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本來不想惹事兒,想著快點兒離開西院兒就是了,可誰知賈政張嘴就罵,且不光是罵他,一併連賈赦也罵得狗血淋頭,惡毒異常。
賈琮雖然是半道穿來的,白得了個賈赦這位便宜老爹,但這些日子赦老爹對他委實不錯,因此賈琮心裡早就拿他當了親生父親一般敬愛。縱然這位老爹再有千般不是,但也不許旁人侮辱。
因此,賈琮一聽賈政罵賈赦罵得難聽,當即滿腹怒火,轉回頭惡狠狠盯著他叫道:「賈政,我敬你是長輩,不稀得和你一般見識,你怎麼罵我都成,我就當是聽見狗叫了,可你罵我父親就是不行,你有種敢再說一句我父親的壞話,我立刻就和你拼命!」
賈政這些日子正得意呢,如何把賈赦賈琮父子兩個放在眼裡?更何況如今東西兩院兒摩擦頻起,且每次都是西院兒吃了虧,賈政早就老大的不忿了,如今聽賈琮這麼叫囂,當即便叉腰罵道:「呸,我罵你怎地,你和你爹都是豬狗不如的東西,要不是仗著我西院兒的勢,你們算個什麼東西!如今你們還做夢呢,想著能和我平起平坐不成?告訴你,這一輩子我賈政都壓得你們死死的,你們父子兩個永世不得翻身……」
賈政越罵心裡越是得意,多日的怨氣隨著惡毒的叫罵一掃而空。他這裡正痛快呢,猛然間就覺眼前一黑,隨即臉上一陣劇痛,腦袋裡嗡嗡直響。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又覺得頭皮一陣劇痛,辮得整整齊齊的一條辮子就被人死死扯住,隨即耳邊又傳來一陣清脆的耳光聲響,兩個臉頰瞬間就被人打得痛到麻木……
也虧得賈政腦子轉得快,一瞬間就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恐怕是賈琮這小兔崽子先是拿磚頭砸了自己,隨後又跳過來揪著自己頭髮狂扇自己耳光呢。
他想得一點兒也不錯,事實如此。
瞬間,哀怨和怒火直衝雲霄,賈政立瘋了似地開始尖叫,兩隻手臂拼命揮舞,想要去抓打賈琮。只可惜這小子下手太黑了,打得他頭昏腦脹,眼前金星亂冒,雙臂無力,哪裡能抓得住人?
賈琮這裡一面暴揍賈政,一面罵道:「你個老狗,你算什麼東西,敢罵我父親?你別以為你把女兒送進皇宮裡叫皇上睡幾天你就成了國丈了,告訴你,做夢去吧你!你如今瞧著賈元春得意呢,你倒看她能得意幾天?還有,你也別以為巴結上北靜王你就有了大靠山了,我告訴你,北靜王是我兄弟,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再告訴你,你不要以為暗地裡和不該來往的人來往就算是投靠了明主,還想著日後能做開國功臣呢,你先好好醒醒再說!你上不忠與君王,下不敬兄長,是個最不忠不義的東西,你才是豬狗不如,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賈琮一面大罵一面下狠手痛揍賈政。可憐賈政拼命反抗了幾下便精力不支,一頭栽倒在地上,手刨腳蹬地哭罵起來。
賈琮見他這許大的年紀了,竟然如此耍賴,又賞了他幾記耳光,踢了他兩腳,這才跳在一旁,「啐」了一口罵道:「呸,賈政你敢罵我父親我就敢揍你,你要是不服氣就再罵一聲兒我聽聽?你敢罵我還敢揍你!」
賈政當真沒想到賈琮這小子當真敢和自己動手,且還敢下狠手,就把自己往死里揍。一時間賈政氣得要吐血,但挨打是真心的痛,疼得他一時倒真再不敢嘴賤了,害怕又要挨打。
賈琮又等了片刻,見賈政只躺在地上哼唧卻不敢再開口罵人,這才狠狠吐了一口,罵道:「呸,我還當你多厲害呢,誰想到能挨了打還不是熊貨一個!你日後再叫我聽見你敢對我父親不敬,我還揍你!」
可憐賈政只能閉著眼睛躺在地上裝死,心裡委屈萬狀:賈琮這小王八羔子居然真的就和自己動手,還敢把自己打成這樣,簡直是忤逆之極!更氣人的是他身邊兒沒有幫手,只能吃了這個虧,等日後非要這個報仇不可!
他躺在地上既羞且愧,惱怒萬分,耳聽得賈琮罵罵咧咧遠去了,這才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好容易辯清了道路,這才踉踉蹌蹌一路哭著就往賈母的院兒里衝去。
這一次,賈政有了底氣,他非要大鬧一場不可,不把賈琮這個忤逆的小畜生送進牢房他死不瞑目!
這個時辰賈母房裡正熱鬧著呢。外頭慕色將起,屋子裡卻早就點起了數十隻蠟燭,把屋子裡照得亮如白晝。老太太今日心情愉悅,叫人好好擺了一桌子飯菜,把府里的小姐少爺們全都叫了來,開了一場賈府小宴。
賈寶玉、林黛玉、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李紈並賈蘭,就連薛姨媽和薛寶釵也被人強行拉了來,眾人齊聚一堂,正圍坐在一起吃飯呢。
王夫人身子不爽利,自然是沒有到場,王熙鳳卻站在一旁伺候呢。
正眾人熱鬧著呢,猛然就聽門帘子嘩啦一聲大響,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都抬頭往門口看去。這一眼看去卻更是把眾人嚇得夠嗆:
亮堂堂的燭光下,只見賈政臉頰紅腫,嘴角邊兒滿是乾涸的血漬,衣服頭髮更是凌亂得怕人。他這一下子闖進來,簡直就如同一頭厲鬼從地獄將將爬入人間,可不把人給嚇死?!
眾人本來正歡聲笑語,猛然見了賈政這德行,眾人登時驚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個個呆若木雞,屋子裡一時間寂靜如同墳墓,只能聽見賈政呼呼的喘氣聲。
眾人驚愕了半晌,還是賈母頭一個醒過來,老太太見兒子這般模樣,忙就顫巍巍問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外頭路滑,摔倒了還是怎地,怎麼如此狼狽?」
賈母話音剛落,賈政早就放聲痛哭道:「母親,兒子被人給打了啊!」
賈母等人一聽更是覺得匪夷所思:在榮國府這一畝三分地里,他賈政就是皇上,誰敢打他?難不成是在府外被人家給揍了?可放眼京城,敢動手打賈政的還真沒幾個。就那幾個有資格動手揍賈政的,也都是一大把年紀了,且身份尊貴異常,再怎樣也不會如同市井潑皮似的動手打人啊?!
如此一想眾人更是糊塗:到底是誰,把堂堂政老爺打成這樣一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