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罪與罰
就在戴維他們於廣場中心跟一體三位的女神戰至如火如荼時。
一道相比起尋常精靈身材瘦小得多的人影，在慣性下貫穿了十幾棟已然風燭殘年的建築殘骸砸落地面如同打水漂似的接連翻滾，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跪在滿是焦痕的地面。
一縷乾枯卻染著血色的頭髮自額前垂落下來，宮廷法師梅涅克弗瑞大喘著粗氣，抬首看向落於紫色房頂的幾個身影，也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棘手的無力感。
身為一名傳統的法職者，終究還是需要在一些近戰職業者的護衛下，才能夠更好的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而就在先前的那場突襲中，一眾護衛他的宮廷劍舞者，已經被這些龍之眷屬，屠殺殆盡了。
若不是他隨身攜帶的力場防禦法術及時生效，自己很有可能在一開始就被那名身手矯健的食人魔給一腳踹死當場.
對方明明還未至傳奇，卻已然通過不知道多少巨龍眷屬儀式的加持，通過體魄與力量，將其生生打造成了一台真正的殺戮機器。
而偏偏像這樣變態的龍之眷屬，還不止一個。
還有名手持雙刃『不懼死亡』的野蠻人。
字面意義上的不懼死亡。
他先前已經接連利用連貫的魔法組合，接連幾度將其送入必死的境地。
可每次在他認為的必殺之下，那名蠻子卻總能拖著破敗之軀繼續戰鬥，並快速恢復。
這樣特殊的特性，立刻就讓梅涅克弗瑞跟現有的情報聯繫了起來。
這兩者，正是最早跟隨戴維尤托斯的兩名龍之眷屬：
不渝者——達蒙·洛辛德
與他的食人魔新娘——摩納多
兩者雖然都只是大師級的水準，可兩者之間配合默契無間，野蠻人總是能在關鍵時候替對方擋下致命一擊，食人魔又總能為對方『不死間隙』爭取時間。
如果僅僅只是這對異種夫婦，梅涅克弗瑞還是有很多辦法對付的。
可偏偏就像他無比了解戴維尤托斯一樣，已經照面過多次的戴維也沒少提前針對他。
為了對付他這位『難纏』的宮廷法師，戴維還為他匹配了另一名對手。
符文領主——貝爾金
一名同樣成名已久的傳奇矮人。
專門克制他這種施法者的靈能矮人。
這三者聯手，簡直就像是三隻根本殺不死的小強。
而他準備的法術位與魔力，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滴的消耗。
同時在消耗的，還有他本就風燭殘年的生命力。
他這個年紀的精靈，本該呆在遍地書海的圖書館，亦或是環境優美的魚塘邊享受餘生的
哎。
也就在這時，正於外城區組織人手與群龍戮戰的尤尼瑟琳連通了魔法通訊：
「老師，群龍空襲，外城區已經完全處於失守狀態了。」
「嗯。」
「中心城區的【禁空】已經失效，精靈使者們帶來的迷鎖同樣也已經暴露位置，照眼下的進度，恐怕於不久之後也會接連丟失。」
「嗯。」
而這接連近乎敷衍般的回答，也讓尤尼瑟琳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她強壓著憤怒道：
「我剛看到利奧波德了，他朝著城區中心去了。」
梅涅克弗瑞神情一滯。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位流浪神選不是已經因為自己背叛的行徑而失去神選資格了嗎？
這種時候，他不是應該已經帶著家人逃離了嗎？
雖然因為利奧波德生性孤僻的緣故，大家關係不算太熟，可利奧波德的愛家卻是出了名的。
為了家庭，他已然放棄了曾經最重視的一切，包括神眷。
就聽到尤尼瑟琳道：
「我最初發現他的時候，他的家，被一塊城牆結構砸塌了，利奧波德，已經一無所有了。」
直到這一刻，梅涅克弗瑞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這位最看好的學生向自己隱喻著什麼。
他一開始還以為利奧波德只是純粹的倒霉。
可旋即就想起來，利奧波德的家，既不在市中心的貴族區，也不在外城區，而是靠近中環的商業區。
所以理論上，即便是一條紅遠古龍出手，一口烈焰龍息的威力，也不至於將最外部的城牆的磚混結構給崩到中環城區才對.
除非，有外力干涉。
可以他的觀察，戴維尤托斯組織的這次奇襲雖然沒有刻意留手，卻也沒有專門去針對並屠殺平民才對。
而利奧波德之前明明已經喪失了神選資格.
所以.真相似乎只有一個。
這大概率不是龍禍，也不是天災。
而是神罰。
來自神的懲罰。
權力的本質，從來都不是給予。
而是剝奪。
神權，不外如是。
梅涅克弗瑞終於有些明白尤尼瑟琳憤怒的由來了。
他有些痛苦的閉上雙眼，嗡鳴的耳鳴淹沒了一切雜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只有一瞬，待這位蒼老的宮廷法師再次睜開眼時，卻像是忽然平靜了下來。
他不再粗重的喘息，原本因傷而佝僂的身軀也緩緩挺直了起來。
看著再次從三個方向朝著自己絞殺而來的龍之眷屬，這名蒼老的精靈通過魔法通訊對著自己心靈已經有些動搖的學生開口道：
「堅持住，尤尼瑟琳。
「不要彷徨，我們不是為了眾神而戰。
「至少這一刻，我們是為了我們種群的延續而戰，為了我們自己的生存而戰，。
「精靈女王阿拉斯希亞陛下，以她自身為餌，讓全世界的精靈目光都聚焦了過來，見證並正視到了來自龍群的威脅。
「就在此時此刻，王國的戰船正自海面上歸來，諸位面的精靈氏族亦在馳援而來。
「反觀巨龍，在沒有徹底解決來自龍狂的威懾之前，他們就絕對無法像我們一樣團結一致，共赴艾拉瑞亞攜手一戰。
「只要堅守下去，這一戰的勝利，終究是屬於我們。」
說到這裡，宮廷法師忽然頓了一下：
「至於利奧波德，也許，這樣的歸宿，於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與他也是。
眼見尤尼瑟琳似乎終於被自己說服，梅涅克弗瑞掛斷了這則魔法通訊。
原本那宛如太陽般耀眼的金色長髮，在風的吹拂下，變得一片雪白。
面對三名將他逼到窮途末路的龍之眷屬，為了最終的勝利，他只能選擇使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強行透支魔力，以此激發身上的魔法迷鎖。
自然之力——【荊棘遍地】
眼看著周遭冒出宛如擁有自己生命力，將他與三名龍之眷屬一同吞沒的荊棘叢林，梅涅克弗瑞終於露出釋然的微笑。
他沒辦法跟對方同歸於盡了。
至少，卻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暫時保護自己的學生們，不受這三名敵手的追殺殘害。
在視界被荊棘吞沒的前夕，他依稀看到了利奧波德的身影：
「朋友，至少，在你墜往地獄的路途，並不孤單，不是嗎？」
是的，他寧願墜入地獄，也不願歸往阿梵多國度了。
「戴維尤托斯！」利奧波德宛如失去孩子的豺狼般發出竭斯底里的咆哮。
就在戴維還在疑惑這名已經失去一切的神選者還有什麼資格威脅到自己，並扭轉已經徹底潰敗的局勢時。
就愕然看到這名曾經的神選者仰天直呼自己神祇的名字：
「吾神費馬羅啊！！！」
「我背叛了你！」
「背叛了精靈！」
「我有愧於父母！」
中城區，那座被巨石結構壓垮的樹屋，依舊能夠看到兩對屬於精靈的腿不自然的曝露在外。
「有愧於我的妻子與孩子。」
雖然廢墟中看不到屬於孩子的身影，卻有隻由百年香乾枯花蕊編織的小熊浸潤在街道的血泊中。
「我有罪！」
「是我危及了族群的安危。」
遠處，不斷有依舊在抵抗的精靈死於巨龍的龍息與龍爪之下。
「讓整個德文塞爾受連累。」
城區，在這種攻勢下不住坍塌。
「我，辜負了你的教導！」
利奧波德終於吐露出了自己路上已然做好的決定，他仰首看天：
「我，願意放棄我的一切！」
「放棄我的身軀與靈魂的主導。」
「只乞求你駕馭它，消除我的仇寇。」
「現在.它是你的了。」聲音哽咽的利奧波德凝視著戴維，攤開持刀的雙手。
這一刻，即便戴維看不見那位流浪之神。
卻仿佛能夠想像得到，對方一定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下一刻，一道不同以往的猩紅神力之柱，落在了這位為了向他復仇而捨棄一切的前神選者身上。
抹除了利奧波德的一切，將此容器，扭曲成了自己滿意的形狀。
此為懲戒。
此為神罰。
此為剝奪。
現在，他，或者說是祂。
是真正的
神祇化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