賈赦聽了更是笑道:「他們兩個恐怕是怕羞,都不肯開口,非要我們這做大人的使勁兒推一推才行。琮兒都多大了,也該娶媳婦兒回家了。再則還有他房裡也沒個人,碧蘿那丫頭瞧著也還好,可跟著琮兒這麼久了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兒。莫不是琮兒瞧不上她?咱們日後留心點,打聽著可有那絕色的女孩兒,先買一個回來給琮兒送過去,眼見就是該娶親的人了,總不能什麼都不懂!」
邢氏聽了忙就點頭一一答應了,不覺又嘆氣道:「唉……我總想著琮兒還小呢,一直也沒往這上頭想過,可誰知道時間就過得這麼快,眼見咱們孩兒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了,咱們就老得這麼快麼?」
賈赦聽了也是不由得嘆息道:「誰說不是,恐怕再過一兩年就有人喊你祖母了呢……」
邢氏聽了不覺心頭一陣火熱,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日能當祖母,竟然也會有一個小毛頭會叫自己祖母,一時之間竟然歡喜得眼眶都紅了,淚花都飄了出來。
此刻的邢氏心頭一片火熱,恨不得現在就快逼著賈琮和黛玉成婚,立刻生個小毛頭出來喊她奶奶。
她越想越是心動,當下再也顧不得和賈赦多說,轉頭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說道:「我這就快走呀,不和老爺多說了,我這就去好好問問那小子去,家裡就放著天仙似的好姑娘,又那麼喜歡他,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肯娶人家過門兒!」
賈赦一見邢氏如此著急,忙就笑著囑咐道:「好,你快去,只是別忘了正經事兒,千萬叫孩子別四處亂跑,照顧好老太太……」
邢氏此刻舉止匆匆,早就走出了門,聽了賈赦在屋子裡喊叫,她一面走一面就回頭笑道:「好……忘不了……」
她才到了院子裡,幾個小丫頭子忙就迎上來問道:「太太這就走麼?」
邢氏聞言便笑道:「可不是這就走,車備好了沒有?」
小丫頭子們忙就回道:「早就在門外等著太太了,轎子也備好了……」
說著話,早就有幾個婆子忙抬了轎子進來,小丫頭子們忙就服侍著邢氏上了馬車,更有丫頭子們早就又備好了手爐等物,邢氏暖暖和和坐轎子出了府門,復又上了馬車,眾丫頭忙又跟著上來伺候。
邢氏這裡剛坐穩了,便有小丫頭子叫快些個走。外頭趕車的一甩馬鞭,幾匹高頭大馬嘶鳴著揚蹄便行。不一刻功夫馬車便駛出了寬敞的榮寧街,直奔賈琮黛玉所居之所飛馳而去。
馬車上,邢氏滿心裡還是想著做祖母的事情,她越想越是不由得心癢,一時間又想著日後一定要和賈琮黛玉住在一起,每日裡含飴弄孫那才是人家至樂。
一時又想到賈琮和黛玉都生得那樣好看,日後他們兩個生的孩子不知要好看到什麼地步。
這裡正想得滿心歡喜,忽然就聽身旁有個小丫頭子說道:「太太,今日二奶奶那裡不好了,聽說是都咽氣了好半天,後來又慢慢醒轉過來了……」
邢氏冷不防聽了這話登時便皺眉道:「管她呢,那是她們王家的事兒,於咱們何干?日後不必再提她,沒得晦氣。」
小丫頭子一聽忙就乖乖閉嘴不語了。
邢氏半晌才又說道:「你們也別怪我狠心,自己的兒媳婦子都不管。這須是怪不得我。你們也都知道,她眼界高,平日眼裡何嘗有過我這個婆婆?既然她眼裡沒有我,我自然也不去高攀她!我此生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你們的賈琮少爺,只有一個兒媳婦,那就是林姑娘,林黛玉,記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