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中高士晶瑩雪

  寶釵聞言，玉容微怔，旋即便是芳心一喜。

  正想細問，卻見鶯兒小嘴說個沒停。

  「現在外面可熱鬧啦！都在議論沈公子的事呢，說公子是武曲星臨凡！」

  「官府還派了衙役，騎著高頭大馬，沿街敲鑼打鼓，一直喊著沈公子中了武解元！」

  「還有，還有街上到處都貼著衙門的紅榜，沈公子的名字就在最上面，最大的那個！」

  鶯兒雙眼冒光，越說越激動，丫頭心裡似已把沈沅當成了自家姑爺，反正在她眼中，沈沅與姑娘每天有寫不完的情書。

  雖說不識字，但她鶯兒可不傻，看那兩人讀信時，嘴角噙著的笑意，就知道信中內容不簡單.

  寶釵不知這丫頭在胡想些什麼，嫣然笑道：「紅榜嗎？鶯兒你識得他的名字？」

  「不識，但我問了旁邊看榜的考生，他們告訴我的。」

  「還有.那些人還給我講了好多沈公子的事呢。」

  鶯兒清晰記得，那些人在說起沈沅時，一臉崇敬的模樣。

  殊不知，這丫頭自己在聽到沈沅百射百中時，也是滿眼星光，一顆芳心崇拜的不行，似小鹿亂撞，直到此刻，那小胸脯還一鼓一鼓的

  寶釵聞聽鶯兒所言，柔潤杏眸閃了閃，芳心似有悸動，期待道：「快些說與我聽聽。」

  鶯兒見自家姑娘言語急切，也沒賣關子，將那些考生的話，一一細說與寶釵聽。

  丫頭雖不識字，卻記憶尤佳，基本上還原了校場上的每個重要環節。

  聽得寶釵也是芳心一陣激動，少年這般驚世絕艷，即便是男子也會對其心生敬仰，何況是一個十幾歲的及笄少女。

  而且，鶯兒這丫頭說起話來，極具畫面感，猶如那青衣少年策馬在她們眼前，英姿颯爽。

  鶯兒講完，神色激動，似意猶未盡。

  呼.

  寶釵長舒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激盪的心緒。

  「不知.他此刻正在做什麼呢？」

  少女輕聲呢喃，很想現在就見到沈沅。

  許是想第一時間當面說出祝賀，許是還有.

  那太平湖上的約定。

  少年會提什麼樣的要求呢，會不會太過分.

  即便兩人已有夫妻之實，又來往了多次，但每當想起那青衣身影時，少女芳心仍會嬌羞。

  隨著紅榜被公示，加之上千名考生熱情傳播。

  今日武舉校場上發生的精彩一幕，瘋狂流傳開來，短短一個時辰內，便已席捲了整個應天府。

  不難想像，當這些考生回到各自故里時，沈沅之名也將被迅速傳至整個金陵。

  與此同時，一篇總結文告，正在翰墨齋的民間小報上刊載，明日便會發往江南各地。

  『元禎十六年，八月十二，金陵武舉秋闈。

  姑蘇人士沈沅，先奪文試、技勇、步射三科滿分。

  又於騎射考核之時，臨場與江凡定下君子之約，定射距為八十步，發二十八箭，皆中靶心。

  後又改八十步為百步，策馬再射，兩箭亦中靶心。

  最終以騎射滿分之績，獨占鰲頭，輕取武解元。

  大周百年以來，繼神武將軍馮唐之後，武舉再現四科滿分之人。

  若無意外，沈沅或為明歲武狀元之最大可能。』

  一下子把沈沅視為了明年春闈武魁的第一熱門，極盡吹捧之意。

  這其實並非什麼好事，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此報一出，在某些權貴子弟看來，沈沅已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不過，武舉本就是公開之事，別人怎麼說，沈沅還真管不了。

  世間凡進取之事，本就是蓄意向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需太瞻前顧後。

  此次金陵省的武舉秋闈，參與考核人數約兩千人，最後中舉者僅百餘人。

  按慣例，八月十五日，巡撫將設下中秋宴，邀本屆中舉武人歡聚暢飲，之後便各自返回故里，待來年春闈過後，再安排到軍中任職。

  按大周的規定，武舉人可享受正七品武職待遇。

  當然，能否入補實缺，就要看各地的具體情況了。

  若是更進一步，考中進士，職級也會相應拔高。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論。

  沈沅回客棧洗完澡後，便去約寶釵相會。

  他並未忘記，自己尚處時間循環之中，儘快解鎖時間牢籠，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酉時，太平湖畔，蓮花街。

  天色漸暗，秋日溫煦的晚風拂面而過，給人一種柔和舒爽之感。

  此刻街道上燈火通明，行人往來如織，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臨湖的街邊，商鋪林立，五彩斑斕的旗幟在微風中輕輕飄揚，各色各樣的招牌掛在店鋪門前，吸引著行人的目光。

  沈沅與寶釵漫步其間，鶯兒跟在兩人身後。

  「恭喜你，得償所願。」

  「也有薛姑娘一份功勞。」

  寶釵聞言，柔潤杏眸露出不解。

  「好風憑藉力，送我入青雲。」沈沅溫聲說道：「於我而言，薛姑娘的祝福.便是那風。」

  寶釵芳心微顫，既有對這句詩的共鳴，又感動於少年對她這般惜重。

  少女情懷總是詩，男女間的情感其實並沒多麼複雜。

  十五歲心思迷濛的少女，與十八歲溫潤如俠的少年，而且少年還如此關心她，漸生情愫實屬正常。

  又走了一段，寶釵似有些兒乏了，兩人便在一個面朝湖邊的石椅上，坐下休憩。

  沉寂稍許，沈沅從懷中，取出一支鑲金鳳紋玉簪，有珠花步搖纏繞其上，通體熠熠流光。

  將之遞給寶釵，溫聲道：「找人給你做了個玉簪，看看是否喜歡？」

  這是他精心挑選了一塊璞玉，專門找名匠定做而成。

  寶釵轉眸，看向那玉簪，倏而一愣，似驚又喜道：「怎會突然送我這個？」

  「見薛姑娘平日妝扮素雅，想起了伱若戴這個，應會更顯氣韻罷？」

  女孩倒不是在乎禮物有多貴重，而是欣喜少年惦念著她。

  寶釵聞言，芳心嫣然，秋水杏眸盈盈而動

  少年應是時刻想著她.

  沈沅見少女瑩潤的臉蛋兒上，現著欣喜之色，溫聲道：「我給薛姑娘戴上吧。」

  「嗯。」

  少女輕應了一聲，微微垂下螓首來，便於少年動作。

  青絲雲鬢之間，一根鳳紋玉釵插入其中，伴隨步搖輕輕晃著，給原本嫻靜溫婉的佳人，增添了幾分靈動氣韻。

  沈沅打量著少女的傾世容顏，笑道：「倒是頗合薛姑娘的氣質。」

  寶釵這時懷著欣喜，微微抬眸看向少年，溫潤晶瑩的美眸中，倒映著那俊逸蕭颯的面容。

  四目相對，少女芳心跳的很快，無處安放的玉手藏在袖中，輕輕絞著絲帕。

  迷濛間，少女忽想起了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個青花色的香囊，微仰螓首，遞給沈沅。

  「這個.送你~」

  沈沅伸手接過香囊，仔細打量一番，青花色的光滑綢布上，繡著數朵雲彩，而在雲朵間，還繡了一個『沅』字。

  這是寄寓他青雲直上。

  沈沅將香囊拿近了些，聞了聞，清香撲鼻，宜人心神。

  他看向那雙柔潤杏眸，溫聲笑道：「薛姑娘有心了，當真是心靈手巧，秀外慧中。」

  被少年當面誇讚，寶釵芳心羞喜，柔美玉容現出梨渦淺笑，輕聲道：「姑娘家本都會學這些的。」

  大戶人家雖有專門的繡工，但閨房女子的貼身小衣，還是習慣自己親手來繡。

  「薛姑娘可有給旁人繡過？」

  「除了我自己與母親，就只給.」少女聲若蚊蠅。

  沈沅看著寶釵嬌羞可人的模樣，只覺當下的時光，恬靜而美好。

  彼此雖未明言，卻有一種交換信物的既視感。

  而且，雙方所送之禮，也頗有寓意，少年給少女送定製的玉簪，少女給少年送親繡的絲帕，本身就是愛意的表達。

  以寶釵「山中高士晶瑩雪」的性情，她若是不喜或不願，又豈會如此。

  華夏民族骨子裡的就是含蓄，極少見直接而炙烈的表白。

  兩人便是以這種『禮尚往來』的方式，互相表明了心意。

  「薛妹妹。」

  「嗯？」

  聽沈沅突然對她改了稱呼，寶釵似有些沒反應過來。

  沈沅柔聲道：「我們之前在太平湖上有過約定。」

  「嗯」

  「妹妹閉上眼。」

  寶釵面露疑惑，卻還是照做，緩緩閉上那雙嬌俏美眸。

  「唔~」

  須臾，便傳出少女的一聲膩哼。

  沈沅並未拖泥帶水，湊近過去，直接噙住了兩瓣柔軟紅唇。

  寶釵感受著溫熱撲鼻的氣息，心雖慌亂，卻不敢睜眼，緊緊閉著杏眸，睫毛輕顫。

  少女面頰滾燙，似察覺少年的火熱要將她融化，身子忽而有些發軟。

  沈沅順勢伸手，攬佳人入懷。

  石椅兩側有樹木為遮，且又是晚上，本不會有人關注到這邊少男少女的舉動。

  但丫鬟鶯兒卻在他們身旁，將兩人的言行舉止盡收眼底。

  這丫頭此刻早已是被驚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雞。

  這.這.

  沈公子怎的突然就把她家姑娘親上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沈公子要做她家姑爺。

  可是這人就不記得旁邊還有個鶯兒嗎？

  一點也不顧忌的

  也不知她看了這些會不會長針眼？

  嗯.不能看！

  本打算撇過頭去，想了想，卻又定住了。

  額~她好像算是姑娘的通房丫鬟，如果姑娘將來嫁給了沈公子，那這些她也是要學的，不然到時表現得太過笨拙可不行

  嗯~她鶯兒只是為了做好丫鬟的本分，所以才不得不看的，並沒有其他旁的什麼心思.

  就是這樣~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鶯兒最終說服了自己，紅著小臉，決定繼續看著兩人

  沈沅豈會不知旁邊還有個大燈泡，並未太過火，持續了半刻鐘後，他便離了那片柔軟與香甜。

  寶釵感受到沈沅唇瓣遠離，芳心嬌羞不已，同時也有些甜蜜，這個『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少女，此時已然情動。

  少女緩緩睜開雙眸，正好迎上那雙溫潤的眸子，四目相對，更顯柔情蜜意。

  她眨了眨眼，輕聲嗔道：「你的要求便是這般.輕薄我？」

  「是也不是。」沈沅握住寶釵藏在袖中的潔白玉手，附耳柔聲道：「其實.我還有別的要求。」

  寶釵被少年突然一握，芳心嬌羞更添幾分，卻並未掙脫，由著少年揉捏著。

  兩人發展到這一步，窗戶紙已被捅破，關係已然在無聲中確定，彼此的心也更近了些。

  少女妙眸閃動，柔聲微笑道：「沈公子這算不算得寸進尺？」

  沈沅不知想到了什麼，心中有些古怪，一尺太長，半尺多尚可。

  他捋了捋少女的額前青絲，語氣寵溺道：「不算，因為你現在是我的。」

  寶釵鼓了鼓香腮，嗔道：「我又非物品，如何就成你的了？」

  「薛妹妹會成為我的妻子。」

  寶釵聽聞此言，芳心仿佛漏跳了好幾拍，怔怔出神，腦海中一直迴蕩著妻子二字。

  妻子嗎？

  少女之前還從未想過，為人妻子該是怎樣的？

  以前年歲尚早，沒來得及去想，後來平白無故失了清白，她又不敢去想。

  而此刻，要了她清白的男子，卻說她會成為他的妻子。

  難免讓少女心生感慨，幸運的是現在她喜歡上了他。

  正在少女沉思間，又聞沈沅喚了聲：「薛妹妹。」

  寶釵回神，看向那雙深情堅毅的眼眸。

  「嗯？」

  「來年春闈，待我奪得武魁，便上門提親，求娶妹妹，可好？」

  對於這個要求，寶釵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與其說是要求，還不如說是少年給她的承諾，來年奪得武狀元，許她一場風光的婚禮。

  還未待她回答，卻見沈沅又說道：「若卿願意，往後餘生.我定會守護好我的薛姑娘.」

  寶釵聞言，柔潤杏眸似有瑩光流轉。

  她能感受到沈沅語氣里的真誠與鄭重。

  這個今日還在校場上萬眾矚目中馳騁驍勇的少年，此刻對她流露出如此柔情，怎能不讓她心生感動。

  「嗯」少女輕嗯了聲，忍著垂落的淚珠，甜美輕笑道：「狀元也好，解元也罷，我本就不圖這些的，哪怕你仍是個秀才，若來提親我便會嫁。」

  「不能委屈了我的薛姑娘。」沈沅溫聲道：「我想讓你風光些，畢竟.每個女孩就只這一次。」

  寶釵芳心只覺甜甜暖暖的，安靜的將螓首靠在少年肩上，感受著此刻的寧靜與美好。

  「沈沅.」

  「嗯？」

  「此生很幸運，讓我遇見了我的沈公子.」

  「我亦如此，甘之如飴。」

  沈沅沒忍住，湊上去，再次噙住了那兩瓣柔軟香唇

  鶯兒：「（⊙▽⊙）」

  就在沈沅攫取甘甜之時，腦海中空靈之音響起。

  『恭喜再次成功解鎖時間牢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