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一碗水端平
賈寶玉風度翩翩,來到院子西面偏廳前的蔣玉菡跟前,做了個揖手禮:「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蔣玉菡見他氣度不俗,連忙躬身道,「在下蔣玉菡,還未請教兄台貴姓!」
「蔣玉菡?」賈寶玉故作驚訝道,「莫非就是那名馳天下的琪官?」
蔣玉菡笑道:「正是我的小名,馳名天下卻不敢當。」
「幸會,幸會!我對兄台仰慕已久,獨無緣一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賈寶玉明知故問道,「兄台到訪,莫非也是來給逸大哥道賀的?」
為了跟蔣玉菡套近乎,別說什麼信仇舊恨了,他連對張雲逸的稱呼都變了。
蔣玉菡聽他稱呼張雲逸大哥,更不敢造次,謙虛道:「在下哪裡有資格登侯爺的門?只是跟隨王爺前來,想向侯爺家的同行討教,萬壽節上那出唐伯虎點秋香。」
「原來兄台竟是為此而來?」
賈寶玉話鋒一轉道:「不過,兄台怕是找錯人了?」
「此話怎講?」
「這齣戲逸大哥乃是根據逸大哥的故事改編,裡頭的戲文和排演,逸大哥卻是無暇過問,且用的小戲子也是小弟家裡的戲班。」
說到這,他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膛,不無自得道:「不瞞蔣兄,這齣戲的戲文、排演,小弟可沒少出力!」
他雖誇大其詞,可確實跟著參與過幾次排演,為了展現話里的真實性,還擺開架勢,唱了兩句。
蔣玉菡肅然起敬:「原來如此,失敬失敬!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叫我寶玉就好!」
「咦!莫不是榮國府那位銜玉而生的公子?」
賈寶玉一臉驚喜道:「蔣兄竟也聽過我的小名?」
「聽北靜王提過!」
眼見著相談甚歡,賈寶玉便緊緊的搭著他的手笑道:「既然蔣兄前來交流心得,你我又一見如故,我看也不必麻煩逸大哥,隨我回去咱們好生親近親近。」
「這……」蔣玉菡不禁遲疑,面露難色道,「還未稟明王爺……」
張雲逸氣度不凡,跟忠順王稱兄道弟,在他面前,蔣玉菡也有些發怵。
反倒是賈寶玉,唇紅齒白,談吐不俗,平易近人,他不覺也心生親近。
可他只是忠順王養在府里的玩物,哪裡來的自主權?
「這有何難?」賈寶玉拍著胸脯道,「待會兒我跟逸大哥說,一準沒問題!」
蔣玉菡聞言,也不禁面露喜色,握緊了賈寶玉的手。
不遠處,緊盯著事態發展的襲人,聽他一口一個逸大哥叫的熱乎,不覺鬆了口氣。
只是,看著他與蔣玉菡拉在一起的兩雙手,不覺臉上犯難,蹙起了眉頭。
有些心虛的瞥向二門內。
雖說這種事,大戶人家並不稀奇,可賈母和王夫人卻未必這麼想。
可這會子上前阻撓,又不知賈寶玉要生出什麼么蛾子。
正猶豫,要不要上前阻止,旁若無人,眉目傳情的二人,卻見薛蟠湊了上來,不滿道:「寶玉!若非我讓逸兄弟幫忙引薦,你還未必能見著人家琪官呢!這會子,怎麼只顧著自己黏糊?」
襲人見薛蟠橫插一槓,不由鬆了口氣。
薛蟠肥頭大耳,生的粗豪,自然不符合蔣玉菡的審美。
只是,礙於薛蟠嘴裡的逸兄弟,不便表露只得縮回手,躬身道:「不知這位兄台是?」
「他是我姨哥!」賈寶玉對於被薛蟠打擾,頗為不滿,「你前面還說蔣兄前來學戲,是王爺的意思,這會子怎麼卻說成是自己的功勞?」
他只顧著埋汰薛蟠,卻忘了剛才還在假裝不知道蔣玉菡的身份、來歷。
不過,蔣玉菡對賈寶玉感官不錯,自然不會計較他刻意接近。
可被賈寶玉當面揭穿的薛蟠,卻有些下不來台。
「你……你還有臉說我?」
薛蟠學著剛才賈寶玉的作揖的模樣,尖聲細語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他漲得臉紅脖子粗,反唇相譏道:「你問我琪官是誰的時候,我可沒瞞著,這會子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就想著吃獨食了?」
「你……你,盡說些污言穢語,也不怕玷污了蔣兄的耳朵!」
二人爭風吃醋,聲音越吵越大,也引來了賓客的側目。
襲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一想到,與薛蟠爭執,總好過招惹張雲逸,也只得靜觀其變。
不料,外頭的爭執也傳到了偏廳。
只見,張雲逸和忠順王邁步出來,看著爭論的臉紅脖子粗的薛蟠和賈寶玉,沉聲道:「怎麼回事?」
薛蟠一早就跟著薛姨媽來了,看到他,張雲逸不覺得奇怪,反倒是賈寶玉,素日裡少有接觸,怎麼也來湊這個熱鬧?
他目光不由掃過緊挨著賈寶玉的蔣玉菡,心下暗自尋思,莫非是二人早已勾搭上了,賈寶玉得到消息,這才跑來湊熱鬧?
薛蟠也是急了眼,顧不得忠順王在場,忙道:「逸兄弟伱來的正好,快告訴寶玉,我有沒有托你幫忙引薦琪官,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謊。」
張雲逸難掩尷尬,雖說兩個便宜兒子外人不得而知,可畢竟是在他的府上,只得衝著忠順王微微欠了欠身道:「王爺見笑了!」
「哈哈哈!」忠順王放聲笑道,「無妨!我府里的伶人能得逸小兄弟家人青眼,我臉上也有光不是!」
張雲逸這才看向薛蟠道:「剛才王爺也說了,琪官要留來下學戲,你還怕沒機會觀摩?」
薛蟠聞言,面露得色,示威的瞥了眼賈寶玉。
賈寶玉也不甘示弱,連忙上前道:「逸大哥!我與蔣兄一見如故,小戲子本就是我家採買的戲班,那唐伯虎點秋香的戲文和排演,我亦有參與,不如讓蔣兄隨我回去,好生探討一番!」
對此,張雲逸倒是樂見其成。
一來,省得自己麻煩,二來,賈寶玉執意劍走偏鋒,於他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
只是,若是任由賈寶玉帶著蔣玉菡到處亂轉,萬一撞破了什麼隱私,總歸有些不妥。
他這邊正在猶豫,把蔣玉菡安排在哪,賈寶玉卻以為他不樂意。
他本就比張雲逸小了幾歲,又不似張雲逸人高馬大,連忙湊近了兩步,把個腦袋討好似的,在他腋下拱了拱。
張雲逸也不清楚,賈寶玉來此是為了興師問罪,只是見到蔣玉菡才前倨後恭。
想著,不看僧面看佛面,到底都算是便宜兒子,這邊剛答應了薛蟠,倒也不能厚此薄彼。
便順勢在他的頭上摸了摸道:「你要帶他回去探討戲文,倒也不是不能答應,不過,卻不能帶他到處亂跑,也免得衝撞了老太太,回頭我叫賴大給他在前院安排一間客房。」
「不必不必!」賈寶玉連忙道,「就住我的外書房綺霰齋便是。」
「那學戲的事,就交給你了!」
張雲逸點了點頭,又沖薛蟠道:「文龍,你不是一直要看琪官唱戲嗎,就隨寶玉一起去幫忙安置吧!」
張雲逸說罷,又衝著忠順王略一欠身道:「王爺見諒,不是我偷懶,實在是寶玉說的不假,這唐伯虎點秋香,我只是弄了個大概的故事,不但戲文是寶玉他們琢磨的,戲班也是借的榮國府的!」
既然賈寶玉把功勞攬下,他也順水推舟,免得給元春等人添麻煩。
「哈哈哈!倒是我不明真相了,本就是讓他前來學戲,逸小兄弟日理萬機,哪裡來的時間,原只想他跟戲子們學習一二,如此安排倒是更為妥當。」
忠順王轉而笑道,「這寶玉莫非就是榮國府那銜玉而生的哥兒?」
「正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