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含笑站在眼前,舉止雖有些不夠端莊優雅,但其嫵媚動人卻著實有些吸引人。
賈琮距她不過一步之遙,屋子裡又明晃晃點著好幾支蠟燭,明亮的燈光下只見這位姨娘塗抹了厚厚的脂粉,眉毛畫得又細又長,直入雲鬢。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櫻桃大小的一張小嘴塗得鮮紅欲滴,叫人忍不住想嘗一口。
看著眼前這個端莊不足卻嫵媚有餘的婦人,賈琮甚至都險些兒忘記了她是賈環的母親。
趙姨娘看賈琮的眼神兒也有些飄忽,只見她微微一笑,盯著賈琮便說道:「琮哥兒在呢,我家環兒可是給你添了許多麻煩,真叫我心裡過意不去。你也知道我沒什麼好東西能謝你的,這更叫人心裡不是安,琮哥兒多體諒些個。」
賈琮見她神色間頗動人,忙就笑道:「姨娘,你說這話這可是見外了。咱們是一樣的人呢,在這府里不過是掙扎著活命罷了,要是咱們之間再相互傾軋,那可叫人怎麼活呢?況且賈環和我是好兄弟,哪裡來的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話?再則,就姨娘不肯說我心裡也明鏡兒似的,以前我活都活不起,要不是姨娘經常叫環兒給我送東送西的,我也難活到現在。可是古人說的,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便再不懂事兒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姨娘就是我的親人,往後可不許說這麼見外的話了,沒的倒生分了。」
賈琮說的並不是假話,賈環和賈琮一向交好,經常背著趙姨娘給他帶吃的喝的。趙姨娘先前還嫌吃虧,打罵過賈環幾回也不見兒子聽,後來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賈環每次不過是拿些吃喝,不值什麼錢。
她看不進眼裡的東西,那時候對賈琮卻實在是救命的口糧。因此,不管外人再怎麼罵趙姨娘不好,賈琮打心眼兒里卻是十分感念她的好。
趙姨娘聽他這麼一說,登時也就想起自己兒子以前的確是十分照顧賈琮。如今他坐起來了,對自己兒子好一些也的確是應當應分。但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別說是知恩圖報,就是恩將仇報的也絕不在少數。照這麼一看,眼前這少年的確是很不錯了。
想到這些,趙姨娘笑容越濃,神情間和賈琮也更是親昵。她一伸手便拉住了賈琮的手,輕輕將他攬入懷中,笑道:「我就說我眼光不會錯的,那時候我就看你一定不是那不懂事體的孩子,如今可見我是說對了。好孩子,我的環兒實在是你不得你機靈聰明,姨娘也不求別的,只盼望你以後有了大出息,別忘了提攜提攜你的難兄難弟就好,姨娘就怎麼謝你也好……」
賈琮被摟在懷中,只被賈環母親身上的脂粉香氣熏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更叫他臉紅的是在濃重的脂粉氣中,隱隱還有一股極好聞的肉香,叫他忍不住想咬這位姨娘一口嘗嘗味道。
燈火通明,賈琮滿臉紅雲分外顯眼,趙姨娘一眼見了更是笑道:「好孩子,你和姨娘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怎麼還能紅了臉?你心裡想什麼,告訴姨娘?」
她這麼一調笑,賈琮更是臉蛋兒通紅,他急忙從趙姨娘懷裡掙脫出來,笑嘻嘻道:「姨娘,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是太熱了,這才臉紅……」
趙姨娘聞言更樂,深深看了賈琮一眼,微笑道:「傻孩子,你往後有什麼事兒就來尋姨娘,反正我每天都是閒著也沒什麼事兒呢。」
賈琮瞧了她一眼,見她雙眸中異光璀璨,心中不由一動,卻不敢再看,只得胡亂點頭答應了。
趙姨娘點頭一笑,這才又轉頭罵賈環:「你個兔崽子,還磨蹭什麼,還不快隨我回去呢,你放心,你老子已經走了,沒人再打你了。要是叫他知道你夜裡歇在這裡,那才是事兒呢!」
賈環聽母親說賈政不在,這才安心。他雖然想住在暢春園淘氣,可又害怕賈政知道了又打他,也只得嘟囔著和母親走了。
趙姨娘帶著賈環走到門口,特地又回頭囑咐賈琮:「閒了就去我那裡坐坐,你放心,白日裡你二叔都不在的。」
賈琮聽了更是嚇了一跳,忙點頭應了一聲兒,卻聽趙姨娘又笑道:「我知道你和西院兒里那些個人不對付,我也著實厭惡她們,咱們兩個倒是能好好說話呢!」
賈琮又點頭,趙姨娘又再三囑咐,叫他閒了一定過去坐坐。賈琮又再三點頭,趙姨娘這才帶著賈環出去了。
賈琮直送這母子二人出了院子,眼見她母子舉著一盞小小的燈籠去得再也看不見了,這才轉身回去。
他這一回身正好有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凍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和趙姨娘說了這麼一會子話竟然嚇出了一身冷汗!
賈琮掩好了衣襟,一路小跑著回了屋子,錦雀這丫頭卻已經把洗澡水都準備好了。一見賈琮進來,她便似笑非笑道:「少爺回來了,還是快點洗罷了歇下吧?」
賈琮見她笑得古怪,忍不住便問道:「洗就洗,你笑什麼,難道你肯幫我洗澡不成?」
錦雀聽了便瞪眼道:「你想得美呢,都多大了還叫我幫你洗澡,還不快點兒脫衣服自己洗呢?」
說著,這丫頭扭身就跑,跑到門口卻又倚門而立,笑嘻嘻說道:「姨娘肯幫你洗呢,要不你就去那邊兒洗去?」
賈琮聽了頓時目瞪口呆,剛想要說點兒什麼,那丫頭卻已經一摔帘子出去了。
見她這般模樣,賈琮獨自悶想了半日,直到洗澡水都涼透了,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丫頭是吃醋了不成?
再仔細想想也真是可笑,趙姨娘都多大年紀了,況且又是自己兄弟的母親,還是自己親二叔的妾室,他們之間還能怎樣呢?
這麼一想,賈琮忍不住好笑,脫了衣服就跳進了澡盆,濺了一地的水。
初秋天涼,水也冷透了,他一進澡盆就凍得哎呦一聲叫,渾身雞皮爆起。本想著要叫錦雀進來給添點兒熱水,可一想到這丫頭怕羞,決計是不肯進來的,也只得作罷。
他坐在冷水裡胡亂洗了一把,匆匆擦乾了就跳出來,直到鑽進被窩裡,依舊是凍得他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