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越是恭敬有加,財兒這個奴才越是自大,越發看不起賈琮,自認為他不過是賈府之中處處不得意的庶出少爺,就如同西院兒里的賈環一樣,任誰都能欺負,自然也就言行無狀,不再把他放在眼裡。
碧蘿這個丫頭在一旁看見財兒放肆,氣得她小臉兒通紅,恨不得抬手就給這賤奴才一個耳光。只是賈琮屢屢在一旁給她遞眼色,這丫頭也只得強行忍住不敢妄動。
財兒早就被眼前的奢靡美人迷了雙眼,一時還以為自己美夢成真,富貴纏身。
眼見這貨越來越肆無忌憚,一雙色眼直在碧蘿身上打轉,賈琮心裡冷笑,把眼前一大盆滾滾的油潑雞湯端在他跟前,賠笑問道:「財大哥,這雞湯可是足足熬了幾個時辰,連皮帶骨都酥透了,上面飄的都是滾滾的油,香得狠,大哥要不要嘗嘗?」
財兒此刻滿眼都是碧蘿微帶薄怒的罕見麗色,哪兒還有什麼心思在雞湯上?聽得賈琮問,他只低低支吾了一聲兒,一雙賊眼沾在碧蘿身上何曾捨得挪開半分?
碧蘿見他越發無恥,不由得更添惱怒,冷冷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美人就是美人,就這一個白眼兒也是極有風韻,春色無邊,看得財兒口水止不住長流,一伸手就要去拉扯美人的纖纖玉手。
誰知他色心剛起,才伸出爪子碰到了美人的手指,猛然就覺得雙目中一陣巨痛,緊接著滿臉滿胸膛都是刺骨的疼痛,如同有萬根鋼針一齊扎進肉里一般,疼得他頓時哇哇一陣狂叫,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原來是賈琮端起一盆滾滾的油湯全部潑到了他身上。
這事起得突兀,小丫頭碧蘿登時就嚇得容顏慘白,瞪著一雙美目瞧著眼前不斷慘嚎的財兒和站在一旁冷笑的賈琮,一時驚得她美麗的小腦袋裡一片空白,混不知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小丫頭眼睜睜瞧著賈琮又舉起一把梨木椅子,不斷狠狠砸在財兒的後腦。
一下、兩下……也不知砸了幾次,那奴才終於癱倒在地上一聲不吭了,眼見是被賈琮給打死了。
小丫頭碧蘿越發驚恐,好半天才明白似乎是賈琮先用油湯潑了財兒一臉,隨後又用椅子把他砸死了……
「啊……殺人了……救命啊……來人啊……啊……」
明白過來的小丫頭萬般驚恐,失聲慘叫。不過,她的慘叫聲剛出口就被賈琮兩記清澈響亮的耳光給打斷了。
「你敢再嚎一聲,我立刻就斃了你!」
賈琮冷冷說道,看向她的目光比匕首還尖銳。
小丫頭立刻嚇得不敢再吭氣,渾身哆嗦個不停。再看賈琮此時一身的霸氣,哪裡還有一絲方才的窩囊相兒?
「去,給我找繩子過來,快著點!」
賈琮冷聲吩咐。
「是~~~」
碧蘿聲音發顫,雙腿發軟,才一轉身就撲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快!」
賈琮絲毫不懂的疼惜美人,狠狠一腳踢在她臀上,疼得小美人又是一聲痛呼。
「哼,你不是老太太的人麼,怎麼這麼沒用?你再磨蹭,看我一會子怎麼炮製你!」
賈琮咬牙切齒罵道。
「噢……好……」
碧蘿萬分委屈,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就往外跑。
瞧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賈琮不由得冷笑:他還不知錦雀出事兒,賈母就巴巴地塞了個丫頭進來,若說老太太對此事毫不知情,他就是再傻也不會相信。既然是老太太硬塞進來頂替錦雀的,那他又何必再客氣?
看著碧蘿優美又狼狽的背影消失不見,賈琮這才收回目光狠狠地瞪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早就昏厥過去的財兒身上。
「錦雀,我的好錦雀,你要是魂魄有知就知會我一聲兒,即便我今生不能娶你,我也決不叫你不明不白地就這麼叫人給害了,我這就親手給你報仇!」
賈琮瞪著空蕩蕩的房間,口裡默默頌念,不覺滿臉都是眼淚。
若是往日,這個時候肯定是他已經躺下了,錦雀就坐在他身旁做針線。他最喜歡看錦雀這小丫頭拿著滿把五顏六色的絲線,一針一線穿梭,繡出色彩鮮艷的花朵來……
可是往後這份歲月靜好再也沒有了,他的錦雀再也不會再回來了……
驀然一陣冷風吹入,屋子裡的蠟燭一陣搖晃,竟然齊齊熄滅。
一道慘白的光華隱約撲入。黑洞洞的屋子裡,這一道光華忽顯忽滅,錦雀那丫頭似乎是又站在了屋子中央,瞪著一雙淚目,滿眼含笑痴痴望著他。
「錦雀,錦雀,是你麼,真的是你麼!?」
賈琮失聲驚呼,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他伸手欲抱,卻抱了個空。
光華暗淡,錦雀的身影一現既沒,空留一雙含笑的淚眼在賈琮的腦子裡,永世無法磨滅。
「錦雀……錦雀……錦雀!」
賈琮瘋了似的大叫,拔腿就要去追那一道白光,卻又去哪裡找去?
「錦雀,錦雀,我好後悔,早知道是這樣,我一定早早就娶你過門,哪怕你再害羞,我也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賈琮失聲痛呼,卻只有回音在空洞洞的屋子裡迴蕩……
「少爺……少爺……你在哪裡……我……好怕……」
突然有一聲低低泣訴傳來,依稀有一個苗頭的身影閃了進來。
「錦雀?!」
賈琮狂喜,一躍而起,飛身撲了過去,緊緊摟了她在懷中,一低頭便是熱吻連連。
「死丫頭,你跑到哪兒去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兒,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有多擔心?」
賈琮淚如雨下,一邊親吻懷中的人,一邊動情喃喃。
「少爺,少爺,是我啊,你做什麼……」
懷中的人死命掙扎,一把推開了賈琮。
賈琮一愣,借著透入屋子裡的慘澹月光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低聲泣訴的人不是錦雀,卻是碧蘿。
「怎麼是你,錦雀哪裡去了?」
賈琮瞬間情滅,死死盯著碧蘿冷冷問道,熱淚眨眼間冰透。
「我……我怎麼知道……我沒見過錦雀姐姐……」
碧蘿小聲兒支吾。
賈琮通身冰涼,知道方才恐怕是個夢?也或許是錦雀的魂魄果真回來過了。她只是匆匆看了自己一眼便遠遠地去了,遠到他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尋覓。
賈琮越想越是心冷,越想越是心腸剛硬。他唯有的一縷柔情已經都給了錦雀,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即便是把紅樓美人全納入房中,那最初的一縷心動和柔情恐怕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