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拱火 2
一陣陣哭鬧聲、喝罵聲從遠處傳來。
李虎猛地一勒韁繩。
王大牛等也一齊將馬勒住。
李虎眉頭一簇,步軍衙門竟沒有戒嚴,忠順王也想拱火?
遠處通往繕國公府的街口,站滿了看熱鬧的人,李虎帶著眾人向前走去。
在人群後停住了,李虎抬頭望去。
繕國公府大門緊閉,門前靈幡紙花白汪汪一片,石階下站滿了戰死將士的家眷,一個個披麻戴孝,號哭聲夾著許多人的喝罵聲傳來。
步軍衙門的人來了,這時都站在戰死將士家眷的身後。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保護這些戰死將士的家眷?
李虎目光飛快地掃視了一遍人群,並沒有發現戴權和司禮監的人,想來是進去了。
大門咔呀一聲打開了。
戴權領著一群司禮監番子走了出來。
眾家眷似有默契,一齊跪了下來。
戴權嘆了口氣,說道:「都回去吧。這件事朝廷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大傢伙一個交代。」
群情激憤了,許多人嚷了起來:
「咱們的親人不能就這樣死了!」
「繕國公府的人也不能就這樣逍遙法外!」
李虎搖了搖頭,拿不出證據,戴權就是喊破了喉嚨也說服不了這些人。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號聲。
李虎轉身望去,大吃了一驚。
一具具裹著白布的棺材被高高抬起,靈幡白幛在微風中漫天飄蕩,好多人,人人披麻戴孝,白茫茫一片,隨著驚天動地的哭號聲,浩浩蕩蕩向這邊走來。
這是要將繕國公府往死路上逼啊!
是誰?太上皇嗎?!或許還有其他樂意看到四王八公一脈與皇帝徹底決裂之人的推波助瀾吧!
李虎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雙腿一夾,策著馬徑直向北面馳去,回家!
眾親兵連忙策馬緊隨李虎馳去。
此時圍觀人群已讓開了路,戴權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匆匆走了過來。
王大牛望了戴權一眼,猛一揮鞭,那馬箭一般向前衝去。
「王大牛?」
戴權略一停步,「李虎來了?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遇到事就跑!」想著又走,領著一群司禮監番子向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去。
李虎放慢了馬,想著心事,信馬由韁不知不覺來到了家門口。
管事的迎了出來:「二爺回來了!」
李虎回過神來,一眼望見了停在門外的藍呢官轎。
李虎問道:「誰來了?」翻身下馬。
管事的接過韁繩:「回二爺,榮國府的璉二爺來了,這會兒在前廳等候著呢。」
賈璉,他怎麼來了?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進城的?
想著,李虎大步向府門走去。
賈璉此時正坐在前廳客椅上,一手端著茶碗,另一隻手捏著碗蓋慢慢地趕開浮在上面的茶沫,然後湊到嘴邊先啜了一口,稍品了品,接著又啜了幾口將碗放下,身子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李虎走到門邊站住了,笑著看了看臉上滿是倦容的賈璉。
官員的生活沒有電視劇中那麼輕鬆,特別是低級官員,上衙時間是真的忙得人透不過氣來。
這還是賈璉趕上罷了大朝會,否則更辛苦。
今天沒來的及去見皇帝,也不知都察院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李虎咳了一聲,走了進去。
賈璉一驚,見李虎走了進來,連忙站了起來。
李虎手一擺:「坐下坐下。這還沒到下衙的時辰,你怎麼就從衙門跑回來了?」說著,在賈璉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賈璉一臉的苦相:「京官不好當,低級京官更不好當!」
李虎望著他笑了笑,問道:「當家做主的感覺如何?」
賈璉先是一怔,接著笑了起來。
他以前只有一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落到頭上的世襲前程,父親賈赦躲在東路院整日裡與小老婆吃酒,爹不疼,娘死的早,沒有任何靠山;而王熙鳳娘家勢力大,又有錢,還有賈母、王夫人做後台,他腰杆子自然硬不起來,甚至在管家大事上,他都被王熙鳳壓一頭。
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吏部員外郎,還是實缺,太子對他的辦事能力很認可,就是不依靠賈家和李虎,他也能很快升遷吏部郎中。
雖然人才大權在皇帝手中,但全國所有文職官員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等事務依舊歸吏部管轄,吏部還擁有銓選權,凡經考試、捐納或原官起復具有資格的人均須到吏部聽候銓選。
雖然皇帝在用人方面保留最後決定權,但皇帝不熟悉所有候選人,也不可能逐一翻閱所有獲選人資料,往往只是翻閱排名靠前的幾個候選人,再圈定一個人。
這就給了吏部巨大的操作空間,將他們「看好的人選」放在前面,太子避嫌,吏部尚書不會親自去銓選,都是各司郎中、員外郎操辦,所以賈璉手裡有實權。
有了權,就有了錢。哪怕他不收受待選官員的禮物,每年地方官員的冰敬、碳敬、節敬、年敬都不少。
有權有錢,他腰杆子自然硬起來了。
另外,王熙鳳妻憑夫貴,成了誥命夫人,五品宜人,與王夫人同品級。
他現在徹底翻身了,累是累了點,但是踏實,心裡也舒坦。
小廝托著茶走了進來。
李虎喝了一口,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賈璉:「賈雨村說的。」
李虎停住了送到嘴邊的茶,笑著問道:「你們經常往來?」
賈璉一笑:「他這個人.你懂的。不知從哪裡得來的頭春茶,巴巴地給我送過去.」
李虎笑了笑。
賈璉:「不說玩笑話了。繕國公的事,你是怎麼看的?」
李虎放下茶碗,望著他:「你相信嗎?」
賈璉默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李虎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我也不相信.可沒有證據啊!現在各方都在給宮裡施壓」
賈璉:「皇上會如何處置繕國公府?」
李虎:「.皇上可以不理會都察院、翰林院和國子監那班清流,卻不能無視戰死將士家眷的請求,不管是什麼人在背後拱火,在這件事上皇上都得退讓.」
賈璉一驚:「皇上會抄了繕國公府?」
李虎點了點頭。
賈璉咽了口唾沫,又問道:「能不能上個奏疏保一保?」
一語未了,張三領著神態驚惶的司禮監番子闖了進來。
那番子氣喘吁吁地:「出、出事了」
李虎猛地站了起來。
賈璉也站了起來。
那番子緩了口氣:「中軍先鋒營一名士卒的寡母碰死在了繕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上.」
李虎愣了一下,接著嘆了口氣。
賈璉搖了搖頭:「咋這麼想不開呢?」
那番子咽了口唾沫:「.寡母獨子。」
李虎一凜,事情鬧大了。
賈璉也震驚了。
那番子:「李將軍,老祖宗請您把親兵都帶上,穩住局勢,等待禁軍。」
李虎:「步軍衙門人呢?」
那番子:「他們?要不是他們陽奉陰違,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事情緊急,您可憐可憐我,快走吧」
李虎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