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自然不稀罕外頭買回來的肉食,一個勁兒催促賈琮快走。
賈琮知道自己老爹今兒個心情不錯,終於也放下了心,急忙也就跟著秋桐往外走,回頭又囑咐錦雀:「你放心,我去去就來,你趕緊吃點子東西,不必等我了。或許老爺那裡有什麼好吃的給我也說不定。」
秋桐聽了便捂著嘴,似笑非笑看了賈琮和錦雀一眼,開口調笑道:「不過是一會子的功夫罷咧,這小兩口兒就這般難分難捨?」
賈琮聞言一笑不語,錦雀卻當即羞得滿臉通紅,想要回嘴卻又不敢,只得低頭咬了一大口雞肉,把腮幫子漲得鼓鼓的。
賈琮一眼看見油燈微弱的燈光下,錦雀滿臉嬌羞,看起來甚是明媚動人,禁不住心裡微微一動,一時間又有些兒莫名其妙:錦雀這丫頭明明丑得很,是賈府第一醜丫頭,我怎麼越看她越順眼,生生把一個醜丫頭看成了美人?
難道說是我的審美出了問題?
想到這裡,他再扭頭看了一眼秋桐,只見這個丫鬟皮膚極細膩潔白,眉梢眼角風情萬種,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皆是魅惑,顯然是已經過了關的。在如豆的燈光下,越發顯得她明艷動人,就連賈琮這小人兒看了也是怦然心動。
秋桐見賈琮好好的又看她,不由臉頰微微一紅,抬手就敲他的腦殼兒一下,嬌嗔道:「好好走你的路吧,一直回頭瞎看什麼,小心摔破了頭再哭鼻子!」
賈琮見秋桐一臉薄怒卻更增其明艷,身不由己便笑道:「沒瞎看什麼呀,就是姐姐生得太好看,我根本管不了自己這雙眼睛……」
秋桐聽了心中暗自歡喜,卻伸手扭著他的耳朵就往門外走,嘴裡嗔怪不停:「就會這般甜言蜜語哄人,真不虧是賈府的男人,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不是?」
賈琮耳朵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哎呦」、「哎呦」大叫著,被秋桐拖出了門。
錦雀見秋桐居然敢扯著自己少爺耳朵往外走,先是心裡大怒,但隨即便醒悟過來,忍不住心裡抱怨:
活該,怎麼不把你耳朵揪下來才好,什麼時候就學得這麼貧嘴賤舌的,連這秋桐也敢招惹了,不怕老爺知道了再打斷你的腿?!
錦雀心裡大怒,卻依舊是忍不住關懷賈琮,待聽到他呼痛的聲音逐漸遠去,錦雀突然間就覺得心煩意亂得很,未免又坐臥不安,只得恨恨咬了一口雞腿,胡亂嚼了幾口吞咽下去,待她再拿起來又準備再吃一口的時候,卻突然沒了半分興致,只覺肚腹之中、甚至是連胸腔里都憋漲異常。她隨意把剩下的多半個雞腿兒扔在桌子上,再也不吃不下了。
她呆呆坐了半晌,一扭頭只見外面夜色越濃,偏偏今兒個又沒有月亮,錦雀幾次走到門口掀開帘子往外張望,只見一片墨藍的天又高又遠,四下里一片寂靜,再也沒有一絲動靜兒。
錦雀未免更加煩躁不安,在小屋子裡來來回迴轉了半天,豎著耳朵一直傾聽院兒里的動靜,卻始終也沒有聽見響動。
這樣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還多,錦雀心裡越發焦躁難安,一把摔開帘子就出了門。
外頭這時候倒是涼爽,冷風迎面一吹甚至還有些冷津津的。
錦雀扯了扯身上穿了好幾年的舊衣,縮著脖子聳著肩膀就往院外走。她的意思是要去迎迎賈琮,怕他在半路上又被什麼人絆住了腳不回來。
沒想錦雀這裡還沒出院門兒呢,就聽院子外有人「噔噔噔」疾跑,聽聲音似乎正是賈琮呢。
錦雀心喜,急忙開了院門就探頭往外張望。不遠處只見一小團黑乎乎的人影兒正瘋跑呢,瞧那樣子不是賈琮更能是誰?
錦雀不由得心花怒放,忙高聲叫道:「少爺,你可慢著點兒,小心摔了碰破臉,怎麼就這麼著急,有狼攆你不是?」
匆匆跑來的正是賈琮,他一聽見錦雀招呼,心裡一喜,兩條小細腿加勁兒,飛一般就跑了過來,累得他呼呼直喘。
錦雀見了他如同揀了寶貝一般,不由得滿臉都是笑,未免又抱怨道:「少爺你倒是慢著點兒,跑這麼快做甚麼,當真摔了那可不是玩兒的……」
她話未曾說完,早就被賈琮拖著回了屋子。暗淡的小油燈下,只見賈琮滿臉喜色,一張口便問道:「錦雀,你猜猜看老爺叫我做什麼?」
錦雀自見了賈琮完好歸來,早就是心滿意足,見他問,又忙抬眼仔細看了看賈琮周身上下一番,這才混不在意地笑道:「管他找你做什麼,只要是沒打沒罵就燒高香了,難道還能給你肉吃不成?」
賈琮喜道:「不是,好好的給我吃什麼肉。他叫我明天去陪著蓉哥兒迎親去呢!」
「迎親?迎什麼親?」
錦雀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一愣。
「蓉哥兒?可是寧國府里的蓉大爺不是?他要娶親了麼?娶的誰家的小姐?」
錦雀心裡好奇得很,不住口地打聽。
「我也不知道啊,只聽老爺吩咐了,說是明天一大早起就叫收拾好了過寧國府去呢,可不知道娶的是誰家的小姐……」
二人正說著話就聽院子外有人敲門,隱約聽見有人在隔著院牆大~叫開門,說是送什麼東西來了。
賈琮和錦雀聽了都是心裡疑惑:這可是自從開天闢地再也沒有過的事情。他們主僕兩個正這破落不堪的小院兒中住了數年,除了迎春、平兒兩個偶爾過來坐坐,再也沒見有人上過門,更別說是這麼晚了,又是送東西的……
這些年來他們二人就好像是生活在榮國府里的野人一樣,哪兒有人來給他們送過什麼東西?
二人對望了一眼,滿眼皆是疑惑。末了還是錦雀機靈些,低聲問賈琮道:「少爺,你不是說,老爺明兒個叫你去迎親?會不會是送明天的穿戴來了?」
賈琮被一言提醒,點頭道:「很有可能,或許就是送衣服過來的,要是明天我穿著這一身兒舊衣裳去迎親,不叫人看著笑話?」
這裡賈琮一語未畢,錦雀早就興沖沖跳起來就往門外跑,不多時果然就抱了一疊衣服進來,歡聲叫嚷道:「少爺,果然是給你送新衣服來的,你快些兒打扮起來叫我看看,像不像個新郎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