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夜話

  第349章 夜話

  因元春回家的並不光彩,也沒大操大辦,只在賈母院中吃了頓晚飯,訴一訴離愁,賈母便打發眾人各回各屋,單單留下了元春和王夫人。

  揮退了鴛鴦、琥珀幾個丫鬟,她方對元春笑道:「你看逸哥兒如何?」

  「祖母……你怎麼問這個?」元春連忙撇過臉。

  「快莫要害羞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

  「我……這種事素來都是長輩們做主,只是,我如今這種情況……」

  「不瞞伱說,當初逸哥兒剛住進東府,我跟你娘就有此意,還專門去替你相看過,只是後來又出了寧王那檔子事,不得不就此作罷了!」

  說到這,賈母深深嘆了口氣道:「都怪我們讓你受委屈了!」

  「不怪祖母,都是孫女不好,讓家裡蒙羞了!只是,孫女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錯哪了……」

  見她說的委屈,賈母連忙將其摟在懷裡,拍著元春的後背,怒其不爭道:「不怪你,都是你那不爭氣的爹!」

  「啊!~莫不是父親犯了聖怒?」

  「唉!~」賈母嘆道,「寧王器重逸哥兒,想要你爹幫忙引薦,偏偏你爹那榆木腦袋,愣是拖著不提不叼!」

  元春不禁愕然道:「爹爹怎麼會?」

  王夫人眼見著苗頭不對,正苦於插不上嘴,連忙道:「你是不知道,你爹他對雲逸有些成見……」

  賈母瞪了王夫人一眼,喝斥道:「你跟孩子說這些做什麼!」

  她連忙解釋道:「這事不怪逸哥兒!你在宮裡不知道,開春那會子鳳丫頭髮了瘋症,拿著刀到處亂砍,正巧被逸哥兒他們撞見,事急從權,有些不雅,你也知道你爹那性子……」

  元春卻疑惑道:「可祖母不是說,父親還托逸兄弟照顧家裡?若是真有成見,又豈會……」

  「那還不是逸哥兒給他謀了個外放學政的差事!他一天到晚怨天尤人,抱怨不能一展所學,這回逸哥兒幫他升任學政,也算了卻了他多年夙願,還有什麼解不開的?」

  賈母轉而笑道:「忘了告訴你了,他還讓你爹請旨,順便把婚事退了!」

  雖說這也是實情,可經賈母這麼一說,卻變了味道。

  王夫人暗道不好,顧不得賈母不快,連忙插嘴道:「是我擔心這事久拖不決,去求他出的主意!」

  王夫人一而再的使絆子,賈母也咂摸出味來,她倒也沒往深了想,只當賈政小心眼,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表面上託付家裡,背地裡有過什麼叮囑。

  原先,她留下王夫人,希望她也能幫一幫腔,察覺勢頭不對,便不動聲色道:「你就先回去吧!大姑娘留下來陪我!出去跟鴛鴦她們說,今兒晚上不必伺候了,叫她們早些休息。」

  「那媳婦就先告退了!」

  王夫人雖看出賈母有意支開自己,卻也無計可施,只得起身告退,並對元春叮囑道:「早些安歇,莫要耽誤了老太太休息!」

  「女兒知道了!」元春連忙起身相送。

  待到王夫人離開,賈母方拉著元春,直截了當道:「你放心!你爹臨走前都說好了,你的婚事有我做主,不許他們再插手。」

  畢竟剛剛遭遇過悔婚,被當面提及婚事,元春難掩羞澀道:「可孫女記得逸兄弟還小了我歲,且如今的身份尷尬……」

  她比張雲逸還大了兩三歲,雖然並未見過他,可對於那個堂姑姑,還有些印象。

  見元春妄自菲薄,賈母不悅道:「這些不用你操心!自有我來想辦法,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回頭就住進園子裡,他不是要準備萬壽節的獻禮嗎?多幫襯些個,你只管好生與他相處,他這人最是重情重義,待承了你的情,便一切都好說了!」

  秉承著報喜不報憂,賈母自然不可能把迎春的事情告訴元春。

  「這事逸兄弟在宮裡便說過了,便是祖母不說,孫女也自當盡心竭力!」

  「哦?」賈母眯起眼,若有所思道,「你快把見面的經過,仔細與我說說。」

  雖然提及見面的細節,難免有些羞澀,可賈母顯然更了解張雲逸,元春也希望獲悉他的態度,硬著頭皮將見面的情形,事無巨細的講述了一遍。

  末了,她稍稍猶豫,問道:「孫女回來路上,那些議論之人,莫不是祖母安排的?」

  一來,賈母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元春不禁懷疑,路上那些議論,是不是她提前安排的。

  二來,見面的情形倒也罷了,路上的見聞,卻不好意思訴諸於口。

  只是,不說又擔心分析的不夠透徹,故而拋出這個疑問。

  賈母原本聽了見面的經過,臉上不自覺的浮現一抹笑意,待聽見路上有人議論,立即緊張道:「議論了什麼?」

  看見賈母的表情,元春不覺鬆了口氣。

  沿途議論聲不絕於耳,張雲逸雖然裝聾作啞,卻不可能沒有聽見。

  她能有此猜測,他難保不會有此懷疑。

  只是,她無從判斷,張雲逸是不願叫自己難堪,還是順水推舟,亦或他才是始作俑者……

  此刻撇清了賈母的嫌疑,她不免胡思亂想起來。

  雖說這與賈母的想法不謀而合,可前兩種可能還好,倘若真的是他的授意,這手段實在有些下作。

  她這邊想入非非,賈母卻已經不耐煩了,催促道:「你倒是說啊!」

  因不了解張雲逸的為人,元春也寄希望賈母能夠做出判斷,強忍著羞澀,將沿途的閒言碎語和盤托出。

  賈母聽罷,頓時喜氣盈腮,拍手笑道:「原來如此!」

  「祖母想到了什麼?」

  「你怎麼還不明白呢?」賈母有些很鐵不成鋼道,「你不是說,車攆和隨行護衛都是宮裡的安排?逸哥兒知禮守節,若無皇上默許,他怎麼可能與你同乘而回?」

  這番話,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元春做為當事人,驟然聽到那些閒話,不及細想。

  待回到家,又只顧著敘說離別之情。

  而賈母則不同,自打聽聞婚事出了變故,她便一直琢磨著給元春找後路。

  她最擔心的就是張雲逸顧慮皇家的顏面,推三阻四。

  所以,聽完元春的話,立即想到了這種可能。

  「呼!~」賈母長出一口氣,笑道,「皇上這是自知理虧,擔心外頭說嘴,否則即便逸哥兒不喝阻,那些侍衛又豈是吃乾飯的?由得他們胡言亂語?」

  想到此前懷疑張雲逸的人品,元春不禁又羞又愧。

  她心下暗道,皇帝的安排最大,既然事已至此,便是車上不便據實相告,回府以後也應該跟賈母說一聲,怎麼還瞞著了?

  想到這,她不禁疑惑道:「可既然如此,逸兄弟怎麼沒告訴祖母?」

  「這……」賈母一時語塞。

  元春不明就裡,她卻明鏡似的。

  即便有皇上的意思,可他已經承諾要娶迎春,又怎麼好意思再提元春?

  她連忙幫著解釋道:「這種事,他又怎麼好意思開口,況且,他父孝尚未期滿,你又剛剛回來,哪能那麼著急?」

  賈母說到這,卻話鋒一轉道:「不過,這事也不能耽擱,你放心,等改天我叫他過來問問,必定會商議出一個穩妥的法子。」

  既有皇帝的授意,賈母也多了幾分依仗。

  姐妹共事一夫,總歸好說不好聽,她打算先探探張雲逸的口風,再討價還價,最好能避免這種尷尬。

  元春卻以為她想就婚事與張雲逸商議,便也不好意思追問,祖孫二人又說了會體己話,直到三更天,方各自安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