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雀先開始只是無聲抽泣,漸漸地越哭越厲害,到了後來就趴在賈琮膝蓋上嗚嗚地哭起來,淚水很快就把賈琮的膝蓋打濕了。
賈琮被錦雀這一頓哭弄得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兩世的單身狗,他根本就不明白女孩兒的心思,不知道錦雀好好地哭個什麼勁兒。
他就這麼傻乎乎坐著,看著錦雀伏在他膝蓋上嗚嗚地哭個不停。他很想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或者說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別哭了。可是賈琮真心懵了,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合適。
幸虧錦雀只是哭了一小會兒功夫,就抬起身默默擦了一把眼淚,低頭默默幫賈琮洗好了腳,擦乾,給他穿上乾淨的鞋襪,這才又低頭出去倒水去了。
賈琮悄悄打量著錦雀的身形,一時間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屋子裡的蠟燭依舊是嗶嗶啵啵響個不停,寂寂無聲的屋子裡忽明忽暗,晃得他一陣一陣心慌。聽著錦雀細碎的步子遠去又回來,賈琮慌忙站起身就進了裡間。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錦雀。
小丫頭早就收拾好了被褥,賈琮踢下鞋子、把衣服甩在一邊就鑽進了被窩。想起方才情不自禁一番表白,賈琮又頓覺不好意思,「呼」地一下子蒙上了被子,躲在叫人窒息的被窩了又是一陣心跳,不由得面紅耳赤。
不多時,外頭隱約傳來門帘子的響動聲,又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似乎是錦雀那丫頭在洗漱了。
水聲響響停停,直磨蹭了將近一頓飯的時間,那丫頭才洗漱完畢出去倒水。一時門帘子再次響動,關門的聲音傳來,隨即是錦雀輕巧到近乎無聲的腳步聲。
聽她隱約似乎是朝裡間走了進來,賈琮心跳再次加速,臉頰又覺得燙得厲害。
他瞪大了眼睛,緊張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錦雀的腳步聲不再可聞。
她應該是站在床前看著自己發呆。雖然隔著一層薄薄的錦被,賈琮依舊能聽得到她有些微微亂的呼吸聲,能感覺到身周的異樣,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體溫。
賈琮一動不動躺在被窩裡,每個毛孔都感覺異樣,似乎每一個毛孔都有細微的電流在體表流動,只等錦雀稍有舉動,他就會電閃雷鳴,自己能把自己電焦了。
滋滋滋……
賈琮耳邊似乎有電流在他身體表面流動的聲音。
錦雀靜悄悄站在床前,看著把自己捂在被窩裡一動不敢稍動的賈琮。
「唉……」
錦雀無聲長長嘆息,伸出手臂,想要把被子向下拉一拉。
「瞧再憋壞了自己……」
她在心裡嘟囔著,手臂伸到了一半卻又停頓了下來,似乎空氣中有無形的阻力,叫她一寸也難以前進。
指尖微微有些酥麻,有電弧在閃爍,她不敢再前進些許。
她害怕碰觸到賈琮,只要二人輕輕一碰,恐怕天地間所有的雷電都會被吸引過來,把二人轟成灰燼。
「唉……」
錦雀無聲嘆息,轉身悄悄吹滅了蠟燭,轉身出去了。
不一刻,外頭的燈火也熄滅了。
寂夜無聲。
兩個小人一里一外,都是瞪著大眼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色。
榮國府的夜太過寂靜,寂靜到叫人害怕。暢春園的屋子裡更是靜悄悄不可聞一絲動靜,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錦雀和賈琮兩個,一個是庶出小少爺,一個是幾兩銀子買來的小丫鬟,二人在靜到虛無的夜中不敢稍動,小小瘦瘦的身體內卻是心潮洶湧,一個不經意間,恐怕就能把這一方天地焚盡。
夜,一寸一寸燃盡。
賈琮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只知道他睡夢正酣的時候被錦雀死命給搖醒了。
「少爺,少爺,快醒醒,你不是說今天有正經事兒麼,還不快起來?」
錦雀在他耳邊急切地呼喚著,一陣猛搖,差點兒把他瘦弱的身子骨給晃散架了。
賈琮不得不睜開了眼: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且力氣極大的丫鬟,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睜開雙眼,眼前依舊是燭光搖曳,橘黃色的火苗驅散了薄薄的夜色。窗外依舊是暗夜深深,不知深幾許。
再遠處,不知哪裡的雞在啼叫,似有似無地傳入耳中。
賈琮一時有些恍惚,他到底是在哪兒?他昨夜到底睡了沒有?
「少爺,快起床,快,一會子老太太恐怕就要叫人來催了。」
錦雀一面說一面把翻了個身準備繼續酣睡的賈琮揪了起來,拿起一件兒雪白的小衣就往他身上套。
賈琮恨得牙根兒直痒痒,這丫頭決計是為了昨夜是事兒在報復自己。
一想起昨晚自己對錦雀一番表白還無果,他頓時清醒過來,悄悄斜眼打探。
這丫頭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思,臉頰頓時微微有些紅,咬著嘴唇,手忙腳亂地幫賈琮穿衣。
夜色依舊未破,東方隱隱約約有微光閃動,卻還沒有透進窗紙。
夜,還算是沒有過。
燭光卻比昨夜要明亮一些。
粲然的燭光下,錦雀依舊是美得叫賈琮動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醜丫頭就開始傾國傾城了?
賈琮微微疑惑,不過這念頭轉瞬而逝。管她究竟是美是丑,總是自己第一次動心的人。
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再也不錯的,哪怕旁人覺得錦雀醜陋如無鹽,在他賈琮看來她就是美艷天下無雙的絕代佳人呢。
什麼林妹妹、寶姐姐,什麼賈府三艷,什麼晴雯鴛鴦,都沒有眼前這個小丫頭來的叫他動心。
覺出賈琮在悄悄盯著自己看,昨夜的一幕再次浮現心頭,錦雀越發不好意思起來,臉頰更紅,雪白的牙齒把紅艷艷的嘴唇咬出淡淡的齒痕。
「少爺,你快著些個,一會子來不及了,一會子老太太又叫人催了……」
錦雀面帶薄怒,又有幾分羞怯,她不敢去看賈琮,就和衣服較勁,差點兒把一身簇新的衣服給扯破了。
賈琮瞧見她這副樣子,心裡更覺喜歡,伸出小指勾住她的衣袖,露出一小片白膩的手臂。
「還早呢,你瞧瞧外頭還黑著呢,著什麼急呢?」
賈琮笑嘻嘻說著,不知不覺就靠近了錦雀,聞她身上那股細細的甜香。
「少爺,你正經些個,不早了!」
錦雀抽回手臂,順手拍了他一巴掌,嬌嗔連連。
這丫頭力氣真大,疼得賈琮呲牙咧嘴直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