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兒居然被她親舅舅給搶走了,這都是因為王熙鳳不肯給錢的緣故。
那裡王熙鳳不知氣得昏死過去幾回卻無人過問,這裡平兒卻被眾人圍著噓寒問暖,安慰紛紛。
平兒急得火燒火燎,不一刻功夫就見跑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婆子紛紛回來,有一個婆子便喊叫著回道:「平兒姑娘,果然是有人抱著巧姐兒從角門走了……」
平兒一聽登時大急,忙就問道:「守門的怎麼說,怎麼就放他們出去了不成?」
那婆子聽了忙就回道:「姑娘不知道,巧姐兒在人家懷裡乖巧得很,不哭不鬧的,那人只說是二奶奶吩咐叫他帶巧姐兒出去轉轉去,再則巧姐兒也是一口一個舅舅地叫著,且瞧著那人生得一表人才,也不像是個壞人,那守門的婆子也認得是二奶奶的親兄弟,這才放出去了……」
平兒聽了更是跺腳,忙就又問道:「出去多大功夫了?」
那婆子忙就回道:「沒多大功夫,也就是和老太太出門去前後腳的功夫……」
平兒一聽忙就叫人快把府里的小廝都叫過來,大家分頭去找,但凡是京城所有的大街小巷都務必搜到了,只有要有能找回巧姐兒的必有重賞!
她這一聲令下,登時榮國府里所有的小廝都轟然答應,有跑的還有騎了馬的,一轉眼功夫便全都湧出了榮國府。
平兒兀自還是不放心,忙就又來了寧國府,想著請尤氏也指派府里的小廝去幫忙尋人。
哪裡知道她一進了尤氏的門,便見這位奶奶正躺在炕上流淚嘆氣,身旁坐著銀蝶兒正低聲苦勸。
一見了是平兒進來了,尤氏忙就擦乾了臉上的淚,強笑了笑問有什麼事情。
平兒一眼便見到尤氏臉上血痕清楚,正是不久前才被王熙鳳給打的。一時她心裡極是過意不去,可又實在是被逼無奈,只得忍愧把巧姐兒的事情說了幾句,又說起想叫尤氏叫人幫著出去找找去。
尤氏這裡一聽登時便皺眉道:「平丫頭,恐怕你是多心了。那抱了巧姐兒出去的人不是她親舅舅,王大奶奶的親兄弟麼,這親舅舅親外甥女兒的,哪能出什麼事兒?再則那可是王家的大少爺,再尊貴有規矩的,必定不會做什麼壞事兒的,你還以為人家是我這等小門小戶里出來的,一見了個公子就走不動路,千方百計要勾引麼?」
平兒一聽就知道尤氏不願意相幫,忙就把王熙鳳和她兄弟因為錢起了齷蹉的事兒說了一遍,尤氏聽了反倒笑道:「就是你多心了,我倒想著決計不會出什麼事兒呢。再則我可也不敢答應你把滿府里的小廝都放出去,萬一你珍大爺回來要用人怎麼辦,我可比不得王家的大奶奶那麼威風,連自己的男人都要讓她幾分,娶個小老婆還得偷偷摸摸的……」
聽尤氏如此一說,平兒便知道她這是心裡記恨上了王熙鳳,再不肯伸手幫忙的,她也只得含羞帶愧告辭。誰知才出了門就聽尤奶奶在屋裡恨恨罵道:「活該,這才是現世報呢,叫她平日裡做事兒再不給人留後路的,這下可把自己孩子也害死了,誰知人家要把她賣到哪裡去呢。她不是平日裡最喜歡把人賣進窯子裡去?阿彌陀佛,可千萬不敢報應在她自己女兒頭上了……」
平兒聽了這話當下更是羞愧難言,卻也更害怕了。
當下她也只得回身來到榮國府,又指派了府中所有的婆子也出去打聽去。
一時間府里只剩下些個年輕丫頭,但凡是能出去的都指派出去了。她依舊是心裡惴惴不安,只能等眾人回來再說。
將將安排罷了,平兒又想起鳳姐兒來,正想要往家裡去轉轉,迎面卻又見襲人急匆匆來了。平兒忙便挺住了腳步,問她可有什麼事兒。
襲人一見了平兒忙就打探道:「平兒,今日可出了什麼事兒不成?怎麼好端端地,咱們家那些個婆子都亂紛紛跑了,就連怡紅院裡那幾個婆子也匆匆走了?」
平兒這才忙把巧姐兒被親舅舅拐走的事情說了一遍,越發連王府出事的消息也一同講了。
襲人一聽登時也是嚇得魂飛魄散,顫聲叫道:「這可如何是好,王家不是好好的麼,怎麼說倒就倒了,那皇上是什麼個意思。再則,咱們家的姐兒怎麼就能丟了,那抱走她的好歹是她親舅舅,想來也不會如何吧……」
平兒此刻心煩意亂,也沒心思再和襲人多說,只嘆息道:「但願不至於此,巧姐兒還是個孩子呢……」
她嘴裡雖如此說,可一時就想起今日尤氏說的那番狠話來,更是覺得心疼難忍,也再難言,只揮了揮手扭頭就走。
襲人見她走路踉蹌,忙緊跟了兩步扶住了問道:「你這又是要去哪裡?」
平兒聽了越發哽咽道:「如今我們奶奶還在家裡不知如何呢,璉二爺如今也不知在瞎忙些個什麼,我這不是要趕快回去瞧一眼去……」
襲人聽平兒這麼一說也是擔憂不已,忙就一路扶著,二人一起回了王熙鳳的院子。一進門就聽裡頭有小丫頭子在放聲大哭,把這二人嚇得更是魂飛天外,忙就飛一般跑了進去。
一進屋子卻見王熙鳳滿臉蠟黃,正仰面朝天躺在炕上不知死活,旁邊的小丫頭子卻只顧自己哭嚎。
平兒見了不禁生氣,才開口要訓斥兩句,轉念一想卻也只得深深嘆了一口氣,自己撲過去細細查看。
襲人在一旁見了忙就先訓斥那小丫頭子道:「你就看著二奶奶這樣也不快出去找人去請大夫,只忙著哭什麼?」
那小丫頭子被襲人一頓數落登時滿腹委屈哭叫道:「姑娘怎知我沒去找人去?我才把府里都跑遍了,愣是一個人也沒尋到,又見奶奶這樣子嚇人,這才唬得哭了。姑娘你倒是一進門就知道訓人,連平兒姐姐都沒說什麼呢,姑娘又算哪門子的奶奶,就教訓到我這裡來了?」
襲人一聽丫頭這番話,登時把她窘得滿臉通紅,想要反駁卻只是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平兒知道這小丫頭子一貫的口齒伶俐,從不肯吃虧的主兒。再則王熙鳳平素也很是重用她,未免就慣得她不知高低。可襲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她也實在無法為了襲人訓斥旁人,也只得裝聽不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