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在暢春園初遇林黛玉,當即便為其絕代風華所傾倒。
他地位極尊崇,生平見過美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黛玉這般既有傾國傾城容貌又集才華精粹於一身的女子。更何況其言談舉止飄逸絕倫、翩翩如仙,宛若九天仙子下凡一般。
即便他貴為親王,高高聳立於萬眾之上,可在這樣一位女子跟前一站,竟然也覺得自慚形穢,不敢仰視。
一時間,這位閱盡天下的王爺腦子裡一片空白,滿心滿眼都是黛玉的倩影芳蹤。
瞧著黛玉施禮遠走,他恨不得就跟了過去。可賈琮還在眼前,況且賈琮又叫這女子為姐姐,他一時也摸不清二人是什麼關係,再則他好歹也是個王爺,怎能如市井無賴一般,見了美貌女子就尾隨而去?
因此,他不得不強壓滿心傾慕,佯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來,甚至於都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
實則他此時對黛玉萬分不舍,寧願自己不是什麼狗屁尊貴的王爺,巴不得自己就是個市井無賴,那就能大大方方跟著黛玉去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這情懷,他從前也有過,可從未曾有今日這般強烈。
萬般無奈的北靜王再抬眼便見賈琮已經笑嘻嘻來到了眼前,他突然發現今天這小子非常的不遭人待見。
他有這麼一個仙子一般的姐姐,從前怎麼就沒告訴過自己?
不過,好像自己也沒問過……
無可奈何,北靜王勉強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賈琮卻開心問道:「王爺,您老人家怎麼有空來找我?我正說這兩日要去尋你說會子話呢,可巧您就來了,也省的我跑一趟。」
「好,很好。」
北靜王微微點頭,故意沉了沉臉,裝出一臉的肅穆,眼角餘光卻又掃到站在一旁、嚇得動也不敢動的小丫頭碧蘿。
赫然又是一位世所罕見的小美人,雖然如今看著稚氣未脫,但假以時日必定又是一位絕色佳人。
這小子還真有眼力,賈府這些個主子們還真是懂得享福,連個小丫頭子都這麼美貌,怪不得皇上怎麼看他們都不順眼呢。
心裡想著,北靜王邁步就走,沒想才一步跨出去就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北靜王微微一怔,忙穩住身形又跨出第二步。
他這次有了防備倒是走得還算穩當,但立即就發覺自己雙腿發軟,這一腳踩下去倒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搖搖晃晃怎麼也不走不穩當。
嗯?
這是什麼緣故?
北靜王心裡詫異,略微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緣故:原來是因為方才那位姑娘太過貌美,自己一時間失魂落魄、骨軟筋酥。如今雖然人家已經走遠了,自己卻依舊滿心牽掛,依舊是沉醉於其麗色之中,因此渾身發軟沒了一絲力氣……
黛玉之美可見一斑。
想明白了這一節,北靜王當即便停住了腳步,生怕自己若是當真摔倒了,免不了要丟大人。若是傳出去了,天下人皆不知那位姑娘有多美,卻怕都要笑話他是個見了美人就走不動路的風流好色之徒。
當下他便仰頭故意去看身邊一株樹葉即將落盡的樹木,深深嘆了口氣道:「時間過得好快,你瞧,連樹葉都要落光了……」
什麼鬼,莫名其妙。
賈琮依言抬頭去看他所說的那一株樹,卻只見到那棵樹光禿禿的沒什麼看頭,真不知這位北靜王故弄什麼玄虛。
北靜王一眼瞧見賈琮神色有異,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卻趁機又回頭偷看了一眼黛玉離去的方向。
卻只見空落落一條小路,美人早就不知去向,空留萬古惆悵。
不想他這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回頭一望卻被賈琮瞧在眼裡。再看他難以掩飾的落寞失望,鬼精如賈琮怎麼還想不出其中的關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賈琮心裡偷笑,登時心中湧起無限自傲:什麼北靜王,還不是為我姐姐林黛玉的美貌而震驚得失魂落魄?
美,看來黛玉之美果真是舉世無雙,就連這等人都為之心折……
這份驕傲之心將將閃現,賈琮剎那間警惕之心卻又大起:這位北靜王是什麼意思,看上林黛玉了麼?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他去過北靜王府,知道北靜王有多少女人,且個個都是美貌異常,心機深厚。若是日後黛玉果真能嫁入北靜王府,那她不是日日夜夜要提心弔膽地活著,苦苦和那一大幫子美人勾心鬥角,那也活得太辛苦了。
更何況黛玉雖然機敏,但她怎麼能斗得過那一大群陰險狡詐的女子?
不可,不可,絕對不可!
就北靜王府再富貴十倍百倍,在賈琮看來也不是黛玉的好歸宿。
更更要緊的是,賈琮也極愛黛玉,怎麼肯把她拱手讓人?
雖說目前黛玉一心只拿他做弟弟,可誰知明日又是怎樣,後天又是何樣?
或許她日後再大了些,真真就拿自己做情郎了呢?
總之無論如何,賈琮也不會將黛玉拱手讓給別人,哪怕就是當今皇帝也不行!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也別想著能搶走他的黛玉姐姐。
賈琮這裡電光火石間已經想通了事情的原委,可笑北靜王依舊還是在裝模作樣,腦子裡想的還是林黛玉的絕世風姿,嘴裡卻在讚嘆光禿禿一顆丑樹:
「賈琮小兄弟,你瞧這樹有多美,真叫人讚嘆……」
「嗯,不錯,還不錯……」
賈琮隨口應付了兩句,扭頭拉著北靜王就走:「咱們走吧,進屋去喝茶聊天兒,一棵樹罷了,什麼美不美的?」
北靜王雙腿兀自發軟,渾身無力,被賈琮這麼一拖頓時踉蹌著就被拖離了樹蔭,不由自主地就跟著他去了。
「碧蘿,快去烹水煮茶,我要請王爺喝茶……」
「是……少爺……」
碧蘿答應了一聲兒,忙扭頭就去了。
這裡賈琮卻已經強拉著北靜王進了屋子,把他強按在椅子上,笑嘻嘻問道:「王爺,您怎麼就突然想起來看我了,這兩日不忙麼?」
北靜王好歹此刻已經大為清醒,忙就笑道:「寧國府不是死了個什麼媳婦兒,賈珍那小子請我來坐坐,給他臉上添點兒光彩。究竟這媳婦是誰的,到底是賈珍那傢伙的媳婦兒還是他兒子的媳婦兒?這把我都看得糊塗了。何止是我,就『四王八公』又何嘗不是一片糊塗?」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很有深度,就賈琮也不知該怎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