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偶爾吃了一頓錦雀做的粗茶淡飯居然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
吃罷飯,錦雀撤去了吃得一乾二淨的碗碟,重新沏了茶端上來,便掩上房門自去吃飯收拾了。
北靜王這裡喝了一口茶,仰面躺在椅子上,很不顧形象地拍了拍肚子笑道:「今天這一頓飯吃得痛快,要是能再聽上一段兒故事就舒服了。」
一面說一面就斜眼兒瞧賈琮。賈琮見他一臉的期待,笑嘻嘻說道:「王爺兄想聽故事,我這裡倒是編了一小段,不如說給你聽聽?」
北靜王一聽兩眼放光,身子一晃就坐得端端正正瞧著賈琮道:「快說,快說,你又編了什麼新鮮故事出來?」
賈琮笑道:「還沒編多少呢,你當真要聽?」
北靜王點頭不迭,賈琮自然又是剽竊了古龍大師的一本書出來,隨意給北靜王講了起來。
這一講就到了傍晚,眼瞧著太陽已經西墜,賈琮便不肯再往下講,只說是就編了這麼多,無論那位王爺再怎麼追問他也不肯往下說了。
無奈,北靜王只得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氣哼哼瞪了賈琮一眼道:「我等著你,限你五日之內把這故事編好了,去王府講給我聽,不然我就……我就……」
賈琮笑嘻嘻道:「王爺是不是又想滅我九族?」
北靜王哈哈一笑便道:「你知道厲害就好,好好編,我這可該走了……」
說罷果真抬腳就走。
賈琮跟著送出門來,只見外頭天空紅霞萬里,把個賈府照得一片通紅。耳聽西院兒的喧鬧聲仍舊是此起彼伏,北靜王不由得冷笑連連:「還在高樂呢,往後可瞧你們還怎麼笑得出來!」
賈琮跟在他身後,聽了這一句話不由得嘆氣道:「這可怎麼是好呢,我偏偏怎麼就生在這麼一個人家,真是倒霉!」
北靜王聽了不由得便停下腳步,回頭柔聲安慰道:「你也別急。他就是動手也不在這一兩天。你沒瞧見剛剛升了賈元春麼?過不了多久估計那幾家也有人要高升呢。這是緩兵之計,你慢慢想法子吧,有用我的地方就言語一聲兒。」
賈琮聽了便嘆息一聲道:「三年,最多不過三年時間了。」
北靜王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愣了,低頭琢磨了半晌,這才抬頭問道:「你怎麼知道?」
賈琮自然知道,書里寫的啊:三春過後諸芳盡,這不是三年是什麼意思?
可他總不能說,只得笑嘻嘻道:「我亂猜的,誰知道呢。」
北靜王卻正色道:「我大概算了算,也就是三年差不多,到時候究竟鹿死誰手也就能有個了結了。」
賈琮知道他的意思,左右看看沒人,忙便湊過去低聲問道:「大哥,你和我說說看,到底是誰?誰就那麼大膽子,還敢和他搶天下?」
北靜王沒想到賈琮居然敢就這麼問出來,登時變了臉色,呆了半天才嘆氣道:「那個人順民心得天意,只是運氣不好罷了,叫人搶了先機。你打聽這個做什麼,嫌命長了不是,你快回去乖乖編故事去,到時候我竭盡全力保你,也不一定就沒有生機,別多想了。」
說罷,北靜王拍拍他稚嫩的小肩膀扭頭就走,竟然不敢去看賈琮那一雙亮晶晶又滿是疑惑的眼睛。
他哪兒敢告訴眼前賈府這位小公子說他也沒把握,不知道到時候究竟能不能救他的命。
如今天子不僅疑心極重,更是剛愎自用、狠辣無情。
他對自己的兄弟手足、甚至是自己的親骨肉都能狠下心來,又怎麼可能對賈家的後人手下留情?恐怕等時機到了,他不殺個血流成河心裡是不會痛快的。
北靜王一言不發在前面一路疾行,小小的賈琮也低著頭緊隨其後。北靜王人高腿長又走得急,賈琮只能一路小跑緊跟著。
天空晚霞愈發紅得深沉,偌大的賈府被染成了一片血紅色,觸目驚心。
二人在沐浴在晚霞中,只能看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五官卻都模糊不清了。
無言走了半晌,眼見在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出了賈府,驀然有人卻從一片花叢中一閃身就走了出來,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北靜王一頓身抬眼撇了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只見那人一身奪目的紅色,頭上辮了十來條辮子,倒顯得頭髮烏黑髮亮。臉如滿月,頸間掛著一塊兒明晃晃的美玉。
不用問,就瞧他脖子上掛的那塊兒玉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賈寶玉?!
賈琮滿腦袋包啊:這貨這是怎麼了,要毛遂自薦還是來個半路偶遇?
有點兒勉強了吧,太尷尬。
雖然賈琮打心底不喜歡賈寶玉,但他印象中賈寶玉好像也不是如此做作之人啊。紈絝歸紈絝,他也是一個有骨氣的紈絝子弟,是不屑於此的。
除非,是賈政逼的。
賈琮琢磨著就仔細打量了眼前的賈寶玉一眼,只見他早已經給跪了,滿臉的誠惶誠恐,還有些許的不甘願和屈辱。
果然,是賈政這老謀深算的逼自己兒子來的。
北靜王微微皺眉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這位公子,扭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賈琮一眼,這才轉回頭問道:「你是誰?」
賈寶玉慌忙磕頭不迭:「草民賈寶玉,來尋我堂弟,沒成想王爺還在,驚擾了王爺,草民罪該萬死!」
「嗯……」北靜王沉吟了片刻才道:「起來吧,原來你就是賈府那個銜玉而誕的公子,原來你就叫賈寶玉……」
北靜王話剛說了半句,忽然就聽有人急匆匆喊道:「寶玉,寶玉,你這蠢貨,你在哪裡,你仔細著點兒,看再衝撞了王爺的駕,到時候你可就萬死莫贖了……」
喊叫聲中,賈政也氣喘吁吁地趕過來了,一閃身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也不知道是誰蠢!
這一齣戲演得也太生硬了些個,北靜王能被唬住了?你們以為他也蠢?
賈政一見到北靜王,又見到北靜王身邊兒站著的賈琮,目光中先是驚喜,隨即有一抹妒色一滑而過,看向賈琮的那一剎那,目光冰冷鋒利,恨不得能用目光把賈琮刺死。
只見賈政早就跪在地上磕頭連連,一邊磕頭一邊叫道:「王爺贖罪,王爺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