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收買

  自古以來做人奴才最是命苦,也不能說是命苦,連命都是人家的,何來苦不苦一說呢?

  姐姐慘死後,妹妹不得以又進來小心伺候,妹妹若是再被主子逼死了,自然還有妹妹的妹妹……

  不是做奴才的人,誰又能知道這奴才二字竟然是如此之慘烈……

  玉釧兒越想越是傷心不忿,卻偏偏又無法逃脫。

  莫說是她,就是她祖父母、父母、以至日後她的兒女,恐怕也一直都是賈府的奴才,生生世世把命都交在人家手裡。

  這麼一想,玉釧兒滿心都是絕望氣憤,一腳踢開院門就要進去接著伺候主子,誰想卻偏偏又驚嚇到了大太太邢夫人。

  大太太與二太太本就是死敵,二人大打出手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俱是恨不得把對方撕碎了才能解心頭之恨。

  偏偏這個時候大太太來了二太太的房裡,她又能有什麼好事兒,那一定是來瞧笑話來了。

  一見自己竟然得罪了這位主子,玉釧兒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若是在以往,大太太恐怕還不能把她怎樣。可如今卻是非同尋常:

  人家如今平白認了個好兒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的邢夫人已經是一品將軍夫人,闔府里誰能惹得起?

  二太太王夫人卻如今混得連娘家這座靠山都沒有了。

  此消彼長,天地反轉,玉釧兒怎能不怕?

  誰知那邢夫人見了她這模樣反倒是先笑了,幾步走過來便親自攙扶她起來,笑著撫慰道:「好丫頭,你一心惦記著你們太太,著實是衷心得很,且你們太太如今又半死不活的,聽說被鬼纏了一夜,可憐見的,恐怕也只有你還能惦念著她了,我又怎麼會怪罪你,快些起來,快些起來……」

  玉釧兒不料邢夫人竟然能說出這一番話來,當下更是驚得面無人色,忙就不住磕頭求饒,直到邢氏變了臉呵斥了她幾句,她這才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望著眼前一身富貴氣息的大太太驚疑不定。

  邢夫人見了她這樣又捂著嘴笑了兩聲兒,仔細打量了她一番這才笑道:「果然不虧是是玉釧兒,生得好齊整!當日我就想把你要到我那裡伺候,奈何你姐姐被那沒人心的逼死了,又拿你來填坑接著受罪,真真是可憐見的……」

  見了邢夫人這一番作態,聽了她這一番言語,玉釧兒更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這位太太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她這裡正驚訝得不知如何作答,卻見邢氏夫人更是笑眯眯走上前來,捉住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也知道我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我可不是那面上裝菩薩、實則狠毒的人,且我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我來這府里也這麼些年了,你可曾聽說我逼死過哪個丫鬟不成?」

  玉釧兒聽邢夫人這麼一說更是驚訝異常,實在是想不通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忙就跟著讚美恭維道:「太太說的極是,這些年來我只聽人說太太脾氣好,對下人寬厚仁慈,再沒有抱怨太太的話!」

  邢氏聽了便笑道:「這就是了,我比不得你們太太有心機,本性又毒辣,這些年死在她手裡的有多少人,你仔細想去!」

  在王夫人的院子裡罵王夫人陰險狠毒,這事兒恐怕也只有大太太能做得出來。可話又說回來,人家如今有這個能耐底氣,誰又敢說她不是麼?

  玉釧兒卻不敢隨口附和,當下只尷尬一笑,望著邢氏不敢吭氣。

  邢氏這才又小聲兒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怕人聽見再告訴那個毒婦去,你只管放心,如今有我呢,我瞧她敢把你怎地?」

  玉釧兒聽了這話當下更是唬得一聲兒不敢吭氣,渾然猜不透這邢氏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究竟想要做什麼。

  好在邢氏不過是罵了兩句便不再罵了,又悄悄湊近她壓低了聲音笑問道:「好孩子,你瞧她如今不過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還跟著她能有什麼前途?再則她心腸太過歹毒,哪裡把別人的命放在過眼裡?別的不說,你只瞧彩霞就是了。」

  玉釧兒猛然聽邢氏說出這番話來,情不自禁便是心中一動。可她即便是再心動又哪裡敢說什麼,因此當下只是低頭不語。

  邢氏察言觀色,知道她心裡恐怕已經是有幾分樂意了,當下更是忙又低聲誘惑道:「好丫頭,難得你生得這麼好,白白跟了這種人當丫鬟當真是可惜了!你不如就跟了我去,往後要麼你自己做主尋個好兒郎嫁了,自己過日子去,要麼就我幫你尋個好人家,保你一生一世都無憂,如何?」

  玉釧兒聽了這話更是怦然心動,可她哪裡敢回話,因此依舊是低垂著頭不敢說一個字。

  邢氏瞧著她這情形,知道她有多半是願意的,當下更是趁熱打鐵勸說道:「好丫頭,你若是都不願意,那過幾年我就把你的賣身契還你,你自己愛怎樣就怎樣,如何?」

  一聽邢氏說居然能還自己一生自由,從此再也不用低三下四伺候人,玉釧兒當下再也抵擋不住這誘惑,情不自禁便抬頭問道:「果真麼,太太不誆我,果真能把我的奴籍去了麼?」

  邢氏一聽便忙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只要你能衷心伺候我,就還你個自由身有什麼大不了的,那還叫事兒麼?」

  玉釧兒聽了登時心花怒放,才開口要答應她卻猛然想起自己的賣身契在王夫人手裡攥著呢,當下不由得便灰心喪氣道:「太太說的話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可我的賣身契卻不在太太手裡……」

  邢夫人一聽她這話登時便笑起來,回頭指了指王夫人的屋子,滿臉皆是不屑之色:「我還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呢,不成想你就這麼傻的?如今我是什麼身份,她又算個什麼東西!如今不過是我還念著她和我是親戚的份兒上不願意動她,再則老太太還在呢,我是怕老太太不自在,這才容她幾日。等到老太太不在了,哼哼,莫說是你的賣身契,就這整座賈府恐怕都逃不出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