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怒氣才收,笑靨初綻,兩滴眼淚掛在眼眶欲落未落,其清麗絕俗竟然無法言喻。賈琮登時又看傻了眼,呆呆看著她讚嘆道:「晴雯妹子,你可真美呀!」
晴雯見他又發花痴,忍不住皺眉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生得美貌。可再美也美不過林姑娘。你連林姑娘都見過了,還在我這兒一驚一乍地做什麼,快點說,不然我可真走了!」
賈琮這才回過神來,未免大為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頭。
晴雯這裡又催促:「琮少爺,你怎麼這麼磨蹭,我真有事兒去忙呢,你若是真不肯說我就真走了。反正橫豎告我黑狀的就那幾個人,我慢慢查訪總能找得到的……」
賈琮聽她要走,忙叫道:「別走啊,我這就和你說……」
晴雯:「快說!」
賈琮這才低聲道:「妹子,你想想看,太太平日裡最喜歡的是誰?那人生得不如你漂亮,為人處世又不如你能精明強幹,太太為什麼喜歡她?」
晴雯聽了這話,越發肯定自己平日裡想的是真的了,忙悄聲問道:「是不是襲人那個賤人,一定是她!她慣會裝殷勤,一天裝低伏小的哄人,騙得旁人都說她的好,我心裡卻明白這賤人沒懷什麼好心!你瞧她生得醜醜笨笨的,可她心氣卻高得很呢。可她要真想越過我去,那可是做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
賈琮聽她一開口就咬定襲人是太太安排的奸細,當下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說道:「既然晴雯妹子你心裡有數兒就好,日後言語舉止還是多留心,別叫有心的人抓了你的錯對付你。」
晴雯牙齒咬得格格響,冷笑道:「呸,我才不在乎。總是本姑娘行得端走得正,害怕那起子小人下蛆不成?倒是她們成天嘴裡說得好聽,背地裡和寶玉什麼事情不做?還當別人都是瞎子麼?好不好大家鬧起來看誰真正的沒臉?」
賈琮見晴雯恣意率性,知道自己再勸恐怕也是白搭,便笑笑道:「既然晴雯妹子你什麼都明白那就好,總是平日裡小心些就好,別叫那些個小人害了就行,我可要走了。」
晴雯此時已經把賈琮當做了知心人,見賈琮要走,順嘴便說道:「好,你快去吧,日後得了空就來找我頑兒,你以後也少搭理那個賤人!」
賈琮笑笑便道:「好,你這是去哪兒?」
晴雯嫣然一笑道:「這不是都有兩個月沒發月例銀子了,襲人大奶奶打發我去找二奶奶領銀子去?」
賈琮聽了忙攔道:「好妹子,你幸虧碰見了我,要不然准碰一鼻子灰。你若是信我就趕緊回去,等過兩日再說。」
晴雯聽了便奇怪道:「怎麼了,這月例銀子都拖了好久,不能去問問?」
賈琮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悄悄把王熙鳳這一日的倒霉事兒半遮半掩地說了一遍。晴雯聽了不由得嘖嘖稱讚道:「還有這種事兒?琮少爺你好大的膽子,連二奶奶都敢惹?她這人最是厲害,你往後可要當心,小心半路夭折了,那可真叫可惜了。」
賈琮聽了嘻嘻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可怕,她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怎麼就惹不得了。日後她要是肯和平共處就罷了,要是還敢找我麻煩,我也一定叫她知道我賈琮可不是好惹的!」
晴雯聽了他這番話,不由得仔細把他又從頭到腳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了數遍,這才又不住口稱讚道:「厲害,厲害,我算是服了你。說實話,前些日子你敢打本姑娘,本姑娘還準備找個時機好好收拾你呢,如今一看還是算了。您琮大少爺居然連二奶奶都給打了,我算個什麼呀?」
賈琮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尷尬一笑,說道:「好妹子,咱倆是不打不相識,往後你就是我的好妹子,我就是你親哥哥,日後你有什麼事兒儘管來尋我,哥哥肯定能盡心盡力幫你!」
晴雯聽他這麼說登時滿臉笑靨,抬手賞了他一個爆栗,笑嘻嘻罵道:「呸,我稀罕你呢。再說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姐姐,以後賈府里姐姐罩著你……」
賈琮見晴雯和自己親密,心裡登時大爽,正想再和她調笑兩句,卻見遠處似乎有人過來了,忙對晴雯道:「好妹子,好像有人過來了,你先走吧,日後有空兒了就去東邊兒找我耍去。」
晴雯也見有人過來了,生怕旁人見她和賈琮親密,到時候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難聽話來,急匆匆交待了一句便扭頭回去了。
賈琮在後面偷偷瞧著晴雯那窈窕美好的身形歡快跳躍,心裡不住讚嘆美人果然就是美人,從容貌到舉止就沒一處是不好看的,叫人控制不住想看。
晴雯覺出賈琮在背後偷看她,紅著臉轉白了他一眼飛也似的逃走了。
這一記白眼也是美得冒泡,看得賈琮口水直流,待驚覺口水濕了衣襟,那晴雯早就去得不見蹤影了。他這才意猶未盡咂咂嘴,剛想去擦嘴角的唾液,忽然就聽耳邊有人小聲兒笑道:「少爺,您這是瞧什麼呢,就看得這麼入神?」
賈琮嚇了一跳,忙一回頭卻見平兒正笑眯眯站在他身後,溫柔一身。
賈琮一見是平兒,當即便興高采烈撲過去,一把挽住平兒的手臂,親昵地問道:「平兒姐姐,平兒姐姐,你怎麼來啦,是來找我麼?」
平兒微笑著搖頭,伸出手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埋怨道:「你這個人,我和你交待了多少回,沒事兒乖乖在自己院子裡待著,少和賈環往一處湊,你偏不聽,如今把她可得罪死了,這可怎麼辦?」
賈琮知道她說的是王熙鳳,當即便滿不在乎一笑道:「得罪就得罪了,那又能怎樣,她還能吃了我怎地?」
平兒不由得愁道:「你想得美,她吃了你都算你賺了大便宜了。我和她自幼一起長大,她什麼性子難道我還不知?那是個從來也不肯吃虧的主兒,這一次她不提防栽在你手裡,你可把她得罪得死死的了,就天王老子幫你說情也不管用的,她這一回發了狠,一定要置你於死地呢!」
賈琮聽了依舊是面不改色,笑嘻嘻挽著平兒的手臂,輕輕搖晃著問道:「平兒姐姐,你是特意來告訴我這些的?我知道你惦記著我可不知有多開心呢,你對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