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難言之隱
在夕陽的餘暉下,張雲逸陪著眾人,在玻璃房內,用了個早晚飯。
趕在太陽落山前,將人一路送至榮府。
倒不是上趕著獻殷勤,非得多送這幾步路。
而是從平兒口中得知了不少內幕,乘機來外書房探望一下賈璉。
一來,給他一個替迎春說合的機會,以便順水推舟,將平兒的事情敲定。
二來,也是試探一下,他與王熙鳳之間矛盾的深淺,順便看看是否有機會拱一拱火。
他雖說正在禁足,卻也不是出不了門。
畢竟,如今回來,園子裡的事情也得分擔一些。
只是,王熙鳳領了賈母的令,不但書房門口安排了門禁,且但凡出門,身邊必定有幾個盯梢。
守門的下人,見張雲逸前來探視,當然不敢阻攔。
「逸兄弟稀客,快快請進!」
剛到外書房前,就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臊之氣。
張雲逸止住腳步,微微皺了皺眉,一臉疑惑的看向賈璉。
「璉二哥,裡頭這是什麼味兒?」
「快進去再說。」
賈璉壓低了聲音,一臉心虛的瞥了眼四周,方掀開門帘。
張雲逸進到屋內,只見屋子中央,擺著一樽紅泥小火爐,上面正燉著什麼東西,氣味便是從爐子上散發出來的。
此情此景,張雲逸面帶微笑,戲謔道:「聽聞璉二哥與嫂子生了嫌隙,搬來外書房,沒成想還有這等閒情,看來是兄弟多慮了,璉二哥似乎還樂在其中啊!」
聽了這話,賈璉搖了搖頭,面露一絲苦澀,強顏歡笑道:「哪裡還有什麼閒情,兄弟我這都愁死了。」
「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璉二哥這味藥膳,莫不是打著對症下藥的主意?」
他頓了頓,試探道:「看來兄弟來的不是時候,倒是耽誤璉二哥回家了。」
「回什麼家啊!兄弟我現在是巴不得住在這裡躲清閒!」
「這是為何?」張雲逸一臉不解道,「嫂子雖說要強了些,可畢竟也是關心則亂,也怪兄弟那天沒能攔得住你們,倒叫璉二哥在這裡遭罪了。俗語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璉二哥陪個罪,這事也就過去了。」
「賠罪?」
賈璉一甩袖袍,脫口而出道:「還叫我給她賠罪?我這毛病有一半是被她嚇得!」
「毛病?什麼毛病?」
賈璉聞言,這才醒悟自己說漏了嘴,張口結舌半晌,方深呼吸一口,甩了甩頭,嘆道:「兄弟那日虛耗過度,原想著跟文龍借個藥丸,也好回去糊弄過去,偏偏那夜叉星得理不饒人……」
他唉聲嘆氣,半遮半掩的將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那日的三粒藥丸中,有一粒猛藥,乃是摻在酒里,可供數人服用的量。
偏偏賈璉不明所以,一人服用了不說,還搭上了另外兩枚。
以至於,一時間難以消磨藥性。
而那多姑娘,本就是個浪性兒,見獵心喜,陪著他消磨了數度。
直至王熙鳳帶人前來,二人都還未曾下床。
王熙鳳本就帶著怨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非但直接讓下人闖入,還連喝帶打,好一通折騰。
也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虛耗過度,自那以後,賈璉便有了難言之隱。
他也不敢再嘗試用藥,只得讓小廝尋些以形補形的物件,燉煮了藥膳,好生將養。
可他一日三餐,拿這個當飯吃,大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起色,心中的怨氣也可想而知。
人很少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賈璉亦是如此。
於是忽略了過度虛耗的可能性,只將原因歸結於,欲罷不能的檔口受了驚嚇所致。
張雲逸聽罷,也是目瞪口呆,原還打算煽風點火,現在看來似乎也沒了必要。
只好言安慰道:「璉二哥節哀,只消好生將養,總有恢復的希望。」
賈璉如今也不是滋味,哪裡還有心思替迎春考慮。
反倒一個勁的拜託他,幫忙打聽是否有什麼恢復的方子。
張雲逸自然是表面應允,二人又聊了片刻,見他始終不得要領,便也開口告辭。
賈璉也不知所託非人,一路將其送至外書房院門前,還反覆叮嚀道:「聽聞內府有不少奇珍異寶,還請兄弟幫忙多打聽些個,倘若能解了兄弟這難言之隱,自當感激不盡。」
「璉二哥嚴重了,這事我也有責任,當日若能及時勸阻,你也不至於有此劫難。」
告別了賈璉,回到寧府,剛進二門,卻聽賈蓉院中,傳來一陣怒罵。
張雲逸正猶豫要不要前去看看情況,就見尤氏小跑著過來。
「這是怎麼了?」
尤氏一臉不屑道:「還能有什麼事兒?不就是為了莊上那點個收成鬧得!」
聽了這話,張雲逸也沒興趣前去,這本是定好的策略。
拋出莊子收成做香餌,讓這父子兩窩裡鬥。
「收上來多少銀子?」
倒不是在乎銀子多少,而是要心裡有數。
「除卻那些野味,攏共不過送來三千多兩,蓉兒又從中剋扣了近千兩,落到他手裡只有兩千出頭。」
尤氏解釋道:「去年臘月不曾下雪,外頭那八九個莊子,收成差點也是正常,不過他原估摸著至少也有四五千兩,這下少了一半,豈有不懷疑的道理。」
張雲逸了解了大致收入,也懶得理會,轉而道:「上回舅舅過壽,珠大嫂子離席多久,你可還記得?」
尤氏一臉詫異的看向他道:「還能多久?我見她追著伱去了園子,便掐著點兒去尋,前前後後算上路上的時間,可不就一個時辰出點頭。」
張雲逸舔了舔嘴唇,追問道:「這麼說,她在園子裡待了一個時辰?」
尤氏將信將疑道:「我見她的時候,身上都不周全,還沾染了不少塵土,怎麼?她不是跟你……」
「那天我跟平兒在一起,倒叫她瞧見了。」
張雲逸也不隱瞞,將李紈幫忙隱瞞的事情告知,並笑道:「聽嫂子這麼一說,怕是她不止瞧見了,還躲在暗處偷聽也未可知。」
其實,如今寧府各處門禁森嚴,當日因擔心平兒麵皮薄,他經過門戶之時,提前打發了守門的婆子。
否則,李紈便是真的尾隨,他也不至於蒙在鼓裡。
原本,聽平兒將二人的虛應和盤托出,他便有了些猜測,如今在尤氏這裡,倒是得到了應證。
看來這位西府的大奶奶,也有難言之隱,亟待有人能夠為其紓解困擾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