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新生
日上三竿。
玉皇廟東廂房內牛夫人方悠悠轉醒。
摸了摸空蕩蕩的身旁,她心頭一時間百轉千回。
昨夜自己雖然累得夠嗆,但張雲逸顯然更加操勞。
早上非但沒讓自己伺候更衣,甚至都沒有吵醒自己,叫她心下既感激,又熨帖,還有幾分羞澀揮之不去。
只是,身為奴婢,昨日又剛剛入府,早上居然沒能盡好本職工作,又讓她有些悵然若失。
她撐著床板坐起,伸了個懶腰,錦被滑落香肩,露出一抹泛紅的白皙。
她連忙低頭抓起被角,卻猛然看見自己飽滿水潤的肌膚,頓覺渾身滾燙,怔怔的呆了一小會,方連忙披上一件衣服,起身來到了妝檯前。
對著鏡子中眉如遠山,眼似秋水,膚若凝脂,容光煥發的自己,牛夫人只覺恍如夢中。
她正發著呆,忽聞『吱呀』一聲:「您醒啦?」
卻見兩個丫鬟,端著熱氣騰騰的臉盆和一身新衣,走了進來。
牛夫人猛然驚醒,顫聲道:「你……你們……」
「大爺吩咐,您昨夜累壞了,要奴婢們不可打擾,提前燒好熱水,再伺候您起來。」
這是要金屋藏嬌嗎?
這個念頭響起,牛夫人頓時羞不自抑,待兩個丫鬟把臉盆和衣服放好,她方顫抖著秋水般的雙眸,低聲問道:「國公爺什麼時候走的?」
「大爺辰時便起了,在園子裡跑了兩圈,回來見您還沒醒,便交代奴婢們,等您醒了好生伺候。」
兩個丫鬟熟練的打濕了毛巾,一邊幫忙梳洗,一邊喋喋不休道:「大爺說了,您若是覺得屋裡悶得慌,可以在園子裡散散心……」
待梳洗完畢,兩個丫鬟方端起臉盆道:「早飯也準備好了,奴婢這就讓人端來,都是您愛吃的……」
愛吃的?
牛夫人先是一愣,隨即才恍然大悟,多半是向妹妹打聽了她的喜好。
坐在桌旁,夾著素來愛吃的菜色,她心下愈發百感交集。
在被抓進錦衣衛大牢的時候,她只當萬劫不復。
即便在張雲逸通風報信,另外安排了住處,她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能夠少受些罪,已屬萬幸。
沒成想,柳暗花明……
這哪裡是為奴為婢,分明是重獲新生。
是的,昨夜那種仿佛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在這一刻,變得愈發清晰、深刻起來。
吃完早午飯,待丫鬟們收拾完畢,看著她們收拾床鋪,牛夫人終究還是難掩羞澀,獨自來到了堂屋大門前。
略一猶豫,方緩緩推開了大門。
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卻驀地看見對面廂房的大門打開,自家妹妹一臉欣喜的迎了上來。
「姐姐!」
牛夫人只覺腦袋『嗡』的一下,聲音顫抖道:「你……你怎麼還在?」
北靜王妃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
因關注這邊的動靜,她昨夜比這邊睡得更晚,剛起床梳洗完畢,聽到牛夫人起來,便著急忙慌的趕來相見。
原以為,從黃昏到半夜,以張雲逸的性子,這麼長的時間,多半已然把情況告知了姐姐。
豈料,見到她竟然是這副表情。
紙終究包不住火,她也只得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姐姐有所不知,妹妹就住在西廂。」
「什麼?你……你怎麼能住這裡?」牛夫人駭然道,「他……莫非他拿我來要挾你?」
看著對面的北靜王妃,牛夫人頓時有種夢碎的感覺。
「姐姐你聽我說!」
北靜王妃暗道一聲不好,忙拉著牛夫人回到自己的屋裡,略一沉吟,方道:「姐姐誤會了!不是國公爺要挾妹妹,是妹妹想就近照顧姐姐!」
「你……你怎麼這麼傻啊?」
牛夫人搖頭嘆息道:「皇上既然已經赦免了王爺,你自該好好過日子,怎麼能為了我……」
她看向北靜王妃,這時才恍然驚覺,昨日妹妹的氣色,或許不是因為北靜王,而是……
畢竟,以前從未見過妹妹那般容光煥發,如今,自己又深有感觸。
怒其不爭道:「縱然王爺一時不察,可……國公爺畢竟名聲在外,你在這裡難免瓜田李下,本就是牛繼宗嫁禍,連累了你們,若是再有閒言碎語,傳到王爺耳朵里,壞了你們情分,叫姐姐我於心何安?」
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想到張雲逸的種種,還是沿用了國公爺的敬稱。
她自說自話,極力勸阻妹妹迷途知返。
不料,卻恰好提醒了北靜王妃。
「姐姐你無需自責,並非你想得那樣!」
「不是我想得那樣?」牛夫人不禁愕然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北靜王妃臉上浮現一抹羞紅,點了點頭道:「不瞞姐姐,妹妹已經在這裡住半個月了。」
「什麼?」
「姐姐你聽我說!」北靜王妃雖說讓牛夫人聽她說,卻不答反問道,「姐姐不妨想想,你都能想得到,水溶為何卻不聞不問,讓妹妹在這裡住下?」
「這……」牛夫人張口結舌。
北靜王妃立即乘熱打鐵:「姐姐想必知道,他與魏國公有些嫌隙,雖說他確實是被嫁禍,可素來這種事,只有錯殺沒有錯過,更何況還有咱們姐妹這層關係在?魏國公不計前嫌也就罷了,又怎麼會替他分辨?」
「你……你是說?」
「不錯!」北靜王妃斬釘截鐵道,「就是他為了保全性命,讓我以身飼狼!」
北靜王妃將水溶在牢里如何慫恿她,拿自己換取張雲逸不計前嫌,格外開恩,以及後續,又如何把自己送入大觀園,等一系列事情,娓娓道來。
當然,為了不影響張雲逸在姐姐心中的形象,維持昨夜難得的和諧,避免在以後的日子裡陷入糾結與痛苦,少不得將帽子,扣在水溶的頭上。
此前,在水溶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她都毫不猶豫的站在姐姐這邊,這會子,為了避免姐姐心生愧疚,往水溶身上潑起髒水,更加不會猶豫。
更何況,她說的並非杜撰,而是實情。
說罷,又安慰道:「當時,姐姐還未曾入獄,不過,正因為有了這層關係,我才與雲逸一拍即合,想出了這麼個法子,搭救姐姐。水溶讓我搬過來,也正好遂了我的心愿,方便彼此照應。」
為了安撫姐姐,北靜王妃把對張雲逸的稱呼,從國公改為了直呼其名。
聽完妹妹的解釋,牛夫人心頭不禁五味雜陳。
妹妹的說法雖然有些聳人聽聞,卻合乎情理。
牛繼宗暴露本性之前,雖然對她呵護有加,但更多的還是看在甄家女的身份上。
這一點,即便以前沒有看穿,那幾個巴掌,也把她給打醒了。
牛繼宗有這樣的一面,水溶為了活命,做出這種寡廉鮮恥的決定,也不足為奇。
雖然接受了妹妹的解釋,可一想到姐妹二人,都被張雲逸金屋藏嬌,她還是禁不住糾結。
沉默了半晌,方藉口道:「可……可咱們如此這般,叫家裡和姑母顏面何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