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厄運連連(上)

  薛蟠才一現身就帶來驚人噩耗,把眾人都唬得都是不輕,偏他一時嚇得胡言亂語,瞪著眼睛說了半日也說不到重點上,把眾人急得直跳腳。

  寶釵頭一個便急得直抱怨道:「好哥哥,你若當真是那知輕重的,但凡你有一點兒骨氣香菱妹子也不至於就到了今日這下場!我平日裡勸了你無數次,奈何你總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如今後悔又有什麼用,還不快說史家到底是怎樣了……」

  薛蟠本來人就混,平日裡早就被母親與妹妹說得頭疼,今日更是因為香菱的事情生悶氣,再則又喝了不少花酒,如今被寶釵再這麼一頓申飭,更是腦子裡一熱,才喝下去的酒勁兒就涌了上來。

  只見這位呆頭霸王直勾勾瞪著一雙大眼,白靜的麵皮漲得通紅,瞪著妹妹只是發脾氣叫道:「好妹妹,如今這事兒又與我何干,我又沒去告御狀,更沒背後使絆子,史家如今倒了霉又怪得著我麼?再則我又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兒,如今是皇上要治史家,怎麼又能怪到我頭上?」

  寶釵見哥哥滿臉通紅,瞪著眼睛只顧胡說八道,且滿身都是酒氣,情知他這又是喝多了酒,登時氣得也是粉面通紅,一雙大眼裡波光粼粼,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則聽薛蟠話里的意思竟然是把賈琮也牽扯了進來,她又怕賈琮起了疑心,忙就看了賈琮一眼,含羞忍淚道:「好琮兒,我哥哥這是又喝多了,又在胡說八道,你千萬別當真,千萬莫放在心裡……」

  寶釵又急又氣,嘴裡說著話忍不住就又哭了出來,登時淚珠滾滾。

  賈琮一瞧寶釵又哭了,再加上這些日子薛府沒一日能消停,把原本身材微豐的寶釵操勞得大為清減,一張鵝蛋臉如今也成了瓜子臉,原本是好好的一個『楊貴妃』,如今生生變成了『趙飛燕』。

  他越瞧越是心疼,當下再也顧不得身旁有人,一把就拉過寶釵來低聲安慰道:「好姐姐,你當我是誰,你當我是不相干的外人麼?咱們兩個又是多好來著,如今你竟然還來開導我麼,我什麼不知道?我心裡倒有一萬句話想安慰姐姐呢,你怎麼倒先來安慰我來了?如今只是姐姐你家務冗雜不得便,但凡姐姐你有一點子空,我一定要接你離了這裡,叫你好好歡喜幾日……」

  賈琮越說越是動情,一時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而寶釵在一旁聽了賈琮這幾句話更是如糟雷轟一般。她這些日子心力憔悴,每每只覺生不如死,卻從未聽過一句這般的肺腑之言。如今聽了賈琮這勸慰,可是字字扎心,句句勾魂,當下把個寶釵委屈得再也忍不住,一時撲進賈琮懷中便放聲大哭起來。

  賈琮更是心疼得緊緊摟著寶釵,再也顧不得旁邊數道驚訝的目光,深深摟了她在懷中細細安慰起來。

  薛蝌在一邊瞧著寶釵與賈琮極親昵,一時又是驚訝又是寬慰,心中忍不住偷想到:

  不是聽說嬸子要把姐姐許配給寶玉麼,怎麼姐姐和賈琮就這等親密起來?

  那個寶玉家境雖好,可這些日子冷眼旁觀起來,他也只是家裡有幾個錢罷了。除此之外,那寶玉竟然一無是處,實打實就是一位紈絝子弟,這種人哪裡配得起寶釵姐姐?

  可也不知嬸子是中了什麼邪,竟然非要把自己女兒嫁給那個廢物!

  或許是瞧上了賈府的勢力麼?

  可如今那賈府也是危在旦夕,這時候把姐姐嫁過去,那不是白給她招禍麼?

  如今看寶釵和賈琮如此親昵,越發連人都不避諱了,想來平日私底下更是要好,若是她/他們兩個能成了好事兒,那寶釵姐姐這一輩子可就有了倚靠,薛家也有救了……

  可是,怎麼似乎聽說這位小賈琮和賈府里的林黛玉姑娘異常親密……

  那林黛玉倒是見過,堪堪配得上賈琮了。

  可自己這位寶釵姐姐也不差她許多。

  要不然就叫賈琮把寶姐姐和林妹妹一起娶了……

  薛蝌眼睜睜瞧著寶釵伏在賈琮懷中大吐委屈,心裡不由得遐思翩翩,不可為人道也……

  薛蟠那裡見自己妹妹如此大膽,竟然什麼也不顧了,只是撲在賈琮懷裡撒嬌耍痴、啼哭不已,而那賈琮瞧著對自己妹妹也是極好,一行苦勸一行跟著掉眼淚,他當下震驚之餘不由得也暗贊眼前這一對小男女甚是相配。

  若是和賈寶玉比起來,顯然他更加中意賈琮,更想有賈琮這樣能幹的妹夫……

  不提呆霸王在這裡胡思亂想,只說寶釵痛哭了半日,多日的愁苦委屈終得發泄,這才猛然想起身旁還有兩個人盯著她呢。

  雖說一個是親哥哥,一個是堂弟弟,可當著哥哥弟弟就撲到別的男人懷中……寶釵一時更是窘得臉龐發燒,不知該如何自處才好。

  賈琮只覺寶釵伏在自己懷中微微發抖,更覺出她身子燙得怕人,知道她這是難為情了,忙就輕輕將她扶起,柔聲勸道:「好姐姐,我就是你親弟弟一模一樣,姐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和弟弟訴說又和誰說去呢,姐姐千萬不要往心裡去,更是不需難為情……」

  寶釵聽賈琮這麼一說登時就大大鬆了一口氣,可心中又是萬分失落。說不得,她也只得緩緩抬起頭來,一行低頭擦眼淚一行哽咽道:「琮兒說的是,我白有個哥哥卻是個萬事指不上的,如今有什麼委屈也只能和弟弟說了……」

  薛蟠雖說是個呆霸王,可也不是真的傻,再則他也著實心疼妹妹。見寶釵一時羞臊難當,當下忙就笑著解圍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又喝多了酒。原本這裡我是個最大的,反倒叫你們替我操心起來,該死,我真真該死……」

  嘴裡說著,薛蟠一揚手就狠狠打在自己臉上,耳光聲倒是頗為清脆。

  眾人這裡都正心思異樣,不知該怎麼破這窘局,猛然聽得耳光聲清脆,都被驚得抬起頭來,卻眼見薛蟠揚起巴掌正往自己臉上招呼。只見他原本白裡透紅的一張胖臉果真被打得微微有些紅腫,眾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上前攔道:「好大哥,這可有些過了,原本這事兒與你無乾的……」

  在眾人相勸中,一場尷尬緩緩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