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解鈴還需系鈴人
魏國公府。
張雲逸沉著個臉,看著一臉諂媚的賈蓉唾沫橫飛,以及跟在他身後,點頭哈腰的賈璜,氣極反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少在外頭聽風就是雨……」
雖說寡人有疾,可自家一大堆鶯鶯燕燕,他都有些分身乏術,更何況,對於璜大奶奶,他本就沒什麼印象。
不過,他雖然嘴上喝斥,可明人不說暗話,尤氏和秦可卿的情況擺在那兒,在賈蓉面前,到底少了幾分說服力。
原本,有了妙玉那條線,賈蓉對於賈璜的事情,也談不上熱心。
偏偏賈璜擔心賈蓉欺上瞞下,中飽私囊,死咬著不鬆口,若非還寄希望能撿張雲逸挑剩下的,賈蓉都不願多這個事。
而今,卻也只能免為其難,帶著賈璜一同前來。
向賈璜擺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姿勢,方才低頭道:「既然逸叔瞧不上璜嬸子,那侄兒就不打擾了。」
賈蓉雖有意告辭,賈璜卻心有不甘,連忙道:「逸大爺,您好歹瞧一瞧……」
張雲逸沒好氣的擺了擺手。
要麼怎麼說,人一旦得了勢,身邊好人就會變多了呢?
連賈赦、賈璉、賈寶玉這樣的榮國府這些正經主子,都一股腦的托妻獻子,賣妻求榮。
賈璜跑過來沾邊,也沒什麼稀罕,對於這種事情,張雲逸早已見怪不怪。
不過,他如今精貴的很,哪有興趣跟賈璜這種人做什麼同道中人?
賈璜見他面露不悅,也不敢再說,只得被賈蓉拉著,灰溜溜的出了府。
出門魏國公府的西角門,賈蓉耷拉的眉眼,頓時揚了起來。
「不是我不肯幫忙,實在是逸叔沒這個心思,你也看見了,剛才我也挨了頓掛落,我這是為了你和嬸子,才受得委屈,待會兒你可得叫嬸子好生給我找補找補。」
「這……」賈璜支支吾吾道,「總得容我回去跟你嬸子商量商量……」
「這還商量個什麼勁?莫非你找逸叔之前,沒跟她說好?」
「當時說的是逸大爺,如今,這不是……」
張雲逸雖對金氏沒什麼印象,可她卻沒少在尤氏和王熙鳳跟前奉承,對於張雲逸印象深刻。
且不說,尤氏的玻璃分紅以及王熙鳳的鳥糞生意,只說做為過來人,尤氏和王熙鳳那蜜裡調油的氣色,金氏何嘗不看著眼熱?
況且,人的名樹的影,張雲逸本就賣相不俗,又位高權重。
故而,賈璜剛流露出這方面的意思,金氏便半推半就的答應了下來。
賈璜心裡也跟明鏡似的,只是,他倒是樂得金氏配合。
他雖然也眼熱賈蓉許下的幾百兩銀子,可從張雲逸換成了賈蓉,這落差可謂十萬八千里。
原抱著僥倖心理,尋思著張雲逸未必會拒絕,也就沒有跟金氏打招呼的必要。
沒成想,非但事與願違,賈蓉甚至都不容他喘口氣,回去探探口風。
賈蓉在張雲逸跟前低眉順眼,可對於賈璜這個族叔,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見他有意推諉,反倒露出了獠牙。
「別以為用不著小爺幫忙,就能翻臉不認帳,想要出爾反爾,也得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今兒不管你用什麼法子,若是不叫嬸子把小爺的氣捋順了,可別怪小爺不念咱們叔侄的情分!」
賈蓉的確說中了賈璜的心事,他確實考慮過,如果事情不順,金氏那邊又態度堅決,便把責任推給自家婆娘。
只是,沒想到賈蓉不但一語道破,還毫不掩飾的威脅自己。
雖說寧國府已然不復存在,可賈蓉不但是張雲逸正經侄兒,前繼母尤氏和前媳婦秦氏,如今又都成了張雲逸的妾室。
賈璜又怎麼敢無視他的威脅?
忙不迭的賠罪道:「小蓉大爺息怒,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過河拆橋,我這不是擔心你嬸子那邊一時轉不過彎,擔心叫你等久了掃了興嗎?」
「掃興?掃什麼興?好飯不怕晚,小爺正好多醞釀一會兒,想想一會兒跟嬸子玩些什麼花樣。」
面對賈蓉的調笑,賈璜敢怒不敢言,只得硬著頭皮,帶著他回了位於寧榮后街的家中。
早已等得心焦,甚至整裝待發的金氏,聽到門外傳來動靜,連忙從屋後跑了出來。
「當家的,怎……」
剛打算詢問,卻迎上了賈蓉不懷好意的賊眼,連忙改口,明知故問道:「蓉哥兒怎麼也來了?莫不是在逸大爺那裡遇著的?」
「嘿嘿嘿!嬸子這話說的?若不是小爺,你們也配去找逸叔?」
他盯著明顯打扮過的金氏,又賊眉鼠眼的瞄了眼因為疾奔而來仍在跳脫的前後,十分滿意的衝著賈璜一擺手,道:「小爺我先去屋後等著,你好生勸勸嬸子,莫要耽擱久了……」
雖然剛才信誓旦旦,好飯不怕晚,這會子當了面,卻是有些按捺不住。
金氏只當事情成了,賈蓉這是給自己留面,故意裝腔作勢,讓賈璜做自己的工作。
臉上的紅暈不覺又綻放開來,呼吸也不禁多了幾分急促。
好容易憋到賈蓉去後屋後,才急忙道:「逸大爺在哪?我這就過去。」
說話間,她已經邁開腳步,與賈璜錯身而過。
只等賈璜說出個地址,她便要直奔目的地。
倒不是她眼饞肚餓,實在是她把賈蓉的話聽進去了,張雲逸什麼身份,怎麼能讓他久等?
不料,她剛與賈璜錯身,卻被賈璜一把拽住。
「不……不是逸大爺,是……是蓉哥兒……」
「什麼蓉哥兒,蓉哥兒你陪著就是……」
說到這,金氏疑惑道:「莫非逸大爺吩咐蓉哥兒送我過去?」
「逸大爺沒同意,蓉哥兒說不能白幫忙……」
沒開口時,賈璜覺得難以啟齒,這會子卻已然豁出去了。
待到把與賈蓉交易的始末說完,金氏卻猛然一甩胳膊,喝罵道:「他是個沒人倫的畜生也就罷了,你怎麼好意思的?」
說著,她直奔屋外而去,嘴裡還罵罵咧咧道:「我就不信,沒人治得了他!」
賈璜被賈蓉唬住了,金氏卻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她時常在尤氏和王熙鳳跟前奉承。
這兩人一個因為賈蓉曾經起過賊心,一個因為被賈蓉賣了,提及賈蓉,沒一個有什麼好話。
耳濡目染,連帶著,金氏也瞧不上賈蓉。
更別提,這裡頭還差著輩分。
賈璜本就理虧,又猝不及防,待到回過神來,追出屋子。
卻見金氏略一猶豫,已然穿過街道,進了街對面的魏國公府後門。
進了後門,金氏略一猶豫,便直奔逗蜂軒而去。
雖說找王熙鳳主持公道,更能唬的住賈蓉,可她屁股也不乾淨。
擔心被王熙鳳咂摸出味來,打翻了醋罈子,於是退而求其次,去找尤氏伸冤。
一路上,金氏倒是醞釀出了幾分悲切的情緒,一見到尤氏,便哭哭啼啼,把賈蓉和賈璜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倒沒敢告訴尤氏,自己此前的半推半就,謊稱賈璜禁不住賈蓉攛掇,試圖賣妻求榮。
遭到張雲逸駁斥,卻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反過來以幫忙為由,要挾賈璜,並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她的這番說辭,細究下來其實漏洞百出。
奈何,尤氏對此卻感同身受。
也不由生出了同仇敵愾的情緒,當即便道:「走!我帶你去大爺跟前,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噯!」金氏巴不得能去張雲逸面前,再做最後的努力,連忙答應一聲,跟著尤氏往外走。
尤氏打開門,頓覺寒意襲來,連忙轉身回屋,去拿衣架上的斗篷。
金氏進屋便急著訴苦,也沒脫外裳。
便一面放慢了腳步,一面把頭偏向尤氏。
不料,這一分神的功夫,卻與進門的一道身影撞了個滿懷。
「哎喲!」金氏不由驚呼一聲。
她剛被撞得往後一個趔趄,卻忽然感覺身後一緊,下意識的往前一挺腰,把個身子又拱進了來人的懷裡。
「這麼晚了要去哪兒?」
聽到這一聲沉悶的詢問,金氏頓覺如遭雷殛。
剛才她只是下意識的反應,這會子聽到聲音,才驚覺來人不是張雲逸還有誰?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金氏原本還避之不及,這會子反倒身子一軟,死死的貼了上去。
張雲逸並非湊巧過來,只是打發走了賈蓉二人,又覺得賈璜說的不無道理。
即便賈璜王婆賣瓜,賈蓉也不至於跟著起鬨。
自己卻連人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拒絕,確實失策。
他記得原著裡頭有過,尤氏跟金氏相熟的描述,便打算過來旁敲側擊。
沒想到,竟與金氏這個正主,撞了個滿懷。
他起初只當是尤氏,可看到對面拿著斗篷的尤氏,這才驚覺懷裡另有其人。
不過,雖明知不是尤氏,可這手感卻著實讓他捨不得撒手。
況且,在自家後院,又察覺出對方有投懷送抱的意思,即便不是自家妾室,也無非是哪個想攀高枝的丫鬟、媳婦,張雲逸興之所至,倒也不會往外推。
那邊尤氏看見張雲逸抱著金氏,卻是不以為忤,反而笑道:「喲!爺才一口回絕了賈璜,這會子怎麼就抱上了?若是後悔了,我倒是可以做做好事,給大爺騰個地。」
尤氏本就把位置擺的極正,也知道自己沒能力阻止,見張雲逸並不撒手,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更何況,相較於張雲逸在外頭多個人,她更在意能不能給賈蓉上眼藥。
尤氏這麼一說,金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卻沒有掙脫張雲逸的魔爪,只在張雲逸懷裡,假意忸怩了兩下。
緩緩抬起頭,眨巴著一對淚眼婆娑的眸子,道:「見……見過逸大爺,還請逸大爺做主。」
張雲逸恍然,懷裡的人是誰。
實話實說,金氏雖然模樣、身段還算出挑,可擱在正常情況下,也只能說是堪堪入得了張雲逸的眼。
不過,此刻誤打誤撞,氣氛曖昧,又欲拒還迎,如訴如泣的架勢,無形中倒是給金氏加了些分。
鬆開一隻手,勾住金氏的下巴,戲謔道:「做什麼主?莫非你與賈璜意見不合?」
尤氏見狀,頓覺有戲,連忙誇張道:「哎喲大爺,金家妹子被你又抱又摸,連躲都沒躲,這意思還不是明擺著嗎?倒是賈蓉這髒心爛肺的東西……」
因知道薛姨媽和王夫人等人的存在,她倒沒敢往輩分上扯,只添油加醋,編排賈蓉,如何借著張雲逸的名頭,在外頭招搖撞騙。
張雲逸自然不似尤氏那麼好糊弄。
他腦中略一轉動,便把賈蓉的心態和事情的大概,猜測了出來。
不過,他卻並未揭破,而是將勾住金氏下巴的手背,貼著她的脖頸,一路下滑。
待撥開了襟口的盤扣,方往裡頭瞄了一眼,道:「我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卻沒想到,反而給你和賈璜添了這麼多麻煩,解鈴還需系鈴人,既然這事因我而起,那賈璜兄弟的好意,我就卻之不恭了,也免得蓉哥兒再去找你們麻煩。」
說到這,他一彎腰,一面把金氏打橫了抱起,向著屋內走去,一面把她橫在面前的身子,攔住了尤氏,笑道:「你既然要做好事,那便乾脆好人做到底,也幫她分擔分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