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話分兩頭
張雲逸離開假山,躲在臨水之軒放哨的平兒,看見立即迎了上來。
「大爺!奶奶呢?」
「你受點委屈,先跟著她,待過段時間大爺再想辦法將你要過來。」
「是奶奶叫大爺為難了嗎?」平兒低下了頭。
張雲逸點了點頭道:「她若是為了錢,大爺也不至於為難。」
「啊?」平兒愕然道,「不是為了錢?」
「嗯!」
張雲逸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只略過了一些雙方交鋒的細枝末節。
平兒聞言,陷入了沉思,隔了半晌,方反應過來。
「大爺莫要怪她,奶奶怕是擔心被寶姑娘奪了管家權!」
「只要她識相,我自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大爺慢走!奴婢去看看奶奶!」平兒見王熙鳳久未下來,也有些著急。
張雲逸點了點頭,往登仙閣而去。
對於王熙鳳的威脅,他並未放在心上。
且不說他剛才的威脅,就是賈璉也還有小半年才能回來。
當然,他之所以拒絕王熙鳳的提議,並非因為有恃無恐,也並非有便宜不占,亦或是擔心王熙鳳過河拆橋。
也不是不饞薛寶釵的身子,而是另有原因。
原主因欽天監一脈,不能參加科舉,故而看了許多雜書。
開元天寶遺事有記:開元末,明皇每至春時旦暮,宴於宮中,使嬪妃輩爭插艷花,帝親捉粉蝶放之,隨蝶所幸之。
後因楊妃專寵,遂不復此戲。
楊玉環好妒不是什麼秘密,甚至還因此被李隆基趕出宮過。
前世,簪花仕女圖中的楊玉環,便是手捏一隻蝴蝶的形象。
紅樓書中將薛寶釵比作楊貴妃,又安排了一場撲蝶的戲碼,不得不讓他將二者聯繫在一起。
甚至,給薛寶釵冠上一個好妒的帽子。
這是不是過度解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古人不論詩詞還是文章,最愛用典。
探春也因此取笑賈寶玉杜撰典故,開元天寶遺事,雖不是正史,卻也不乏有人拿來參考。
雖說即便薛寶釵真如他猜測的一樣,他也不覺得能在自己的後院翻起什麼浪花,可卻懶得為此耗費精力。
加上薛家本就一屁股屎,做個妾也就罷了,做正妻還是免了。
只是,眼下這種話,他就算說得出口,只怕也會為人恥笑,倒不如回絕了乾脆。
……
與會芳園西北角假山處相鄰的梨香院內,薛寶釵眉頭微蹙道:「媽媽!今兒咱們這般離開,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的兒!這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咱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玻璃不比白糖,倘若他舊事重提,只怕還要再添一筆損耗!」
薛姨媽本就豐腴怯熱,擔心今日提前告辭會召來張雲逸不滿,心頭不禁又添了幾分燥熱,手中的團扇揮得愈發快了起來。
手臂揮舞不免引起陣陣波濤,輕紗在扇風的吹拂下,仿佛盪起的絲絲漣漪。
讓身為女兒的薛寶釵,也不禁為之側目。
考慮到這一幕被丫鬟看見也多有不妥,便伸手抓過薛姨媽手中的團扇道:「媽媽扇得這樣急,非但驅不了暑熱,反而會累出一身汗,還是讓女兒替你扇吧!」
她一面輕輕揮動手中的扇子,一面緩緩道:「不是還有那商隊嗎?總不至於入不敷出吧?」
「這誰能知道呢?」薛姨媽蹙眉嘆道,「那些燒鹼能值幾個錢?怕是一趟下來,還不抵打碎一塊玻璃的。」
薛寶釵稍稍沉吟,看向薛姨媽道:「只是,逸大哥畢竟在內府為官,一旦惱了他,只怕即便眼下不說,可三年後的覆核……」
薛姨媽聞言,剛剛舒緩的燥意,不覺又涌了上來,忙將襟口往外扯了扯,道:「哎喲!我的兒!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在這兒發愁呢!」
薛寶釵見狀微微蹙眉,隨即一臉沉靜道:「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解決。」
薛姨媽聞言,頓覺精神一振,臉上浮現一絲喜色,拉扯襟口的手也頓住了,扭頭看向她,催促道:「我的兒,有法子伱就快說,這會子還跟娘賣什麼關子?」
「雖是個不錯的法子,可女兒畢竟……」薛寶釵雖然欲言又止,卻面色平淡,緩緩道,「畢竟婚姻大事,女兒又怎麼好說?」
薛姨媽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逸哥兒?」
饒是薛寶釵性子沉著,被指名道姓提及婚姻大事,臉上也不免多了一抹紅暈。
她不動聲色的將團扇稍稍轉了個方向,沉聲道:「逸大哥之所以讓咱家貼補那些花用,說到底還是親疏有別,您看他待東府卻是大為不同,不但將白糖的收益盡數交給珍大嫂子,還親上加親,納了珍大嫂子的妹妹為妾,就連香菱也不是一般的寵溺。」
她見薛姨媽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權衡利弊,又繼續分析道:「姑表雖親,可姻親也不差,總不至於還讓咱家貼補,如此一來,以後也不必再為內府的覆核發愁,算得上一勞永逸了。」
當初為了保住皇商,薛姨媽便考慮過這種可能,只是她心下還有疑慮。
聞言嘆道:「誒!你說的我何嘗不曾考慮過?只是……」
說到這,她搖了搖頭道:「只是你姨母有意撮合你和寶玉,倘若當初去求逸哥兒幫忙時,由他自己提出來,咱們還能向你姨母解釋,如今既然保住了皇商,再由咱們主動,只怕不好向你姨母交代啊!」
「女兒今日見老太太和姨母,對那尤二姐尚且百般愛護,只要逸大哥肯主動些,姨母怕也不好多說什麼吧?」
她見薛姨媽尚在猶豫,忙稱熱打鐵道:「寶玉既不好生讀書,又整日在脂粉堆里打轉,就連爵位也是璉二哥的,現在也就是仗著老太太和姨母寵著,終究難成大器。
逸大哥雖然也不曾讀過什麼書,可畢竟長於實務,不但掌著天工院的實職,還封了三品爵位,不論於家裡還是女兒都比寶玉強了百倍不止。
況且,哥哥雖不曾娶妻,可這些年到底房裡也未曾斷過人,卻一直沒有動靜,今兒他能許諾讓香菱的孩子繼承甄家香火,來日未嘗女兒求一求,未嘗不能效仿。」
她素有青雲之志,只是缺了好風借力。
倘若沒有張雲逸,即便賈寶玉再不成器,她也不至於說出這番話。
而今,越看越有些瞧不上賈寶玉。
這個時代女子別說為官了,就是想有什麼作為都難如登天,唯一的指望也只有嫁得好。
賈母之所以在榮府內說一不二,除了因為輩分的原因,何嘗沒有那一品誥命的緣故?
薛姨媽聞言也是心頭火熱,只是她與薛寶釵不同,更關心的卻是香火問題。
其實,薛蟠活死人的身份也不是不能解決,兒子不行只要有孫子,哪怕是謊報年齡,假借遺腹子都未嘗不可。
奈何屋裡人沒斷過,就是沒有動靜。
「我的兒!還是你有見識,為娘下回見著珍哥兒媳婦,就探探她的口風。」
這事自然不能向榮府透露,有了白糖的生意,尤氏卻是個好的選擇。
另外,她的妹妹給了張雲逸做妾,以後少不得需要仰仗大婦照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