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牽一髮動全身(下)
看著賈政憤憤而去,王夫人是越想越氣。
明明對張雲逸已經心生芥蒂,卻為了保全顏面,首鼠兩端,只一昧埋怨自己。
這性子,倒與張雲逸敢想敢做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念至此,不免想起當日被張雲逸抱在懷裡,上下其手的情景。
呼吸也不覺急促了起來。
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往日裡賈政雖流連趙姨娘處,卻也偶爾會來她的屋裡盤桓。
而今,距離入冬那會子鬧出風波,已經過去了小半年。
可雙方住在一個院內,卻還不如當初,偶爾能夠聊以慰藉。
她畢竟對此習以為常,加上對於當日的接觸,以及反應,心生愧疚,平日裡刻意避諱想起,倒也能夠壓抑的住心裡的情緒。
今日被賈政點破,又將罪名扣在她的頭上,心生不忿,報復心起的同時,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情緒在裡頭。
竟開始肖想起,張雲逸的下一步行動。
偏偏正在要緊的關頭,屋外卻響起金釧的稟報:「太太!寶二爺的乾娘,馬道婆來討些香油錢!」
「嗯!~」王夫人正欲拖延些時間,不曾想,一開口就便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不堪的悶哼。
察覺到語調不對,她立即變幻了聲調,憤然掩飾道:「月月都來,你們也沒點眼力見了?找個藉口,打發了便是!」
無端挨了一頓訓斥,金釧對馬道婆,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少不得指桑罵槐譏諷了幾句。
馬道婆心下不快,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忍氣吞聲的離開了王夫人院子,轉而輕車熟路去了趙姨娘處。
她做的本就是忽悠人的活計,旁的本事未必如何,但察言觀色卻是拿手,見了金釧的態度,便猜到裡頭的王夫人多半沒什麼好話。
做為寶玉的記名乾娘,本以為撈著了個金飯碗。
可寶玉向來只對漂亮女孩和顏悅色,就連自己的奶嬤嬤都橫眉冷對,更何況面目可憎的馬道婆。
原本,王夫人倒也和顏悅色,如今竟也一反常態。
她不免懷疑,自己這個記名乾娘也做到頭了。
以往,她便沒少在趙姨娘身上找點貼補,而今對於以後的錢途有了擔心,更加急於找補。
她每月都要來榮府轉悠,沒少跟那些愛嚼舌根的婆子閒談。
對於去年入冬的風波,也有所耳聞。
此前,因擔心王夫人會有所不滿,一直避諱前來,今日在王夫人那裡受了氣,卻也不再顧及。
這類人慣會誇大其詞,馬道婆一見趙姨娘,便諱莫如深道:「今日老身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前來提醒姨娘,須得早日盤算,以免大禍臨頭尚不自知!」
趙姨娘能夠找張雲逸,也不是沒有原因。
她素日裡,除了磨礪自身那些邀寵獻媚的手段,也會找些場外因素。
雖說馬道婆並無張雲逸那般事跡,可既然被賈母和王夫人指定,做賈寶玉的記名乾娘,總歸有些能耐。
往日裡,她也曾與馬道婆求些專寵的香灰,哄賈政喝下,頗有成效。
本就對於王夫人後續的手段有所猜測,聽了這話,更是心下惶恐。
「您老心善,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禍事。只消我能度過此劫,等以後環兒出息了,必定厚報您老!」
馬道婆倒也不清楚,她從張雲逸那裡得了明示。
不過,做父母的素來望子成龍,趙姨娘自然也不能免俗。
原本她還只打算拿趙姨娘自身說事,可聽了這話,卻改了主意。
唉聲嘆氣道:「不是我觸你霉頭,這一關倘若過不了,只怕哥兒別說出息了,能不能保得住性命都難說啊!」
「怎麼會!」這下趙姨娘真的慌了神,「環兒命格貴重,怎麼會性命堪憂?」
馬道婆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趙姨娘怕是又找別人算過。
「原本確實如此,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雖不清楚趙姨娘找的是誰,可這個時候唱反調,只會讓她對兩邊都半信半疑,不如順著話頭,將原因歸結於趙姨娘自己身上。
「您老是說……」
馬道婆見趙姨娘上當,循循善誘道:「可不是嘛!你也不想想,府里的大姑娘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以後太太和寶玉只會跟著水漲船高,伱如此造太太的謠,這府里又豈能容得下你們母子?」
馬道婆算是說到趙姨娘的心坎上了,她一直擔心王夫人的報復。
她身為妾室,無法接近張雲逸,更遑論求他出手,眼下馬道婆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這可如何是好?我們母子與他們天上地下,倘若真的有心對付我們,如何能夠躲得過去?」
她一面拉住馬道婆的手,一面期待的看向對方,誠懇道:「您老若是肯幫我們母子,度過難關,我娘倆必定感恩戴德,待過了此劫必定有情後表。」
馬道婆低頭思忖了半晌,欲言又止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
「我懂!我懂!」趙姨娘一溜小跑,翻箱倒櫃,從一個包袱來到炕前,倒出百十兩銀子。
馬道婆不動聲色的將銀子收入懷中,方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沉吟道:「罷了!老身今日前來,本就是來給你們母子指條明路。」
說到這,她頓了頓,高深莫測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故而大災難也暗藏大機緣。所謂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趙姨娘自以為刀在脖上,哪裡還會猶豫。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您老只管說!」
馬道婆緊惕的瞅了瞅四周,這才從袖袍中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悄聲道:「這是我門秘藥,你瞅著機會放入寶玉的茶里。倘若他出了岔子,你必然母憑子貴,自保也就無虞了。」
她原本只是想從趙姨娘這裡哄些銀子,現在卻打起了別的心思。
為此,她還特意叮囑道:「上回你已經造謠太太,這回切莫再輕舉妄動。」
「是是是!您老吩咐的,我自當謹記。」
趙姨娘小心翼翼道:「太醫不會查出來吧?」
馬道婆擺手道:「這個你放心,此藥並非毒藥,無色無味,入水即化,只在迷人心智,瘋而不死,旁人只會當他是中了邪,誰又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趙姨娘兩眼放光,小心翼翼的接過藥丸,又看向馬道婆懷裡的瓷瓶,道:「您老能不能再給一粒?」
聽了這藥的功效,她不免想起張雲逸曾說過,賈環未必沒有襲爵的可能。
一個也是做,兩個也是做,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賈璉也一併藥了。
馬道婆瞥了眼趙姨娘,並未問她為何多要一粒,卻道:「此藥價值不菲,你這點銀子我給你一粒,便已經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如何還能多給?」
「您老糊塗,寶玉若是瘋了,老爺也就只有環兒一個子嗣,到時候還能少得了香燭供奉?」
只是,任憑趙姨娘舌燦蓮花,馬道婆卻不予理會,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道:「無憑無據的,到時候你若是不肯認帳,我找誰說理去?」
趙姨娘志在必得,雙手一攤道:「那您老倒是說說,如何才肯信我?」
「這藥給你一粒是為了救你們母子,再給一粒,就不是救人了,我也擔了干係,這銀子卻不能少了,且你得立下字據,免得事後翻臉不認帳!」
趙姨娘聽她肯鬆口,哪裡還顧得了許多,當即便立下了五百兩的欠條,並按了手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