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還有什麼好瞞著的,咱們倆從一開始就好,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
王熙鳳似笑非笑,盯著秦可卿說道,看得秦氏一陣心慌。
瞧這模樣,王熙鳳肯定是什麼都知道了,若非如此她又巴巴地跑來做甚麼。難道她真的閒得慌麼,一天上千口子的事兒,囉嗦也囉嗦死了。
秦氏未語面先紅,低頭沉思了片刻才抬起頭來,滿眼含淚道:「嬸子,我知道嬸子一向和我好,可這事兒不說對不住嬸子對我的一片心,說了又怕嬸子笑話……」
王熙鳳聽了便笑道:「這有個什麼可笑話的。我已經聽說了,不就是你兄弟昨日被賈琮那小雜種給打了的事兒麼?」
秦可卿聽了臉色更是難看,不由得啜泣道:「嬸子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嬸子笑話了。說來我那個兄弟也太不成話,沒事兒老是跑到賈府里來做什麼,非要弄個大家沒臉才可能罷休。若說我在這府里是個有臉的也就罷了,明明我在這裡活得也艱難,日日招人笑話,他卻偏偏要開現眼,真是叫人……」
說著,秦可卿就想起自己處境尷尬,偏偏娘家還要處處給她打臉,借著人家的家塾上學也就罷了,卻又不是那省事兒的,前些日子才鬧了個不痛快,如今更好,活活叫人家打了臉,更是叫她這張臉也沒出安放了。
若是親生的父母兄弟還罷了,偏偏她又是個抱養的,原本就隔著一層肚皮呢,叫她又怎麼說?說多了,娘家人倒怪她忘了本,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說少了,賈府里的人又要怪她娘家人張狂,借著她來府里蹭東蹭西討便宜。
這叫她怎麼辦才好,誰又知道她的苦楚?
賈珍和她似乎倒是不錯,可他貪戀的不過是枕席之歡罷了,面上瞧著是愛她呢,誰知他心裡想的又是什麼?
就她還日日和他好著呢,也沒見他少在外面養粉頭,就屋子裡的小妾丫鬟還不是照樣一個一個地買進來,他肯少吃一口是怎地?
況且如今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人人都在逼她,只有她死了或許大家才能幹淨。
一想到這些,秦可卿更是心如刀絞,眼淚忍不住流了滿腮,她拉著王熙鳳哽咽道:「嬸子,你不知我心裡有多煎熬,恐怕也只有死了才能好受些……」
王熙鳳一見她這模樣,心裡也忍不住跟著難過:眼前這位秦氏品貌如仙,世所罕見,可偏偏怎麼就嫁進了寧國府,到了賈珍手裡頭,真是可惜了這個人。賈府里的男人有一個好的?只要是見了略有幾分姿色的,無不是想方設法要弄到手,等終於吃到嘴裡了,沒幾日也就膩了,就是天仙也當成了庸脂俗粉。
賈珍和秦可卿是事兒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不過也只能暗地嘆息,這麼出色的女子白白背了罵名,到最後也不知是什麼結果呢。
更可恨她的父親光顧著攀權附貴了,就把女兒往這火坑裡推。明知道當日看上秦可卿是賈珍而非賈蓉,卻也肯把女兒送進來。
再看眼前的秦氏哭成了淚人,王熙鳳不由得也跟著難受起來,忙摟著她低聲勸道:「好人,你莫哭了,哭得我也跟著難受起來。你不知道,如今那個賈琮是惹不起的,在咱們賈府飛揚跋扈,無人敢說。莫說是你兄弟了,就前些日子,我家那位爺不也是著了他算計,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多天,好懸把命都沒了呢。你聽我說,他如今正得意呢,咱們也別理會他,總有他倒霉的時候,到那時咱們在一起算總帳……」
她們二人私語不提,直說賈琮這時候可正躺在床上美著呢。
秋日陽光正好,不濃不淡、不冷不熱,他靠在靠枕上曬太陽,錦雀低著頭在他身邊兒做針線,一片溫馨。
賈琮偷眼兒看著錦雀做活兒,忍不住便笑道:「丫頭,你說這一輩子要是都這麼愜意可有多好?我就這麼躺著,你就這麼在我身邊兒刺繡,就咱們兩個人這麼過一輩子可也不錯。」
錦雀聽了抿嘴一笑,抬頭白了他一眼,笑道:「少爺,你少哄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呢?」
賈琮聽了便笑道:「我還能想什麼,我說的就是我想的呀。」
錦雀「啐」了一口,笑罵道:「呸,你少在這裡口不由心的,你想的是那個晴雯在這裡陪你一輩子才是吧?」
賈琮一見這小丫頭又提這茬兒,伸手就去撓她的癢,口中笑道:「你這丫頭,就這麼點子事兒你一天倒提八回,看我怎麼收拾你的……」
錦雀生來最怕搔癢,賈琮手還沒碰到她呢,她已經笑得渾身發軟,把繡花的繃子扔到了一邊,軟在床上笑個不停。
賈琮一把摟了她在懷中撓癢不迭,只見懷裡的錦雀笑得渾身發顫,口中不斷求饒:「好少爺,我知錯了,你饒了我這回,再也不敢了……」
錦雀笑靨如花,陽光透過百寶閣端端正正照在她臉上,越發顯得她肌膚白膩粉嫩,美不勝收,再看她雙眸中滿是喜意,眼波撂人。
賈琮和她四目相對,一時間竟再也捨不得挪開。他呆呆望了錦雀半晌,忍不住就讚嘆道:「小丫頭,你可真好看……」
錦雀聽了頓時滿臉羞得通紅,望著賈琮俊美的臉龐一時也捨不得轉動目光。
二人情意綿綿,情不自禁越靠越近,頭昏目眩,一時間把世間一切都拋在了腦後。等二人再清醒過來卻發現他們二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緊緊貼到一起去了……
好羞人……
錦雀臉頰燙得怕人,她嚶嚀一聲便伸手去推賈琮,可是她那一把子驚人的力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明明是想要推開賈琮,卻不知為什麼竟然是摟住了他的脖子……
賈琮心中一喜,正想要說什麼,突然就聽外面有人柔聲笑道:「琮兒,你在不在?」
這麼柔和親切的聲音,除了他二姐賈迎春再無別個。
賈琮慌忙就起身,一面慌慌張張回答:「二姐,我不在裡面,你別進來……」
……
……
鬼才知道賈琮怎麼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錦雀更是羞得無地自容,狠狠瞪了賈琮一眼便跳了下去,慌忙掀開幔帳就鑽了進去。
也虧得古人囉嗦,床架子上左一層右一層到處都是帳子,錦雀身材又苗條,這縮進去一時可也難以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