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連贏兩局,又騙了王熙鳳四百兩銀子過去。眾人被逗得笑個不停,賈母笑得一邊兒擦眼淚,一邊說道:「鳳丫頭,我方才勸你什麼來著,我就說琮小子機靈得很,你不是他的對手,可你就是不聽我的,如今怎麼樣,輸了錢吧?」
王熙鳳直恨得牙根痒痒,但當著眾人的面兒卻也不好翻臉罵人,氣得她只瞪著賈琮,恨不得就撲上去咬一口才解氣。
眾人都知道王熙鳳有錢,這區區四百兩銀子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裡,因此個個都拿她打趣。
王熙鳳見眾人高興,也只得嘆了口氣道:「這小子恐怕就是老天爺派下來故意氣我的,我也沒法子,以後我就離得他遠遠的就是了。」
說罷,她果真就往遠處走了幾步,再也不看賈琮一眼了。
眾人更樂。
正這時候突然就聽外頭有人笑問道:「你們這是遇見了什麼高興事兒,就笑得這麼開心?」
話音未落就見賈珍穿著一身簇新的衣裳進來了。除了賈母、邢王兩位太太並薛姨媽,眾人忙都站起來笑道:「這不是壽星來了,我們可是給你祝壽來了!」
賈珍忙對著眾人抱了抱拳,笑道:「多謝各位妹妹肯賞臉,我寧國府今日可是蓬蓽生輝。」
說罷,他又忙對賈母等人道:「老太太和兩位太太並姨太太也過來啦,這我可真是當不起,不如先給老祖宗磕個頭吧。」
說著,賈珍就要跪下磕頭,賈母忙就攔道道:「罷了,罷了,免禮吧,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也不必這麼拘禮。你若是當真有心,過兩日再過去給我們磕頭也是一樣。」
賈珍笑著就還要往下跪,王熙鳳卻急忙一把拉住他,笑道:「罷了,罷了,今日難得是你狗長尾巴尖兒的好日子,,老祖宗不是賞了你恩典,不用你磕頭了。不過我卻不饒你,因為過來給你祝壽,我倒輸了許多銀子,你先賠我錢來再說。」
賈珍聽她這麼一說,忙問道:「怎麼輸了銀子,我卻不信這世上還有誰能贏了你二妹妹的錢?」
惜春在一旁忙笑嘻嘻把事情給他哥哥細細說了一遍,賈珍忙轉頭看著賈琮,贊道:「了不起,我還說是誰能叫她吃了虧,原來竟然是琮兄弟,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王熙鳳見賈珍誇讚賈琮,登時更是生氣道:「好啊,珍大哥原來也是如此偏心,不說賠我銀子,倒誇起我的仇人來。」
賈珍聽了便笑道:「二妹妹你太過精明了也不好,天下人都被你算計了去,如今有人能坑你一把,也算是為天下人報了仇,替你贖了罪,二妹妹應該高興才是……」
王熙鳳聽了氣得笑罵道:「好,你讓你這麼說,改日我非要坑你一把,叫你也嘗嘗這滋味兒呢。」
賈珍聽了笑笑不語,又問賈母道:「老太太,飯菜都好了,就現在擺上來還是怎麼?」
賈母聽了便笑道:「看了鳳丫頭和琮哥兒兩個逗趣,痛快笑了一場,現在倒是覺得餓了,不如現在就擺上來吧。」
賈珍忙答應了回頭就吩咐丫鬟們快上菜,尤氏和秦可卿兩個本來正坐著陪眾人說笑,見賈珍吩咐了,忙也站起身指揮眾丫鬟撤去點心果品,重新布上菜餚來。
一時間屋子裡只見無數打扮艷麗的丫鬟們來回穿梭,榮國府一眾小姐們也都忙著淨手漱口,屋子裡頓時就熱鬧得翻了天。
眾人都忙亂著收拾,唯有賈琮是個清閒的。他聽賈環說起賈珍和秦可卿有首尾,八卦之火一直不曾熄滅,因此自打賈珍一進屋來便偷偷窺探二人的情形:
只見那秦可卿自一見賈珍進了屋子俏臉便是微微一紅,一雙美目時不時就往他身上溜。冷眼看去,只見她眉梢眼角皆是柔情,整個人溫柔若水,更添麗色。
她的容貌本來和林黛玉不相上下,可此時再看竟然穩壓後者,風情萬種。
黛玉美則美矣,和此時的秦可卿一比卻更顯得她虛幻,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秦可卿卻是美得活色生香,叫人一見便為之傾倒,實是人世間的絕色,用傾國傾城來形容她的美貌似乎都不夠貼切。
賈琮只看了秦可卿一眼,登時便覺得心虛氣浮,只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連賈琮這小毛孩兒都是如此為之顛倒,賈珍就更不用提了。自打他一進屋,嘴裡雖然是和眾人說話,可他目光何曾離開過秦可卿一瞬?!
這屋子裡的人,除了一眾小姐們青澀懵懂,且又都是極守規矩的大家閨秀,誰也想不到這裡,不曾留意,剩下的哪個不是人精?
賈琮都能看出來異樣,她們怎麼可能看不出?
頭一個賈母就看得明明白白。老人家活了這麼大歲數,她什麼沒經歷過?她早就活通透了,深知難得糊塗的真理,因此只裝睜眼瞎,自始自終只顧自己開心,看都沒多看兩人一眼。
邢、王二位太太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來兩人的貓膩兒。不過,她兩人歷來奉行的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因此只略微一笑,並沒有流露出異樣來。
薛姨媽怎麼會看不懂?不過她是個外人,更加不多理會這種事兒了。
王熙鳳歷來精明,更是一眼就看穿了兩人。她更加不會多看兩人一眼,只顧著大說大笑,輕輕巧巧就把其中的尷尬遮掩過去了。
尤氏是最為尷尬難受的,她心裡雖然痛恨,但面兒上卻一點兒也不敢帶出來。相反,她還得百般替兩人遮掩,又怕眾人看出來笑話,因此言語舉止間未免就帶著幾分僵硬和怪異。
至於賈珍和秦可卿,他二人情誼正濃,眼裡只能看見彼此。偶爾兩人目光碰撞,便粘在一起不忍分離,幾乎都要著火了一般。在他們看來,這世間除了彼此就再也沒有旁人了。
秦可卿因此更顯柔情似水,賈珍也是更覺情義綿綿。
賈琮見這二人如此大膽,當真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深恐二人一時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再把眾人嚇著。
好在賈珍還沒徹底瘋了,他招呼了眾人幾句,又戀戀不捨地看了秦可卿一眼,這才告辭轉身出去了。
秦可卿忙著吩咐丫鬟們擺席,目光卻尾隨著賈珍一路遠去,直等再也看不見了,這才悵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復又笑著伺候榮國府各位太太小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