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冥河改道
「他到底想做什麼？」
達苟斯忽然湧出一種極端荒誕且匪夷所思的不安想法：
那條紅龍，難道想掘了冥河？！
這聽上去似乎天方夜譚，卻似乎是對方唯一能夠報復反抗他意志並於亂中求生的辦法。
可偏偏這看似近乎不可能的方案，以對方先前已經近乎以一己之力鑿穿了這處血戰戰場的蠻橫作風，似乎還真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
無非就是再鑿穿一次戰場。
無非？呵呵，這可能嗎？
可一旦對方成功，天知道會給戰場造成怎樣不可控不可預知的可怕後果。
這是每一個身為守序魔鬼平時根本想都不會去想的事情，哪怕就連惡魔都會主動的避開它。
因為冥河之水對於凡物來說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威脅，它還帶有強烈的負能量和破壞力。
同時冥河之水對惡魔和魔鬼等下層位面的居民來說更為致命，它不僅能夠迅速侵蝕他們的軀體，還能夠腐化他們的靈魂和意志，甚至能夠抹去他們的記憶和個性。
這對於任何一個下層位面的生物來說都是極端恐懼且不可接受的。
靈魂與個性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質。
如果遺忘這些，他們將徹底失去復甦的可能。
那條龍到底怎麼敢的！
同時也難以理解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要知道在複雜萬千的血戰戰場上，任何一個決定乃至反應上的失誤都有當場陣亡傾覆的可能。
哪怕像是他這樣戰場經驗豐富魔將也不能做到萬事如願、所向披靡。
稍有不慎可能就有當場被遴選出的魔鬼替代他的可能。
可那條紅龍，不僅會的魔法多到離譜，而且明明每次快要臨近翻車時，總能像未卜先知般以毫釐之間與致命打擊擦身而過。
甚至他親眼看到那條龍操控的靈魂列車從一頭渾身烈焰巴洛炎魔的胯下徑直鑽過，以此躲避了身後成群弗洛魔噴吐的毒雲。
更有一大群倒霉的弗洛魔當場一頭撞死在巴洛炎魔的褲襠和大腿上，當場化身一隻只從天而降的奧爾良烤雞，被身後的惡魔撿起來大快朵頤。
接連幾次如此還能勉強用運氣來解釋，但次次都這樣，乃至靠著這樣的能力接連兩次鑿穿戰場，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起來了。
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這條紅龍真的有類似【預知術】的能力！
還特麼是能夠持續使用的！
這絕不是一般的角色乃至五色龍能辦得到的。
難道？對方真是五色龍後的眷屬？
可沒有收到九獄之主的調令，這幫無利不起早的五色龍怎麼會突然攙和進來？
「咔末瑟喀斯！你給我回來！」
瑪德，該死的失序者！一幫腦子裡都是肌肉的混蛋！
可身處嘈雜戰場且已經毫不猶豫遠去的戴維壓根聽不清對方說什麼了，但即便是聽到了也會不屑一顧。
有時候現實就是如此荒誕，他剛想借道魔鬼防線逃生對方不讓，可眼見他想把整個此處血戰戰場給直接掀了時，對方又同意他沖入防線避難了。
可是達苟斯才剛展開那屬於深獄煉魔的雙翼試圖追上那輛在血戰戰場上到處橫衝直撞的靈魂列車，他這位身為魔將的主帥就立刻被一幫高階惡魔乃至一名惡魔領主給盯上合圍了上來。
相比起幾條還沒成年的巨龍，他們對於當場擊殺一名魔鬼將領的欲望明顯更加濃烈。
那定然是會引來深淵母親注意與愉悅的壯舉。
甚至一舉被深淵意志擢升為新的惡魔領主。
被凌空堵截下來的達苟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紅龍駕駛著那列宛如獄鐵怪獸似的靈魂列車噴著黑色靈魂殘渣的尾氣逐漸消失在層層惡魔身影的攔截之下。
這一刻，達苟斯竟然開始寄希望這幫往日裡的死敵，能夠攔住那條紅龍瘋子。
半個月後，與魔將達苟斯事與願違的是，幾乎再次將此處血戰戰場鑿了個對穿的戴維他們依舊沒有停止奔馳。
只不過與半個月前相比，這輛靈魂列車已經幾近散架了。
與此同時，戴維的脖頸上多出了一串腦袋。
都是戴維的眷屬。
大大咧咧的紅龍莉茲麗特是第一個陣亡的。
一名惡魔將領的大斧砍來，戴維避開了，身後莉茲麗特這條少年紅龍卻是當場被劈成了兩半。
就在上半身即將被那名惡魔撈走作為占領品時，被戴維的尾巴及時拉回了車上。
紅龍強大的生命力讓莉茲麗特沒有當場暴斃，但當時也離彌留之際不遠了，這條雌性紅龍深深的望著渾身浴血酣戰中的戴維，想要開口表達心中對於當年收留自己的感激，與埋藏於心中許久的那縷愛慕，卻是被戴維那近乎沙啞的聲音強行打斷道：
「高呼強力之神帕芙菈之名！發自真心的信仰祂！」
「而我，將親自送你上路！」莉茲麗特原本已經有些決絕悽然的目光突然一愣。
是啊戴維尤托斯的母親都已經成神了啊，只要自己的靈魂沒有被惡魔所捕獲囚禁，理論上不就可以通過信仰之柱直接去往那位赤紅災厄大人身邊了嗎！
這條紅龍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對戴維的意志卻總能在第一時間堅定不移的執行。
「帕芙菈大人救救我.」
咔嚓。
然後下一秒，紅龍莉茲麗特的腦袋就在眾龍驚悚莫名的目光中被戴維親爪給擰了下來，然後將身體徑直朝著一頭撲來的惡魔踹了過去。
「這這能行嗎？」
黑龍妹維奧菈整條龍都傻了，明明啥動靜都沒有啊！
然後她口中就陡然噴出如瀑般的鮮血來。
她運氣實在太差了。
戴維給她上的防禦型魔法才剛失效，就被一名惡魔領主隔著幾里之外隔空一把捏爆了心臟。
「維奧菈！！！」五色龍中少有重視親情的阿爾馮斯目眥盡裂。
這一回，她沒時間去質疑了，相比起一次『死亡』，她更害怕靈魂被一名惡魔領主掠走做玩物。
說不出話來的她當即對著戴維堅毅的點了點頭，腦袋就被戴維再次跟擰韭菜似的噶了。
沒多久，她哥阿爾馮斯也掛了。
倆兄妹死的間隔太快，以至於戴維都有些懷疑阿爾馮斯這條黑龍哥是不是故意的，想來一出異世界版的黑龍骨科了。
然後就是蠻子洛辛德和卓爾希婭特相繼陣亡。
身處多元宇宙最險惡的血戰之中，想不死人那幾乎等同於童話。
尤其是這種已經接連戰鬥了近一個月全都處於強弩之末的時候，一個大意就是身首異處下場的情況下。
也就是戴維靠著【貪婪】之眼能夠提前預知到一些狀況。
但有的時候，即便你明明看到了，也無法完全避免，更多的時候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比如自己了結眷屬的性命，然後將腦袋留下來，寄希望能夠事後通過復活術與寄存在老媽帕芙菈借過去的【英靈殿】的靈魂，來實現眷屬的復活。
但他媽也是第一次成神，還身處戰神戰場，第一次當神二代的戴維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能不能成功，因此不敢大意的戴維直接不顧龍爹反對將龍妹塔尼婭給直接塞進了靈魂熔爐里。
只留了一顆腦袋和兩隻爪子，如同貓貓頭似的待在戴維胯下瘋狂魔法輸出。
這是只有塔尼婭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被戴維【嫉妒】變化後的塔尼婭能夠免疫熔爐的炙烤。
至於龍爹？
小小的一個熔爐里塞不下兩條龍。
大不了送他去見老媽帕芙菈。
反正這條銀龍已經是老媽的信徒了，以他們之間的羈絆應該不至於失敗才是。
同時他們也都發現了，只要成功擊殺惡魔，冥冥中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魔力與另一種不可言說的力量湧入身體，讓他們早已乾涸與筋疲力竭的身體總能夠在那種極限中榨取出一絲力氣與魔力。
也正是靠著這股每逢絕境時總能如同甘霖一樣降臨滋養身體的力量，讓他們堅持到了現在。
只不過到了這一天，除了一路殺的最狠最快的戴維還能跟永動機似的專挑戰場最弱處割草無雙，身邊只剩下了傷痕累累的龍爹阿蒂利西亞，如有天助總能化險為夷的綠龍沙黛菈，胯下被保護的最好的龍妹塔尼婭、底牌最多也最能苟的龍裔欲魔尤蘭達，以及好運的白龍墨菲勒。
事實上，這條白龍能活到現在包括戴維在內的眾龍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條白龍的運氣好的出奇，在血戰中穿插了近一個月，哪怕已經離開了最險惡的戰場中心，相比起傷痕累累不知多少次遊走於死亡邊緣的眾龍，這條白龍居然只被打爛了一條尾巴伱敢信？
就是被轟中的不知道是什麼惡毒的法術，也不知道尚未發育好的蛋蛋保不保的住，一路慘叫到還未到變聲期的嗓子都沙啞了：
「老大，你就殺了我吧，我快受不了了。」
戴維卻是充耳不聞，到了這時候，即便是他也不由得開始相信玄學了，帶著這條好運的白龍說不定真的能夠好運一些。
沒有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功突圍這處似乎看不到邊際的戰場。
也不知道戴維到底要帶他們去往何方。
甚至有種莫名的悲涼。
他們是響應五色龍後位面戰爭號召，想提前藉此撈些好處的，結果沒想到邪鱗堡壘都還沒到，結果就先被捲入了最慘烈也最恐怖的血戰戰場中。
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不成？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魂都在這接連二十多天沒日沒夜的廝殺中感到麻木了。
他們似乎又看到那浩瀚如海的冥河了.
這是死神在向他們招手了嗎？
但很快的龍爹就最先反應了過來，他們現在可是在巴托地獄啊！
眼神極好的他甚至能夠看到用撐篙駕馭著看似千瘡百孔的殼船航行於冥河污濁的水面之上麻木打撈靈魂之殼的巴霸魔們。
正如他們來時所看到的那樣，冥河有如一片沒有邊際的海，可有些拐彎處，卻幾乎是懸於地平面之上的。
如同物質世界一些含沙量高的大江大河一樣，它也是會改道的，且發生的極為頻繁。
魔鬼們為了更穩定的打撈靈魂之殼，每天都有無以計數的低階魔鬼比如劣魔們會在惡魔的驅使下在冥河的兩岸不住堆高堤壩。
而默契的是，一般也不會有惡魔去干攻擊冥河堤壩的事情，因為一旦冥河改道，會極大延緩他們向巴托地獄進攻的攻勢，而且一旦觸碰冥河之水，他們很有可能連殘魂都沒法回到深淵去，或者即便是回去了，也被徹底『洗白』了。
下層位面生物的天性，讓它們本能的遠離這條『母親之河』。
噗！
時隔近一個月，他們竟第一次愕然發現，眼前忽然沒有敵人了，唯有一片汪洋般的冥河。
這時候龍爹阿蒂利西亞即便腦子被打壞了，也能猜到戴維的打算了。
面對未知的恐懼讓這條此刻披著紅龍皮的銀龍鱗片都豎了起來：
「兒砸.真的要這麼幹嗎？」
「要不然你給想出另一個辦法出來。」戴維咬牙道。
一路上更是早已將那名叫達苟斯的魔將咒罵了一萬遍。
『瑪德，不給我活路，你也特麼也別想好死！』
【暴怒】
阿蒂利西亞當即不敢吭聲了。
這時候眾龍也反應過來了，龍爹更是本能的回望了一眼。
好傢夥.光是一路追擊他們的弗洛魔都快匯聚成一片低矮的烏雲了。
「準備起飛！」戴維命令道。
「飛？！」墨菲勒整條龍都驚了，身後的火流星都快下成雨了，這時候飛豈不是要變燒烤了？
他可是條同樣『失序』的白龍哇！
可是不等他猶豫，靈魂列車離冥河大堤還有半里地時。
「跳車！儘量貼地飛行！」
戴維當即用龍尾跟釣魚似的將熔爐中的塔尼婭一把拽飛。
他這條混亂的紅龍剛剛升空，天空的火流星就接連砸來，戴維卻是仰天張開巨口：
【權能——暴食】
接連十幾朵火流星就這麼被戴維徑直吞噬了下去。
然後一道被極致壓縮的澎湃龍息，朝著即將撞上冥河大堤的靈魂列車噴吐而去，然後打出一個冒煙的飽嗝。
嘭，一聲低沉的轟鳴響起。
血戰戰場的邊緣沉寂了一瞬。
那輛早就接近報廢的靈魂列車在龍息之下，被爆炸的靈魂熔爐一同炸的四分五裂，更是在冥河堤壩的下方炸出了一個深坑。
但是相比起偉岸的冥河大堤，就只像是一道被螞蟻蛀出來的巢穴。
就在面沉如水的戴維他們以為自己失敗了時。
咔嚓。
突然間，護堤開始出現了一條裂縫。
一開始還只是小小一道裂口，可很快的，冥河的水面開始微微波動，慢慢如有生命般變得波濤洶湧起來。
轟.仿佛天地都在這一刻崩裂，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黑色的水流如同狂怒的野獸，衝破了河岸的束縛，隨著越來越大開始坍塌的決口向著本能開始停頓後退的惡魔大軍傾瀉而去。
身後追擊的惡魔們被完全措手不及，那些被冥河水淹沒的惡魔，身體在轉眼間就被腐蝕、分解，甚至他們靈魂也開始在冥河之水中呈現，如同溺水的亡者一般哀嚎掙扎著。
巨大的水浪有如海嘯般開始席捲戰場，無數的惡魔在尖叫中被冥河的水吞噬。
遠在三萬里之外的戰場正中心，達苟斯依舊在指揮著軍隊與惡魔廝殺著，怒吼、尖叫和武器碰撞的聲音響徹雲霄。
他忽然有些感謝那條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紅龍了。
那傢伙居然以一己之力至少吸引走了戰場中心近十分之一的惡魔兵力，竟是讓原本向阿弗納斯腹地繼續平推的戰線有了微妙的平衡。
惡魔們就是這樣，他們永遠會遵從於自己的本心與欲望形式。
也正是拜這所賜，魔鬼們才能每每都能夠憑藉著卓越的紀律性與秩序取得遠高於惡魔的戰損比。
可是不知為何，達苟斯總有種莫名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在近半個月前也出現過。
忽然，他受到了來自戰場邊緣的警報：
「大大人，冥河！冥河改道了！唔.咕嚕嚕嚕嚕.啊！我是誰！你特麼又哪位？」
聽到這訊息的瞬間，達苟斯的腦袋中仿佛都開始嘀的一聲嗡鳴起來。
然後悍然下令：
「撤退！放棄第二防線！全軍撤退！」
「全軍撤退！向高地撤！」
命令沒有下達多久，大地就隱隱開始轟鳴起來。
沉浸在大捷中的惡魔大軍正準備趁勝追擊，就愕然停下了腳步，所有魔鬼和惡魔同時朝著東方看去。
就看到一道迅速奔騰而來的牆，至少有幾十米高，更是以海嘯般的速度湧來。
戰場上惡魔和未能來得及撤離高地的魔鬼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淹沒，他們的身體在冥河的水中迅速腐化、分解，他們的尖叫聲淹沒在洶湧的水流中，成為冥河的一部分。
冥河改道，黑色水流淹沒了大半個戰場，將這場血戰的一切都吞噬在黑暗的深淵中。
原本充滿了怒火和殺戮的戰場，在冥河的冷漠面前，亦是如此渺小而脆弱。
冥河繼續它的流動，將這一切的恐怖和絕望帶向下一個目的地。
利用雙翼飛在半空中達苟斯神情漠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們取得了這場阿弗納斯腹地遭遇血戰的勝利
改道的冥河將惡魔湧出的隧道口一起給淹沒坍塌了。
但同樣的，損失，太大了。
如果這樣的意外戰況短時間內再發生一次，就全完了！
至少他在這位置上是干到頭兒了。
「必須得讓那條該死的紅龍崽子。
「付出代價！」
如此喃喃自語到，這名『傲慢與輕蔑』之達苟斯。
再也傲慢不起來了。
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般，朝著青銅堡壘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