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重情重義

  第118章 重情重義

  「臣,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張雲逸邁進御書房,行禮參拜。

  盤膝在御榻上的正慶帝,做了個收功的動作,隨即抬手虛托道:「天祥快快平身,愛卿怎麼來了?」

  張雲逸並不起身,匍匐在地道:「臣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正慶帝眉頭微皺,沉吟道:「愛卿何罪?莫不是玻璃工廠那邊出了什麼岔子?」

  「回皇上,工廠那邊一切正常。」他起身抬起頭,看了眼侍立一旁的戴權,欲言又止道,「臣……臣並非為自己請罪。」

  聽了這話,正慶帝不覺愕然,而一旁的戴權臉上卻浮現一抹慌亂。

  「舅舅、表哥糊塗,竟夥同姻親,挪用營繕司公款,白銀達六十萬兩之巨。」

  古代講究親親相隱,除非謀逆大罪,否則大義滅親,反而會遭人唾棄。

  不但以後同僚、親屬都敬而遠之,就連皇帝都會覺得無情無義。

  所以,他只能採用迂迴戰術,打著替寧府請罪的幌子,行告狀之實。

  至於會不會牽連秦業,他心裡並無任何愧疚。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況且,賈敬他們都要滅秦可卿的口,那麼必然是打算棄車保帥,推秦業出來頂包。

  反而自己鬧這麼一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聽聞不是天工院出了問題,正慶帝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對於朝廷的貪腐,他心知肚明。

  水至清則無魚,這種事從古至今從來就不曾杜絕,即便他處置了一批,還有下一批。

  只要不出亂子,能夠維持朝廷運作,不影響他煉丹修道,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這次也不是想整肅朝綱,而是想要多賺些功德。

  他甚至已經盤算好了,把這些官員當成韭菜,每隔一段時間收割一批。

  不過,饒是如此,在聽聞貪墨的白銀居然有六十萬兩,他也不禁眼皮抖動了兩下。

  沉聲道:「既如此,他自己怎麼不來,反而要你來請罪?」

  「是臣主動要求的,舅舅有負皇恩,無顏面見聖上。」

  張雲逸一臉赤誠道:「臣孤苦無依,只有這寥寥幾個親人,實不忍心見他們一失足成千古恨,故厚顏向皇上求情,求陛下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說到這,他方窮圖匕見,道:「臣保證,必定督促他們將挪用公款如數退還!」

  過猶不及,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寧府有多少家當,從尤氏嘴裡也有所了解。

  幾十萬兩銀子,在皇帝眼中未必是多大的事,憑賈敬陪著修道的情分,倘若再退還髒銀,未必會被一棒子打死。

  反正,時間是站在他這邊的,只要等到秦王繼位,自有他來收拾。

  且府里的太太、奶奶,都被他應收盡收,什麼時候倒台,對他來說,其實已經差別不大了。

  不過,他這次並未按照賈敬和賈珍的意思,等到事情遮掩不住,再替他們求情。

  雖說事情已經捅到皇帝面前,他又幫忙,賈敬、賈珍便是再心裡不滿,也不敢與他撕破臉皮,只能小心供著。

  可秦可卿的事情,卻給他提了個醒。

  雖然以他的身體素質,不懼他們父子,甚至搭上賈蓉也是一樣,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得小心背地裡的陰招。

  寧府畢竟還是賈敬、賈珍的一畝三分地,雖說自己在寧府出事,恐怕全家都要陪葬,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難保他們不會玉石俱焚。

  所以,他打算鳩占鵲巢,乘機掏空寧府,並控制住寧府的所有下人。

  當然,考慮到寧府屬於寧王一系,又與四王八公穿一條褲子,也將他們考慮了進去。

  雖然賈珍只說自家貪墨之事,可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牽扯的官員和利益方必定不少,不可能僅憑寧府與秦業就成事。

  關鍵與秦王會面時他便清楚,這其中還有寧王。

  便宜老子畢竟是五品監正,若無戴權的暗示,行刑的太監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打死一個五品官員。

  不論他是寧王的人,亦或只是與賈敬沆瀣一氣。

  今日自己替寧府求情,他既然聽到,那麼不論賈敬事後如何解釋,都必定會被懷疑急於撇清關係,獨善其身。

  只要戴權將這消息再傳出去,寧府也必然會被原本的那些盟友孤立。

  畢竟,反骨仔才是最招人恨的。

  一旦斷了寧府的內外兩方助力,便是知道自己包藏禍心,又能如何?

  撕破臉,只會被人指責不識好歹,甚至還得考慮一旦與自己撕破臉,皇帝還會否看在自己的面上,從輕發落。

  至於他,在旁人看來,這事本來就與他無關,求情純粹吃力不討好,外人只會以為,他架不住賈敬央求,這才替他們求情,還會因此落下個重情重義的名聲。

  皇帝也是一般想法,他本就抱著割韭菜,給自己加功德的心思,張雲逸的天工院,才是賺功德的大頭。

  寧國府並無官職在身,能夠收繳髒銀,又施恩張雲逸,他自然也不會拒絕。

  「好了!你回去告訴他們下不為例,將髒銀清點好了,回頭交給錦衣衛。」

  按理,銀子即便不退還工部,也應該收歸國庫。

  可正慶帝卻不管這些,既然是自己主導徹查,自然是要收入自己腰包。

  只是,他沒好意思說出口,故而讓負責徹查的錦衣衛,先行接管。

  「謝皇上開恩!」

  張雲逸正要乘機告辭,卻聽外頭傳來通稟:「錦衣衛南鎮撫司陸炳覲見!」

  少頃。

  一身蟒袍,四十來歲的陸炳,走了進來。

  他剛跪拜行禮,尚未來得及開口,正慶帝便指著張雲逸道:「愛卿來的正好,適才天祥正說起,寧國府與營繕司秦業勾連,貪墨公款,回頭你派人去寧府接收髒銀,順便將秦業帶回去審問。」

  陸炳愣了一下,隨即行禮道:「皇上!臣前來稟報,正是因為秦業!」

  他頓了頓,挺直了身子,方開口道:「昨夜寅時,秦家突發大火,家中一十七口,無一倖免!臣前日才接到旨意,原打算等理清頭緒再安排人手,故而收到消息時,現場已被順天府接管,草草定了個走水……

  進宮前,臣親自去察看了屍體,雖燒得面目全非,可觀其死狀,應是死後被燒,目前仵作尚在驗屍……」

  「好!好啊!」

  正慶帝怒目圓睜,看了眼張雲逸,又轉向身旁的戴權。

  凝視許久,方重重道:「去外頭跪著,不許與任何人說話!」

  他前日才吩咐陸炳查辦,而當時只有戴權在場,消息這麼快就傳了出去。

  戴權渾身顫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還未等他說話,正慶帝已然暴喝一聲:「滾!」

  他不敢吱聲,連忙跪著爬出了御書房。

  正慶帝此時方轉向張雲逸,沉聲道:「說!伱是如何知曉寧府與秦業勾結的?」

  原先,他並未想過消息泄露,只當是湊巧,如今看來卻不是那麼簡單。

  此一時彼一時,張雲逸毫不猶豫,將昨夜賈敬、賈珍欲滅口的事情和盤托出,只隱瞞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臣不敢欺瞞聖上,只是舅舅原本希望,臣能在事發後向皇上求情,只是臣覺得坦白從寬,哪怕瞞聖上一天,也是莫大的罪過!」

  「好!難為你有此忠心!」正慶帝面色這才好看了些,「你且下去吧!這事你就當沒發生過,暫且不要打草驚蛇,待朕查明真相,倘若他們與此事無關,朕答應你的事,便依然作數!」

  「謝皇上!只是,臣還有個不情之請!」張雲逸連忙跪倒,「臣母親畢竟是出自寧府,倘若舅舅他們牽扯其中,那是咎由自取,臣不敢求陛下寬宥,只求陛下能准臣照顧府中女眷……」

  「難為你重情重義,朕准了!下去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