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與北靜王,兩人都是骨灰級的政鬥高手,歷經多少大風大浪依舊屹立不倒。與賈琮而言,這兩位俱是叫他心驚的龐然大物,他一個也惹不起,一個也得罪不起,只消人家略略動動手指,他都能被即刻碾壓成齏粉。
賈琮如今後悔得很,當初自己為什麼愛慕虛榮,偏偏好死不死要招惹這兩個人?
如今可好了,北靜王覬覦黛玉的美色,恐怕是要給自己下絆子。這個忠順王呢,他現在倒是還沒做什麼呢,可誰知他以後又能不能坑自己?
賈琮一時腦殼疼得很,心裡驚懼,眼巴巴瞧著忠順王說不出話來。
忠順王瞧了他這模樣倒笑起來:「賈琮,你這樣兒瞧著我做什麼?是不是為了北靜王頭疼?你瞧我也沒用,我輕易也不願意招惹他,他可不是個好惹的呢。」
賈琮聽了便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或許是我多心了,或許人家是一心為了我好,這不是還幫著我約了皇上,明日就見面呢。」
忠順王聽了登時哭笑不得,看傻子似地瞧著賈琮道:「和皇上見面兒有什麼好的,一不留神腦袋就沒了。」
賈琮聽了更是嘆氣連連:「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我也不知道北靜王爺怎麼想的,竟然把我引薦給皇上……」
忠順王聽了便道:「罷了,見就見吧,小心著點兒,別胡亂說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再則,皇上倒也聽過不少你的事兒,對你很是有興致,也想著什麼時候能見見呢。既然北靜王幫你引薦了,你去就是了。」
賈琮一聽說皇上居然還聽過自己的事兒,當下吃驚不小,忙就問道:「皇上?他怎麼會知道我的事兒?」
忠順王見他一臉的驚訝,當下便笑道:「皇上心心念念要滅你賈家滿門,自然是對你賈府中的人物頗為記掛。不止是你,就其餘八公家的後輩人物,皇上可也熟知。不過其後代大都是不肖子孫,大概與賈政、賈寶玉等人類同,這八王的後人少說也有數百人,也就出了你這麼一個驚才奪艷的,你說皇上想不想見你?」
賈琮聽了更加心驚不已,沒想到這個皇上如此有心。天下之大,要他操心的事兒何其多,他竟然還能熟知八公的家事人事,由此可見他對這些人是有多痛恨,不連根拔除看來是不會罷休的。
忠順王一直盯著他瞧呢,見了他這樣子登時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忙出言寬慰道:「賈琮,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皇上是明君,雖然心裡厭惡這些個為官不仁的舊臣,可也不至於就不問青紅皂白一股腦兒全殺了,其中衷心有用的他還是肯重用的,只看你們怎麼選了……」
賈琮怕死,一向都怕死,自然不願意稀里糊塗就叫賈府帶累著他掉了腦袋。再則還有黛玉等一干人呢,他若是死了,黛玉該如何是好?(由此可見賈琮當真是愛操心的人,或許是因為他極愛黛玉的緣故?不得而知。)
因此,聽了忠順王這一番明顯是勸降蠱惑的話,他再也不多想的,忙就叫道:「王爺,我衷心,我自然是對皇上忠心耿耿的,王爺千萬要在皇上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不要叫他隨便就摘了我的腦袋……」
忠順王被賈琮這樣兒逗得哈哈大笑,忙就說道:「放心,我一定是要保你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只是,你上次在我府中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賈琮一聽忙就回道:「王爺,我說的自然是真,這天下往後自然是皇上的,如今是皇上在位的第三年,還有整整十個年頭的龍椅可坐呢。」
忠順王聽了微微皺眉道:「那東宮太子又如何?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與皇位而言,他才是名正言順,是真正的嫡長子,這天下本該是他的……」
賈琮不等忠順王說完便低聲道:「這天下應該的事兒多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句話王爺還不懂麼?」
忠順王聽了倒是點了點頭,但隨即又皺眉問道:「可我在私底下聽說滿朝文武都還是心向著東宮,對皇帝頗有微詞,就是在民間,恐怕也是擁護東宮太子的人多……萬一……那時候我又該如何自處?」
賈琮聽了便搖頭道:「王爺,什麼民心所向,我問王爺,如今東宮太子手裡有多少人馬,有多少人肯為他賣命?」
忠順王聽問,當即低頭沉思了半晌,這才道:「東宮如今自有兩千兵士,若是算上舊年間一心擁護他的死士,恐怕能有上萬之眾?」
賈琮聽了便又問:「別的不說,皇上在京城有多少守衛?」
忠順王答道:「二十萬。」
賈琮聽了便笑道:「對啊,一萬比二十萬,即便皇上的御林軍再不成事兒,二十個打一個還能輸了麼?再則,京城周邊一帶隨時能抽調的兵馬又有多少?即便是哪一日當真鬧起來,一人一泡尿也把反叛給淹死了。」
忠順王聽他這比喻雖粗俗卻甚是形象,當即忍不住便笑起來。他笑了一陣便又低聲嘆息道:「話雖如此說,可當今皇上這皇位來得不地道,先就失了人心,我就怕哪一日當真鬧起來了,文武百官若是都倒戈相向,那時候可真就糟了。也不怕你笑話,我這忠順王的帽子一扣,朝中這些個狗東西明里畢恭畢敬,可私底下誰瞧得起我,罵得我豬狗不如,個個都對我萬分戒備,我活得窩囊得狠!」
或許是忠順王當真心裡委屈,也或許是他極會演戲,總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眶也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就差掉下來了。他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一時間竟然委屈得像個不招公婆待見的小媳婦兒似的。
賈琮見了他這樣兒忍不住好笑,忙就勸道:「王爺何必如此?如今您貴為王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人,多少人仰慕呢。如今雖說這些個糊塗蛋還心猿意馬、舉棋不定,但日後誰敢不巴結著您?我前些日子意外身死,誰知竟然有機緣得窺天機,知道了前後三十年的大事兒。就我和您說的事兒可有一件是錯的?您還不信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