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人生如戲
翌日,清晨。
經歷過昨夜狂風暴雨的摧殘,會芳園和大觀園內,顯得綠意盎然。
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雨水的滋潤下,競相綻放,色彩斑斕,香氣四溢。
綠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點點珠光。
清堂茅舍下的竹籬杆徑旁,翠竹挺立如松,葉片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昨夜風雨背後的故事。
站在登仙閣二樓遠眺的張雲逸,卻並沒有在回味,二老爺的極致享受。
他的目光,正凝視著沁芳亭前,平坦寬闊的大路。
待看到一道身影,徘徊著出現在視野,他倏然轉身下樓,直奔大觀園的東角門而去。
「逸大爺進來遛……」
守門的婆子話還未說完,張雲逸非但並未如往常一樣,扔出銀子,反而已經直直衝進了園子。
正在她愕然之際,卻聽遠去的張雲逸飄來一句:「那邊好像有個丫鬟要跳河!」
婆子為之一驚,連門都顧不得鎖,著急忙慌的追著張雲逸的腳步而去。
剛走到櫳翠庵的位置,就聽張雲逸大喝一聲:「姑娘且慢!」
隨即,『撲通』一聲傳來。
那婆子一抬頭,正見張雲逸縱身躍入水中。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逸大爺下水了!」
她也顧不得湊上前看熱鬧,連忙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一個丫鬟想不開也就罷了,可別搭上了這位逸大爺。
她並不清楚張雲逸是否會水,加上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所以喊的有些奇怪。
這裡本就離秋爽齋和瀟湘館不遠,她這般扯著嗓子一喊,非但兩邊聽到了動靜,就連園門處也聞風而動。
那婆子穿過沁芳亭,正欲往後院通報,卻正迎頭撞上賴大家的,帶著正門的一眾媳婦、婆子。
並厲聲喝止道:「瞎嚷嚷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逸……逸大爺落……不,是為了救個丫鬟,跳水了!」
「那你還傻站著作甚!」
賴大家的立即發號施令:「會水的跟我過去,不會水的快找些竹竿、繩子過來。」
她一邊說,一邊帶著一眾媳婦、婆子,往沁芳亭方向趕去。
來到河邊,卻見渾身濕漉漉,只著中衣的張雲逸,正對著地上,平躺著的一個丫鬟,又按又壓。
而他的官服,卻是蓋在那丫鬟的身上。
眾人見張雲逸安然無恙,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張雲逸回身看去,並對著賴大家的等人,招呼道:「你們來的正好,快幫忙把她肚子裡的水壓出來!」
話音未落,只見地上的丫鬟,忽然身子一抖,從嘴裡吐出一大口水來。
隨即,方悠悠轉醒。
「金釧!怎麼是你!」
聞訊趕來的探春,遠遠的看見躺在地上的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奴……奴婢對不起太太,昨兒辦砸了差事……」
「不過是辦砸了差事,何至於就想不開了!」
張雲逸順勢道:「畢竟是二太太屋裡人,出了這檔子事,還是請二太太過來一趟吧!」
賴大家的自告奮勇道:「對對對!我這就去請太太!」
她本就是管家婆子,去請太太再合適不過。
待到賴大家的離去,林黛玉和迎春也帶著丫鬟,趕到了現場。
只是,她們並未靠近,而是離著遠遠的觀望,張雲逸與金釧的交談。
倒不是她們不關心金釧的情況,而是張雲逸身上的衣衫被水浸濕了。
遒勁有力的肌肉,裹在浸透的衣衫里,爆發出一股強烈的視覺衝擊,讓她們不忍直視。
這一幕,尤氏三姐妹和秦可卿,早就習以為常。
可身在閨閣的姑娘,何曾見過這般景象?
饒是離著二八丈遠,卻也都臊紅了臉。
只是,張雲逸雖然不雅,可到底是為了替金釧遮掩,才將官服褪下,倒也不能埋怨他。
只是,這種與賈家男人完全迥異的風格,對於眾女的衝擊力,卻尤為突出。
迎春不由想起邢夫人的耳提面命,心下不免忐忑,逸大哥這般精壯,倘若被他箍著,豈不要勒得生疼?
探春則抿著雙唇,暗自讚嘆,這才是男子該有的樣子。
至於林黛玉,遠遠的瞥見,便將目光移至別處。
倒是一旁的司棋,暗自拿張雲逸與表弟潘又安比較,得出了個各有千秋的結論。
在眾女胡思亂想之際,王夫人已在丫鬟的簇擁下趕了過來。
如果說,此刻的張雲逸,對於一眾姑娘們,還只是視覺衝擊,那麼對於王夫人,則是由內到外的雙重煎熬。
她想看又不敢看,一時間竟忘了此行的目的。
還是張雲逸率先開口道:「幸而我發現的早,才不至於釀成悲劇,這丫頭腦子一根筋,不過是辦砸了差事,怎麼就非得鬧死鬧活?」
他說著,衝著王夫人走近了兩步,又道:「只是,我剛才也問了金釧,到底辦砸了什麼差事,她卻是不肯說。」
王夫人見他越走越近,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顫聲道:「我……我也沒怪她,這般糊塗,倘若……豈不叫人我以為我……」
昨日周瑞家的帶回話來,對於這個情況,王夫人早已預料到了。
她本想說便是求死也不能死在園子裡,倘若傳出去,豈不讓元春的婚事,又添了變數。
話到臨頭,才幡然醒悟,連忙改了口風。
「太太!~」金釧聞言從地上爬起,裹著張雲逸的官服,跪行到王夫人身前。
「是奴婢的錯,奴婢辦砸了差事,讓太太失望,只覺得無顏面對太太……」
她如訴如泣,只一昧的磕頭請罪,雖口口聲聲辦砸了差事,可對於具體事情,卻隻字不提。
雖然金釧的懂事,讓王夫人深感欣慰,可如何處置,卻讓她犯了難。
「雖有些衝動,倒也忠心可嘉!」
張雲逸恰到好處的發出一聲感嘆:「雖事急從權,可剛才為了救她,卻也不得不有所逾越。香菱待產在即,我那邊也沒個得力的人伺候,不如太太就讓她去我那邊吧!」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女人都是天生的實力派,對於金釧來說,她根本不需要醞釀情緒,只要回憶昨日的絕望,做到本色出演,表情已然足夠到位。
加上被救起時,一直昏迷,也無人質疑她的求死之心。
至於張雲逸,立好了人設的他,不論流露出任何表情,自有人為他做出各種合理的分析。
而王夫人,本就被逼近的張雲逸擾得六神無主,她本就想打發了金釧,好絕了賈政納妾的打算,一了百了。
而今,出了這檔子事,不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也不能讓金釧再死一次。
張雲逸的要人,倒是解決了她的難題。
「既然逸哥兒看得起伱,那你以後便過去伺候吧!」
她當即就借坡下驢,吩咐人回去去取金釧的身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