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妒火越燒越旺,一張嘴就是髒話連篇,也顧不上活命,更顧不上斯文,一味只是如同詩經潑婦般咒罵不休。
正這時候就聽外頭有人叫道:「老爺在麼,太太叫老爺過去一趟呢。」
賈政一聽是王氏叫他,當即更是火起,罵罵咧咧問道:「她好端端叫我做什麼,難道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我陪她睡不成?也不瞧瞧她都成了什麼樣兒了,還想著要勾搭男人不成?」
跪在地上的小廝猛然聽了賈政這句話,腦子裡登時想起王夫人粗笨龐大的身材和那一張繃得緊緊的黑臉,一時忍不住「噗嗤」一聲兒就笑了。
這些個小廝平日裡無事總是拿主子說笑。眾人都說賈政老爺如此清瘦斯文,又只是個酸腐的,怎麼偏生就討了王夫人這般無趣又平庸的女子做老婆,二人夜裡也不知是怎麼過的……
這群渾人什麼腌臢話說不出來的,當即便有許多小廝胡說八道了許多混帳話,甚至於有人說賈政懼內,一定是老婆說什麼他都照做,就喝老婆的洗腳水也不是不能。
那小廝想到平日裡眾人的話,這才忍不住就笑了。偏賈政一眼就瞧見了,登時更是氣得他火冒三丈,順手拿起身旁的花瓶兒就砸了過去,一面罵道:「笑你娘個逼……還不給老子滾出去……」
小廝冷不防被花瓶砸了個正著,花瓶沒碎,小廝登時卻被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就出了屋子。
趙姨娘本來還在一旁呆愣愣看著賈政罵小廝。可一錯眼就見賈政拿了花瓶砸人,立即心疼得他大叫道:「老爺,你手下留情,人死活我不管,那花瓶卻是我唯一一個值錢的,今日才擺出來……」
她這裡叫著,賈政卻哪裡理她,依舊是砸了出去。趙姨娘心疼得正捶胸頓足呢,轉眼卻見花瓶兒居然安然無恙,她這才狂喜起來,忙合身撲過去,一把抱了花瓶在懷中,忙閃身就走,一面走一面叨咕:「好好的東西,我如何寶貝呢,老爺就忍心給砸了麼……」
賈政見了她這副樣子,一時哭笑不得,正想要再罵她兩句出氣,卻又聽窗外丫鬟叫道:「老爺,太太請老爺即刻就過去呢,說是有要緊的事兒和老爺說……」
賈政聽了也只得起身罵罵咧咧就往屋外走。趙姨娘放好了花瓶兒便恨聲道:「一天到晚也不知哪兒有那麼些個正經事兒,就見不得男人到我屋裡來……」
賈政此刻早就起身出了房門,自然聽不清趙姨娘在咕噥什麼。他風風火火,一路走一路罵,不一時就到了王夫人眼前。誰知王夫人一見他就瞪眼先罵了一通,只聽她罵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摟著小老婆喝酒,一點兒正經事兒也沒有!如今賈琮那小畜牲威風凜凜回來了,你可知道麼?眼瞅著他越來越得意了,到時候我瞧你還能怎麼辦,別再被人家攆到街上要飯去了……」
賈政無故被老婆這一頓數落,再加上王氏方才在賈母那裡吃了癟,如今更是一股腦兒把怨氣都發作在賈政身上,把他罵得直翻白眼兒。
賈政無故挨罵,更是怒火衝天,當下也不和王氏爭吵,一扭身就徑直來尋賈琮算帳。
賈琮是個好惹的?
他連皇上都不懼,難道還怕個賈政不成?
聽賈政左一句畜牲、右一句畜牲,早就把賈琮罵得火起,可賈母在一旁坐著呢,他又不能動手,就連對罵也似乎不妥,當即氣得他滿臉通紅,眼淚汪汪扭頭便對賈母抱委屈道:「老太太,我也不知自己犯了什麼法,就連皇上也沒定我的罪呢,二叔這一來就這麼辱罵我,我委屈都不知何處去訴了……」
賈母這時候早就氣得滿臉發白,指著賈政便罵道:「你個混帳東西,好端端地你進來就罵人,你這是沖誰來的?」
賈政一見賈母當真急了,瞪著他的兩隻眼睛直冒火,忙就叫道:「母親,不是我罵他,母親不知這小子有多大的膽子,就連皇上都敢頂撞呢。今日若不是咱們家娘娘求情,別說這小子,就連咱們賈家可都有大罪了……」
賈母聽賈政如此一說登時也就不吭氣了。她今夜的確是求人去宮中傳信,叫元春去給賈琮求情。如今賈琮能安然無恙歸來,想必的賈元春的功勞了。
賈琮一見賈母的神色怎麼還猜不透她的心思,當即便叫道:「咱們家娘娘倒是去了,可她去還不如不去呢,害得我差點兒當真就掉了腦袋……」
賈政一聽當即又破口大罵道:「母親,你聽這小畜生在說什麼,你聽這小畜生可有多無恥!明明是咱們家娘娘救了他的命,他不但不領情,反倒污衊娘娘,這種子孫還要他做甚麼,我這就去拿根繩子把他勒死,也省得日後被這小畜生牽連。」
一行說,賈政果真轉身就要去找繩索來勒死賈琮。賈母這裡滿心疑惑,忙就叫道:「你這畜牲,你就這麼想把琮兒弄死?於你又有什麼好處?不論怎樣總要先把事情說明白!」
賈政妒火中燒,又自以為拿住了賈琮的把柄,他又怎麼肯給賈琮機會翻身,當即也不聽賈母勸阻,一心只想著先勒死了賈琮再做道理。
可他這急匆匆的才一出門,猛然就覺眼前一黑,隨即就覺得頭頂一陣巨痛,似乎是有人揪了他的頭髮。
賈政正疑惑間,猛然耳畔就是幾聲響亮的耳光聲,隨即便覺得兩頰巨痛無比,眼前金星亂蹦,耳朵里嗡嗡亂響。他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人揪著頭髮扇了耳光……
賈政登時惱羞成怒,只覺無比的侮辱,當即便破口大罵道:「是哪個王八蛋敢打老子,老子今日和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誰料他話還沒說完呢,嘴上又被人狠狠打了幾下,登時被打得滿嘴都是血,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他手舞足蹈拼命掙扎,還想著要反擊呢,可還沒抓住人呢就被狠狠摜在地上,摔得他渾身的骨頭都要斷了一樣,疼得他忍不住「嗷嗷」大叫起來。
此刻的賈政狼狽至極,眼睛被人打得睜不開不說,滿臉滿身都疼得厲害,連開口罵人都辦不到了。
他這裡正在地上掙扎呢,猛然就聽有人高聲喝罵道:「誰敢動我兒子,誰敢動我兒子一下,我就弄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