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和賈環洗漱罷了,錦雀那裡早就擺好了飯菜。
早飯能有個什麼,不過是粥、饅頭、鹹菜之類。賈環卻又嫌棄沒有肉可吃。賈琮也不搭理他,只顧著低頭用飯。錦雀和那兩個丫鬟在一邊兒抿著嘴偷笑不已。
正這時候,突然就聽門帘子嘩啦一聲響,把幾個人都嚇了一大跳,慌忙都向門外看時,卻見原來是鴛鴦風風火火跑來了。
她一掀帘子就見賈琮正在用早飯,便忙笑道:「琮少爺,您還真是不著急,老太太那兒都等得火上房了,一連催了好多遍,您還在吃早飯呢,小心一會子老太太急了叫人來拆你的房子呢。」
賈琮一見是鴛鴦,知道她深得賈母信任喜愛,比一些個主子都有面子。因此,急忙就站了起來,笑嘻嘻和她打招呼說道:「原來是鴛鴦姐姐來了,快坐,快坐,我昨夜睡得遲了些個,今早就起晚了。」
這時候鴛鴦已經走到了近前,她瞧了賈琮一眼,笑眯眯問道:「怎麼,昨夜又去哪裡淘氣去了,這麼晚才起來?」
賈琮這時候距離鴛鴦極近的,不由得就細細端詳了一番:只見她生得五官秀美,皮膚極白皙,如同奶油似的,叫人一見就說不出的舒服。看她容貌雖然比不上晴雯、平兒等一干人,但卻勝在氣質柔,舉止大方得體,就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呢。
這時候錦雀早就搬來了椅子,賈琮忙又請鴛鴦坐。鴛鴦忙擺擺手笑道:「不坐了,我這就先回去告訴老太太一聲兒去,叫她老人家別急,就說琮少爺你正準備著呢,馬上就能過來。」
說罷,她又囑咐賈琮道:「今兒人來得齊整,就寶玉都請了一天假沒去學裡呢。老太太興致很高,你就慢些個也沒什麼,只是好歹再準備幾個笑話兒,哄她老人家開心開心。」
賈琮忙答應了,鴛鴦這才轉身要走,賈琮忙又問道:「二奶奶呢,她今日也要來聽我講笑話兒聽麼?」
鴛鴦一聽便笑道:「放心,我知道你和她犯沖,今日她斷然是不過來的。」
賈琮聽了忙問緣由,鴛鴦便說道:「今兒一大早二奶奶就過來了,和老太太說昨兒個夜裡賈璉二爺喝多了酒,不知怎麼就掉進水塘里去了,摔得頭破臉腫。我去看了看,果真很厲害呢,正躺在床上發燒說胡話,我瞧著半個月也不見得能好。」
賈琮等人一聽頓時放心,偷笑不已。賈琮卻故作憂愁,皺著眉頭道:「怎麼就這麼不小心,真叫人聽了懸心呢。」
鴛鴦聽了便笑道:「橫豎與你我無關,總有二奶奶呢。你還是多操點自己的心,快點兒用罷飯就過去。怕老太太等急了再埋怨你呢。」
賈琮忙答應了,鴛鴦這才轉身走了,賈琮等人忙送了出去。
等他再回來,也無心飲食,不過胡亂喝了兩口粥,錦雀便急忙幫他收拾利索了,又再三囑咐道:「今天好歹早些兒回來,若是晚了,好歹不管求誰過來說一聲兒,省的我為你懸心,可記住了沒有?」
賈琮再三答應了,這才和賈環一起出了暢春園,剛出門不多遠,迎面就見平兒行色匆匆地來了。
一見是她過來了,賈琮忍不住眉開眼笑,忙就迎了過去問好:「平兒姐姐,這一大早是做甚麼來了?」
平兒見了是他,滿臉都是愁意,看了賈環一眼,當下也顧不得避嫌,一把就拉著賈琮躲到一邊,一開口便抱怨道:「我的少爺,你瘋了不是,我們家大爺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賈琮不願瞞她,忙就簡單說了兩句。平兒聽了更是憂愁,皺眉問道:「好端端的你惹他做什麼呢,現在在家裡躺在床上滿嘴說胡話,就這還忘不了罵你呢。」
賈琮聽了便滿不在乎一笑,說道:「管他呢,他想害我,我還不能反抗是麼,難道就乖乖被他打死才行麼?」
平兒聽了便嘆息道:「哎……又能怎麼樣呢。要怪就怪自己命運不濟吧,沒托生在太太肚子裡。」
賈琮聽了便恨聲道:「我偏不認命呢,老天爺憑什麼就要對咱們不好呢,憑什麼這麼偏心?我就是不服,非要和它抗爭抗爭,就是死了也不後悔。」
平兒聽了這話,深深看了賈琮一眼,不由得便低頭嘆息了幾聲,少不得又低聲撫慰他道:「有志氣是好,可你往後可要更加小心些個。我們家大爺那是個有人心的,是肯吃虧的?」
賈琮忙答應了。平兒又低聲道:「別怕,好歹這些日子我多上點兒心,多和他親近些,有什麼事兒我要是能先打聽出來,一定來告訴你一聲兒。」
賈琮一聽立時動情,不由得一把握住平兒的手,低聲嘆道:「姐姐,你對我真好,我怎麼才能報答你這番情誼……」
平兒早就飛紅了臉,慌忙把手抽回去,含羞低聲嗔怪道:「你要死,就這麼動手動腳的,旁邊兒有人呢。」
賈琮這才想起賈環那小子在旁邊兒呢,忙道歉不迭:「是我一時動了情,就忘記邊上還有人,姐姐千萬別怪我。」
平兒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可她才跨出去一步,到底還是不放心,忙又扭轉回身來,低聲囑咐了幾句,這才匆匆去了。
賈琮這裡剛一回身,賈環就擠眉弄眼兒的跳過來,陰陽怪氣地低聲笑道:「琮哥兒,往後你就是我親大哥,我真是服了你,連他的人你也敢動?不過說真的,這個平兒也算是絕色,滿府里能比得過她的可沒幾個,也不知從哪兒買回來的,嘖嘖……」
賈琮一聽頓時有氣,狠狠踢了他一腳,呵斥道:「你少胡說八道,要是叫旁人聽見了,我倒不怕,人家可怎麼活呢?」
賈環一見他厲聲急色,頓時就慌了,忙不住口央求道:「哥,我不過就是順嘴一說罷了,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一定不敢亂說的。」
賈琮瞪著他,越發發狠道:「你要仔細,你若是敢到處胡說,我決計饒不了你,一定想法子弄死你,大不了咱們一命換一命!」
賈環見他這模樣,登時更加害怕了,雙膝一軟差點兒就跪下。他拉著賈琮的袖子不住央求:「哥哥,我是無心的,真是隨口胡說,哥哥千萬別當真,我往後再也不敢了,你……你……別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