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攤牌
薛姨媽滿面愁容,顫顫巍巍的出了榮慶堂。
看見站在屋檐下的金釧,她立即打起了精神,拉著金釧來到角落。
「你是知道的,姐姐防我防的跟什麼似的,這回你可千萬得幫忙說些好話啊!」
她倒不是擔心留在榮慶堂,會讓賈母和王夫人難堪。
只是,見張雲逸如此不留情面,再指望賈母和王夫人幫忙求情,顯然就不合適了。
提前離開,一方面是撇清關係,另一方面也是另尋它法。
「姨太太這話可折煞奴婢了。」
金釧瞥了眼,不遠處站在門口的鴛鴦等人,笑道:「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姨太太不如隨先我回府,等著大爺如何?」
「噯!噯!」薛姨媽聽了這話,頓時安心了不少。
一面答應,一面摸向手腕上的鐲子。
奈何她過於豐腴,又六神無主,手忙腳亂,一連幾次都沒能把鐲子褪下。
金釧看在眼裡,笑著阻止道:「奴婢可受不起,姨太太還是收著吧!」
薛姨媽有些狼狽的笑了笑:「待會兒,你找個滑手的東西。」
金釧不置可否,轉而沖守門口的鴛鴦和琥珀等人,道:「勞煩鴛鴦姐姐跟我們大爺說一聲,就說我先回府了!」
鴛鴦尷尬的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抹憂慮,不自覺的看了眼榮慶堂的方向。
卻沒發現,一旁的琥珀正眉頭深鎖的看著她。
她和金釧等人雖一直守在外頭,可張雲逸在榮慶堂內的話,卻並未壓低聲音。
落井下石,之類的話,更是叫她聽了個清清楚楚。
原本,元春的婚事傳的沸沸揚揚,她還寄希望可以跟著元春陪嫁,如今,只看今日這個形式,恐怕無望了。
雖說這會子屋內的聲音低了下來,再也聽不見裡頭的對話。
可薛姨媽人在屋內,想必對於形勢看得比她更加清楚,倘若她沒有跟著金釧回去,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會子,急於出來,撇開賈母和王夫人去東府等候,無疑是板上釘釘了。
而琥珀何嘗不是有這個擔憂?
原以為鴛鴦陪嫁,賈母跟前自己獨大,這下無疑也跟著泡了湯。
不過,她們卻不知道,屋內的張雲逸雖然依舊橫眉冷對,可形勢,卻遠沒有她們想像的嚴重。
他深知皇帝交給他奏摺的用意。
所謂不能讓他憑白受了委屈,更多的是指,面對賈政背後捅刀子,卻還要讓他免為其難,給皇帝出爾反爾背鍋,解決元春與寧王的傳言。
如果說,前一次皇上只是敷衍可以納元春為妾,這次則是明示,他可以藉由這封奏摺拿捏榮國府。
不過,話雖如此,皇帝畢竟理虧在先,不想把事情鬧大,這才把奏摺交給他,讓他自己看著辦。
所以,發了一通脾氣,擺足了姿態,見賈母又低聲下氣的賠罪,他方喧賓奪主道:「二太太先回去吧!我有話跟老太太說!」
既然拿了尚方寶劍,當然要跟賈母攤牌。
只是,當著王夫人的面,納元春為妾,總歸好說不好聽。
王夫人只當他不信任自己,急忙辯解道:「千真萬確,這事我真的毫不知情……這鳥糞的生意,還有我王家的一份力,又怎麼會……」
張雲逸一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並瞪了她一眼。
賈母也開口道:「聽逸哥兒的,伱先下去吧!」
王夫人只得無奈離開。
待到她走後,張雲逸方沉聲道:「老太太怕是還不知道!與這封摺子一同送進宮的,還有十數封摺子。」
「這天殺的糊塗種子!多半是被人蠱惑,逸哥兒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放不放在心上倒在其次,皇上那邊才是關鍵!」
張雲逸頓了頓,接著道:「彈劾我倒也罷了,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指桑罵槐,指摘皇上的不是,實在大逆不道!」
「你可千萬幫忙給他說幾句好話啊!」
「若非我替他開脫,老太太又豈能看到這摺子?」
「阿彌陀佛!」賈母雙手合十,「這可多謝……」
「老太太先別忙著謝!」
張雲逸打斷道:「雖說我暫時把摺子拿回來了,可到底如何,還要看府里的態度!」
賈母放下的心,不由又拎了起來,連忙追問道:「這是怎麼說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對府里掏心掏肺,背後捅了刀子,還想做我的岳父,卻是再無可能了!」
「這……」賈母聞言臉色一僵,頹然道,「是,我明白了,這婚事不提也罷。」
「婚事雖然不必再提,可皇上的吩咐卻不能不辦!」
「啊?」賈母疑惑道,「這是何意?」
張雲逸反問道:「什麼意思老太太難道還想不明白嗎?」
他並未等待賈母的回答,戲謔道:「當初皇上為何讓我娶大姑娘過門,老太太難道不清楚其中的緣故?」
「可你不是說……」話到此處,聲音戛然而止。
張雲逸似笑非笑道:「不做妻,還可以做妾,只要大姑娘出了門,原先那些傳言,便可不攻自破!」
他也不等賈母回應,自顧自道:「當然,皇上也不是非得要大姑娘給我做妾,才能平息外頭的閒話,大可直接把府上問罪,到時候原先的傳言是否為真,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一個罪臣之女,又豈配做寧王側妃?」
這番話他說的擲地有聲,賈母聞言不覺身子一軟,無力的癱軟在羅漢床上。
雖然,她並不知道張雲逸把府里的女眷,當做自家的節拍器。
可他今日的態度,卻與以往大相逕庭。
雖說,賈政背後捅刀子在先,可以此為要挾,逼著元春為妾,讓她始料不及。
她沒敢指責皇帝,顫巍巍指著張雲逸道:「你……你居然……」
「呵!~」
張雲逸嗤笑一聲道:「若非念在沾親帶故的份上,我也不可能管你們的死活!如今擺在府里只有兩條路,其一,按我剛才說的辦,其二,等著皇上治罪……」
說到這,他清了清嗓子道:「到時候充軍的充軍,發配的發配,是什麼個結果,老太太可得想仔細了!」
他的籌碼已經足夠,再也不需要在賈母面前偽裝。
不給她一點顏色,恐怕不會輕易就範。
原以為,話說到這裡就足夠了,不料,賈母卻並未輕易服軟,反而道:「難道你就真的坐視二丫頭也跟著遭罪?」
張雲逸啞然失笑,也不知賈母哪來的自信,莫非是自己演的太好?
「好叫老太太知道,大老爺早就把二姑娘賣給我做妾了!」
「什麼?」賈母驚呼出聲。
張雲逸語帶譏諷道:「老太太前腳剛說完,後腳就變了卦,我也不得不防著一手,免得你又翻臉不認帳!在你說要讓大姑娘頂替二姑娘的時候,我便出了一筆銀子,把二姑娘買了下來,並叫大老爺立了字據,怕是已經由不得你了!」
「孽障!」賈母顫聲道,「他怎麼敢!」
「老太太這話說的,反正二姑娘也要做妾,能多收一筆銀子,大老爺又豈會拒絕?」
賈母頹然靠在羅漢床上,隨即又強打起精神,言之鑿鑿道:「少拿這些話嚇唬我!我就不信,憑這一封彈劾你的摺子,皇上還能真的抄家不成!」
「呵呵!」張雲逸冷笑道,「老太太大可等上一等,看看那些人是什麼個下場,再做決定!」
其實,抬自家便宜老子出來,更具有說服力。
可這樣也容易授人以柄,讓皇帝懷疑自己心懷怨懟。
他雖然阻止了皇帝把事情擴大,可只是針對那些頭腦一熱的學子。
對於那些上書,指桑罵槐的官員,以正慶帝的性格,必然不可能從輕發落。
另外,秦王還需要把矛頭引向寧王,走私鳥糞,把屎盆子扣給皇帝的事情必然會被揭露。
到時候,正慶帝不從嚴發落就不錯了,又豈會大事化小?
既然賈母不見黃河心不死,那就再等上一段時間,待她看到有人因此人頭落地,被抄了家。
到時候,噤若寒蟬,再想來求自己,可就不是納妾那般簡單了。
他好整以暇的拿起擺在桌上的奏摺,衝著賈母晃了晃道:「這奏摺先在我那裡存著,等到事情有了眉目,咱們再看,到底要不要交還給皇上!」
賈母見他胸有成竹,也不免有些慌神,可終究還是不相信堂堂榮國府,會因為一封彈劾的奏摺萬劫不復,把話給咽了回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