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中山狼出手

  第460章 中山狼出手

  石頭刑威一直跟在馬車旁,這時顯然也認出了帶頭吶喊的張溥,不由冷笑道:「這傢伙很愛出風頭啊。」

  「一呼百應的感覺應該很受用吧,只是他就不怕出頭的鳥兒先吃槍子?」沐野一邊搭話,一邊舔了舔被寒風吹得乾裂了的嘴唇。

  「也許……人家還真不怕。」賈環心裡暗道。

  張溥此人或許不缺熱血,但更是一個熱衷於名利之人,如今被東林的大佬看中,自然要賣力表現,而且誰都知道東林的幕後大老闆,正是當今乾盛帝,抱緊東林的大腿,那就相當於抱緊皇上的大腿,所以這次針對戶部和勛貴集團的輿論行動雖然有風險,但理應不會有性命之憂,收益遠大於風險,張溥自然不怕了。

  倒是那些被鼓動起來的普通書生,純粹是被當槍使了,這些才是真正的熱血青年,完全是在踐行「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這些年輕人也許不成熟,但無疑也是最可敬的,歷史上推動革命性進程的,往往就是無數的熱血青年,咱們稱之為「仁人志士」。

  然而,仁人志士卻不是那麼好當的,因為需要付出代價,有時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正當賈環等人準備調頭繞道時,長街上卻突然出現一隊氣勢洶洶的官兵,看裝束應該是五城兵馬司的人,而且這些官兵手上拿的不是兵器,而是鐵鏈、水火棍、唧筒、水龍等,後面還跟著十幾輛水車(盛水的車子)。

  那些書生本來還在情緒激昂的振臂吶喊,忽見街上衝過來一隊官兵,頓時都不安地騷動起來,還沒等他們反應,那些官兵已經架起唧筒和水龍,向著示威的人群便開始噴水,傾刻間噴得一眾書生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在此有必要一提的是,大晉的五城兵馬司的職責便是維持街上治安、緝盜、防火等,相當於公安和消防的結合體,平時城中哪裡失火了,也是五城兵馬司負責救火的,所以擁有很多消防工具,譬如水袋、水車、水龍、唧筒等,水車水袋用來裝水,一次能盛好幾百斤那種,水龍和唧筒則是用來噴水的,都是用竹筒製作的,將竹節打通,就像水管一樣,水龍長達十幾米,唧筒則較短,可以單人使用,類似於以前農民噴農藥那種小噴筒。

  此時,這些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正利用水龍和唧筒瘋狂輸出,把一眾書生噴得如落湯雞似的,嘖嘖,寒冬臘月,此時的溫度本來就接近零下了,被冷水往身上一澆,那滋味可叫一個酸爽。

  那些剛才還慷慨激昂的書生們傾刻便四散奔逃,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落荒而逃,相互踐踏,慘叫連連,傷者甚眾。

  「哈哈哈,淋得好,冷死你們這幫酸子,讓你們吃飽了撐著,跑來這裡堵路。」

  小胖子開心地拍手大笑,一邊欣賞眾書生的狼狽姿態,結果樂極生悲,那些書生慌不擇路,潮水般往這邊逃,而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則銜尾追來,一邊瘋狂地輸出,於是眾人都成了殃及池魚。

  虧得賈環反應快,及時放下了車簾了,這才避免了濕身,而小胖子體形痴肥,動作也慢別人半拍,結果被兜臉淋了一把,冷得他哇哇怪叫。

  外面的馬夫和四名大內侍衛自然也沒能倖免,一個個破口大罵,石頭和沐野機靈,早就往馬車後面躲了,倒是逃過了一劫,只有坐在前面負責駕車的金寶被淋成了落湯雞,氣得他連連問候對方全家。

  那些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可不管這些,只是大笑著一路追擊,遇上意外摔倒的書生,甚至還上前兜頭淋上一桶,膽敢有反抗的,水火棍便往身上招呼,甚至直接戴上鐵鏈鎖拿回去。

  「哈哈哈,一群土雞瓦狗,給爺狠狠的噴,直娘賊的,敢在本指揮的地盤上鬧事,不給點厲害你們瞧瞧,都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一名騎著馬的武官得意洋洋地大笑,一邊從馬車旁策馬經過,長相奇醜,赫然正是中山狼孫紹祖。

  賈環不由暗叫一聲巧了,竟然是這傢伙,不過不得不說這傢伙挺有手段的,三兩下便瓦解了一場抗議運動,那幫書生也是倒霉,即便沒有受傷,但這種天氣被淋了一身,回去後只怕也要有不少人病倒了,弄不好甚至會丟掉小命。

  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因為一場傷風感冒而掛掉並不是什麼稀奇事,譬如明朝的正德帝,就是因為遊玩時掉進江里,然後就病倒一命嗚呼了,這可是正史上記載的,至於是不是另有隱情就不得而知了。

  且說那四名大內侍衛可沒那好脾氣,被淋了一身濕,而且七皇子也被淋了,那還得了,所以當場便發作,大喝一聲便撲上前,有人拽馬韁,有人拔刀,有人則直接把孫紹祖從馬背上拽下來。

  「反了,你們竟敢襲擊官兵,來人!」孫紹祖又驚又怒,正要耍官威,結果其中一名大內侍衛把腰牌一亮,頓時嚇得這貨變了面色。

  為首的大內侍衛將刀架在孫紹祖的脖子,氣急敗壞地喝道:「直娘賊,瞎了你的狗眼,淋濕了我們就算了,車裡坐的可是貴人,若是有什麼閃失,你可擔當得起?」

  孫紹祖嚇得瑟瑟發抖,嘭嘭地叩頭道:「下官該死,下官只是在執行公務,並未知貴人在此,下官罪該萬死。」

  車內的小胖子雖然惱火,但正所謂心寬體胖,這小子性格雖懦弱,但是卻相對仁慈寬厚,情知對方也是無心的,而且還是執行公務,便冷哼道:「算了,饒了他吧,把衣服的銀子賠了,一百兩!」

  孫紹祖如蒙大赦,連稱願意賠償,而且當場便付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可見平時確實撈了不少銀子。

  「滾吧,便宜你了!」大內侍衛收了銀票,倒是把孫紹祖給放了。

  孫紹祖那貨也不敢問車上是哪位貴人,只小心翼翼地目送著馬車駛遠,忽然心中一動,後面跟著的那輛馬不是榮國府的馬車嗎?上面還有賈家的標識,回頭得問問。

  濕了衣服實在太冷了,饒是徐文厚脂肪多,這時也冷得瑟瑟發抖,幸好路過一家成衣鋪,趕忙進去買了一身乾衣服來換,眾侍衛和金寶也換了衣服,又問老闆要了一壺熱酒驅寒,這才慢慢緩過來。

  「豈有此理,都是那幫酸子害的,不在家裡好好念書,跑出來鬧事。」徐文厚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成衣鋪,估計是怕賈環多心,忙又道:「賈兄不要誤會,我不是罵你,我只是罵那幫鬧事的酸子。」

  賈環試探道:「徐兄覺得他們做得不對?」

  徐文厚停下腳步,眯著那雙由於過度肥胖而顯得微腫的雙眼,茫然搖頭道:「那我倒沒仔細想過,反正妨礙了我,我就罵,管他們對不對。」

  賈環不由啞然失笑,這小胖子確實適合當個閒散王爺,如今太子被禁足,東宮輔臣都全部換了,太子之位有不穩的態勢,只怕乾盛帝的其他皇子都在蠢蠢欲動,倒是這位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這也難怪,徐文厚本身就不受乾盛帝重視,而且還排行老七,除了太子,前面還有五個兄長,太子之位怎麼輪也不可能輪到他頭上,而小胖子自己顯然也很清楚這點,所以便徹底「擺爛」了,也不刻意去控制體重,美食當前,能吃絕對不少吃。

  且說賈環和徐文厚繼續乘車到了立德坊,終於在一座嶄新的府邸前停下,雖然門前的牌匾還沒掛起,但一看那規模格局就是親王府了,比賈家的國公府還要氣派。

  「賈兄請,這裡日後就是本人的居所了,你隨時可以登門來找我,走,我帶你四處參觀一下。」徐文厚興致勃勃地領著賈環進了王府,結果只遊了五分一不到便累得走不動了,喘著氣道:「不行了,我得先歇一會,剩下的下次再帶賈兄參觀吧。」

  賈環委婉地勸道:「徐兄這體重只怕真要減一減了。」

  徐文厚搖頭無奈地道:「我也很想減,但就是減不下來,為之奈何,罷了,不提這個,賈兄倒是先看看我的畫作如何。」

  兩人在一處暖閣坐落,徐文厚讓人把自己的幾幅畫作拿來讓賈環點評。賈環接過打開一瞧,不得不說,進步還是挺大的,比當初那幅小雞啄米圖不知強多少,於是大加稱讚了一番,又委婉地指出了一些不足。

  徐文厚高興得眉開眼笑,自卑的孩子往往最希望得到肯定,當下與賈環更加親厚了,二人一起切磋了半天的畫技,眼看將近中午了,小胖子又熱情地邀請賈環去品嘗美食。

  …………

  午後,榮國府東路,賈赦的客廳里,賈珍也在,另外還有一人,正是孫紹祖。

  只見賈赦居中而坐,賈珍位於左下手,而孫紹祖則位於右下手,此刻正眉飛色舞地講述今日上午在左掖門前發生的事。

  「嘿嘿,那幫酸子不過一群土雞瓦狗罷了,被冰水一淋,便都作鳥獸散了,我還抓了一批回去,丟在獄裡凍了個半死才放掉,哈哈!」孫紹祖得意洋洋地道。

  賈赦和賈珍相視而笑,這下他們放心了,近日東林一系煽動書生鬧事,又是聯名上書,又是遊行請願,試圖帶風向逼使朝廷徹查倒賣鹽引之事,將矛頭對準了戶部和勛貴集團,而賈赦和賈珍都曾參與過倒賣鹽引牟利,自然日夜提心弔膽,忐忑不安,如今孫紹祖只用一招就輕鬆把這些鬧事的書生驅散了,他們自然也鬆了口氣。

  賈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屑地道:「常言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這幫酸子不自量力,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賈珍笑道:「可不是,孫賢弟這一通冰水下去,倒把他們淋醒了,哈哈。」

  「何止淋醒,只怕要淋病好一些,這種天氣,死了也只能怪他們命不好!」孫紹祖冷笑道,綠豆眼內閃過一絲凶光。

  他擔任東城兵馬司指揮這些年,整死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區區幾條人命在他眼裡實不算什麼。

  賈珍恭維道:「孫賢弟這次立下大功,畢日只怕就要高升了。」

  「那裡那裡!」孫紹祖嘴上謙虛著,心裡卻是暗暗得意,偷偷瞄了賈赦一眼。

  賈赦自是心知肚明,招手把管事王善保叫到身邊,吩咐道:「讓太太請二姑娘來此。」

  賈赦本來就借了孫紹祖六千兩,已經打算將庶女賈迎春嫁給對方底抵債了,這次孫紹祖又為勛貴集團立下功勞,表現出過人的能力,他自然更樂意於招對方為婿了。

  然而孫紹祖並沒有立即答應這莊婚事,提出要先親眼看過賈迎春的樣貌,若是漂亮他就娶,若是醜八怪,他自然不要。

  本來嘛,前幾日賈赦便安排好,讓孫紹祖躲在暗處偷看了,結果半途出了岔子,被抄近道的林黛玉搞砸了,只好另行安排。

  且說孫紹祖,聽聞賈赦竟然直接說請二姑娘來此,這分明是打算讓自己當面相見,不由心花怒放,因為那日誤撞見林黛玉,此女姿容傾絕,讓他至今難忘,而邢夫人卻跟他說,賈迎春的容貌跟那林姑娘差不多,想來即便不及,也是個絕色美人兒,自然心中歡喜雀躍。

  孫紹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故作平靜地咳了一聲道:「對了,小侄驅趕那幫酸子時,還遇到一件驚險的事,竟差點把小命搭上了。」

  賈赦和賈珍忙問是什麼事。

  孫紹祖便把意外衝撞了貴人的事說了一遍,又道:「那貴人的馬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貴府的馬車,倒不知裡面是誰。」

  賈赦一聽便心中有數了,皺眉道:「如此說來,賢侄衝撞的那位貴人應該就是七皇子,不久前,賈環剛好與七皇子離開本府,算算時間,倒是正好吻合。」

  孫紹祖聞言眼前一亮道:「敢情環哥兒竟與七皇子如此熟稔,那便不怕了,回頭還得拜託赦老爺,托環哥兒在七皇子面前美言幾句。」

  賈赦自然不會說自己與賈環關係不和,只點了點頭道:「這個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