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被賈珍一把擁入懷中,登時滿身起的都是雞皮疙瘩。
寧國府最是髒亂不堪,什麼事兒沒有?
賈珍、賈蓉父子倆百無忌諱,有什麼是不能共用的?女人、戲子、小倌、清俊些的小廝……
賈琮越想越覺得噁心,再瞧賈珍那副嘴臉,越瞧越覺得噁心,恨不得抬手就一個大耳刮子打過去。
幸好賈珍不過是摟著他的肩頭,倒沒有進一步舉動。可即便如此,賈琮也是滿心警惕,握緊了拳頭,一待這廝有什麼過份的舉動,先打他一拳再說。
他這裡滿心裡胡思亂想,卻聽賈珍那裡嘆氣道:「好兄弟,你往日來我這裡極少,難得碰見你一回。咱們兄弟倆竟然從未好好說過話。你不知道,我平日裡冷眼看去,咱們兩府這些個男人都是不經用的,都是糊塗蛋,也就兄弟你是個明白人。我滿心都想著能和兄弟你好好聊聊,可你總是遠著我,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嘴裡說著,賈珍便輕輕掐了掐賈琮的肩膀,把個賈琮嚇得心裡亂成了一團,著實想不出賈珍這廝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說他瞧上了自己容貌清俊,想和自己做朋友麼?
賈琮登時嚇得冷汗狂流,一對拳頭握得越發緊了,心裡想著他要是敢有什麼逾越禮法之處,自己可真就不客氣了。
好在賈珍只是自顧自搖頭嘆息,不住輕輕拍他肩頭,倒也沒什麼異樣的舉動。賈琮這才心安,只是低頭不語。
恰恰此時那小丫頭拎了滾滾的水進來沏茶,賈琮忙一閃身就從賈珍身邊站起,佯做喝茶,便坐在了他對面。
賈珍無奈,尬笑了一下,剛想要開口說話,卻聽外頭就有人回話,說是南安郡王府里有人來了。
南安郡王府?
賈琮聞言不由得心裡一動:這南安郡王府可不是「四王八公」中的一支麼?
這四王八公分別是:北靜郡王府、南安郡王府、東平郡王府、西寧郡王府。
八公卻是:鎮國公牛清,理國公柳彪,齊國公陳翼,,治國公馬魁,修國公侯明,繕國公石公,另外再加上榮寧二公,這就是八公了。
這四王八公想當年為了太祖開國立業創下了汗馬功勞,因此分封侯爵,當年最是顯赫風光,滿朝文武誰不拜服?朝中諸位大員即便對皇命陽奉陰違,可也不敢對這四王八公有所不敬。
且四王八公相交數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盤根錯節,雖然如今風光大不如前,可也是無人敢小覷了他們。
賈珍這裡聽說是南安郡王府來人了,兩眼登時發光,忙就叫快請,快請!
賈琮聞言便要告辭,卻被賈珍一把拖住道:「你且是不必走,那南安郡王府和咱們賈府是世交,如今你也大了,難道一輩子不出門不成?今日正好認識認識。」
正說著話,就聽門外有人高聲問道:「珍大哥可在麼?兄弟來得晚了,大哥莫怪!」
話音未落,就見門帘子一響就走進來一個人,只見那人長身玉立,身材魁梧,目如朗星,竟然是一個極俊朗瀟灑的男子。
那人一進門,先是掃了賈琮一眼,隨即便緊走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賈珍的手,問道:「珍大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不是前幾日還聽說好好的麼,怎麼我這齣門一趟回來就把個人沒了?」
賈珍哪裡還禁得住人又提起這事兒,當下一把拉著來人更加放聲痛哭了一番,直哭得肝腸寸斷,也不肯停歇。
賈琮瞧著實在有些不像了,忙就幫著安慰了半晌,賈珍這才好些了。
來人這才對賈琮抱抱拳道:「在下是南安郡王府的炎卿,不知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賈琮忙就答道:「原來是南安郡王府的,怪不得公子儀表堂堂,氣質非凡,小子是榮國府的賈琮。」
賈珍在一旁忙就笑道:「王爺,這小公子是我賈府的後起之秀,在我看來,這位小兄弟精明強幹,就賈府的男人捆在一起也不及他呢……」
他一面說,一面就對南安郡王使眼色,南安郡王登時會意,一轉身就握著賈琮的手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進屋子就被小公子給迷了眼,看來我這這點子眼力還是有的,兄弟快坐,快坐,咱們好好說會子話。」
賈琮聽賈珍和南安郡王言語行事都有些個不同尋常,特別是賈珍對自己多有推崇,而這位南安郡王又對自己特意接納,他一時倒想不明白二人目的何在了。
他這剛坐下,賈珍便又忙叫小丫頭子端了各色乾果蜜餞來,重新又沏了茶。
如今屋裡四處透風,雖有炭盆可也是有些凍腳。賈珍索性就叫人把東西都擺在炕桌上,他們三人都脫鞋上了榻,各自圍了厚厚的褥子,屁股底下又是毛色油亮的狗皮褥子,榻上又叫人端了個火盆上來,一時間三人暖和舒服異常。
南安郡王第一個便先哈哈笑道:「還是珍大哥你會享福,這麼一弄,多冷的天也不覺得冷了。」
賈珍忙笑道:「這樣才顯得咱們兄弟親密無間,日後也能共同進退……」
賈琮本來就和眼前這兩個男人不熟,心裡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只得低著頭,不住拿桌子上的乾果吃。
他猛然聽見賈珍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不由得心裡一驚,暗暗琢磨:你放的什麼屁,老子和你們兩個根本不熟吧,怎麼就共同進退了?
想到這裡,他抬眼略略瞥了賈珍一眼,卻不說話。
南安郡王聽了賈珍這麼一說,卻是爽朗一笑,說道:「正該如此,我這些日子每每做夢都是渾身鮮血,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莫不是說咱們要有大禍臨頭了麼?」
賈琮聽南安郡王這麼一說,心裡登時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再咀嚼口裡的果子,也顧不得尷尬,一抬頭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他不語。
賈珍也是被南安郡王這話嚇了一跳,忙就開口安慰道:「兄弟,是你多慮了,如今太平盛世,好好地哪兒來的什麼大禍臨頭?」
南安郡王聞言冷冷一笑道:「好兄弟,不是我多慮,是我有先見之明,你不知道我和常人不一樣,我做的夢歷來都是最準的,再無一次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