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靈魂列車
如果說通過內層位面的話就像直接將一張紙折迭起來穿過其中的孔洞的話，那麼這種發往外層位面的超遠距傳送，就像將他們所有龍如同髒衣服臭襪子似的一起扔進了滾筒洗衣機。
眼前最開始是五彩斑斕的黑，到後面整個視界都變成了飛速朝著身後飆射而去的扭曲色塊，直至眼花繚亂天旋地轉，難受，且格外漫長。
以至於戴維的沉眠本能不止一次合著【怠惰】一起冒出來，又被他硬生生的壓制下去。
在超遠程傳送中失去意識，本身就是種很危險的行徑，倒是不怕身體一覺醒來被甩到多元宇宙哪個偏僻的旮旯去，而是據說夢境在這種混亂的虛空航行中容易連結到多元宇宙之外的虛空去，意識跟身體分離，容易導致身體到站了，靈魂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那就真成了順風植物龍，還是成批的那種。
這種近距離之下，沒有誰抗的住他的【怠惰】大法。
好在那種前列腺都要被從泄殖腔甩出去的感覺終於在眼前看到一片迷濛的血紅之色後陡然停滯了下來，然後就聽見一道似有似無尖銳的聲音傳來：
「MDCLXXXVII物質界位面訪客十一位，巨龍八位，類人生物兩位，龍裔欲魔咦！尤蘭達小姐，您這就回來了呀。」
一名原本例行公事做著筆錄的魔鬼當即舔著一副牛馬公僕嘴臉討好道。
這隻魔鬼身高還不到一米，紅黑色的肌膚，瘦弱的身體，尖銳的爪子和尾巴上長滿了銳刺，臉龐像是蝙蝠和羊的混合體，有尖尖的耳朵和眼睛。
似乎察覺到了戴維眼中的疑惑，朝著對方擲了一枚銅幣的尤蘭達輕聲解釋道：
「這是小魔鬼，不過雖然叫小魔鬼，卻也算是中階魔鬼，比起剛從被榨乾的靈魂之殼中孵化而出的劣魔處境還是高了不少。照理來說這裡傳送門的接待工作本該至少是由安祖魔以上職階的魔鬼來負責打理的，但自從戰神在諸多位面一同掀起戰爭，導致近年來冥河中漂流而下的亡魂數量大增，絕大多數安祖魔、我們欲魔以及收割魔都被臨時調遣到折磨之地處理海量的靈魂之殼去了，鋼魔與鏈魔雖然是血戰底層的中堅力量，但智商上還是差了點，所以臨時抽調了不少像它這樣的小魔鬼。」
戴維聽到尤蘭達的解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剛從傳送門中踉蹌邁出腳步暈頭轉向的阿蒂利西亞就嘔了一地。
理論上小魔鬼對於『紅龍』的胃酸乃至火焰魔化輻射具備一定的抗性才是，可是這隻小魔鬼卻像是踩在了一灘濃硫酸上似的發出尖銳的慘叫:
「失失序」
這跟防空警報的刺耳尖叫聲當即引來了周遭負責守衛的大批鋼魔與鏈魔的注意，齊齊舉著破魔長槍排著陣列圍攏而來，還有一名職介明顯高於這些魔鬼撲扇著翅膀的欲魔。
「怎麼回事？」那名欲魔蹙眉望來，似乎因為戴維這批人導致的亂子給原本就繁重的工作增加了餘外的負擔，神情很是不愉。
那名小魔鬼當即縮頭縮腦的看向『地位最高』的尤蘭達。
尤蘭達和眯起危險豎瞳的戴維對視一眼，示意這條真正混亂的紅龍稍安勿躁，當即對著問責而來的欲魔開口解釋道：
「抱歉，我們是應召五色龍後封臣埃菲洛蒙大人戰爭號角的五色龍，只是出發前似乎忘記給我這條紅龍同伴上防陣營偵測法術了，引發了騷亂，還請見諒。」
說著在與對方握手時將一枚金幣遞了過去，對方這才神情好看一些從腰間抽出一本能錘死惡魔的法典裝模作樣的翻閱了一番，這才用長長的猩紅指甲在其中一條劃道：
「凡響應五色龍後徵召的五色龍及其龍裔封臣的確具備一定的外交豁免權，按照條例我可以放你們過關，但」
說著欲魔一指天際更加暗紅混沌的方向道：
「但因為五色龍後的緣故，巴托地獄開闢了第二戰場，為了防備你們這些失序者引起更大的騷亂，你們只能選擇自行徒步，亦或是搭乘靈魂貨車前往蛆蟲之穴。」
尤蘭達與戴維眼神交流了一番，頷首道：
「沒問題。」
欲魔這才滿臉嚴肅的記錄了什麼，向他們發放了十一張似乎是用顱骨製作上面刻印著數字的牌子交給尤蘭達手中：
「你們運氣不錯，一輛始發自折磨之地的靈魂列車即將抵達，你們可以憑藉骨牌上車。」
直至他們一行龍走出充滿巴托風情的入境點，尤蘭達又遞給阿蒂利西亞一個防陣營偵測護符後，包括戴維一眾龍才齊刷刷的看向有些窘迫的龍爹阿蒂利西亞，戴維更是莫名好奇道：
「爸，你啥時候偏轉到混亂陣營了啊？」
正如同無底深淵是純粹的混沌之地，那麼巴托地獄就是絕對的秩序之地。
是以戴維他們在出發之前尤蘭達刻意給戴維、莉茲麗特、墨菲勒這紅、白、黑三色兒的巨龍都給提前打了【防陣營偵測】補丁。
倒不是魔鬼都是瞎子傻子，哪怕是個傻子也知道這群五色龍一大半兒生來就是混沌的玩意兒，但正如『馬看見什麼是由人決定的』，魔鬼們看見什麼，則是由他們的上級跟錢決定的。
他們會提前預判你的危險性，只要你沒在他值守的環節中出問題，那麼麻煩，就找不上他。
絕對的守序世界就是這樣，它不會帶來絕對的公正。
恰恰相反，只會滋生前所未有的腐敗與赤裸裸的官僚主義。
只是戴維唯獨沒想到的是，自家老爹居然也是個混亂的傢伙。
不過一想起他平日裡那捉摸不定的底線跟行事作風，好像，的確如此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阿蒂利西亞滿臉無辜道，心中同樣也充滿了彷徨。
難道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正義之神提爾這麼多年來從未回應他皈依的原因嗎？
反正不論如何，這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算是過去了。
只是在一眾龍於這個入境據點的車站傻等了半天，終於等來一輛冒著焦臭黑煙駛來的『地獄機器』，然後如同阿三們一樣扒在車廂兩側後，被超距傳送門卷迷糊的腦子仿佛終於上線了：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飛到邪鱗堡壘去呢？」他們可都是龍哇。
這靈魂列車其他倒還好，就是太臭太吵了。
車廂裡面裝的全都是在折磨之地被一幫魔鬼們榨乾完體內的『神聖能量』與人性殘渣的靈魂之殼，扭曲的臉上無時無刻不在掙扎哀嚎著，時不時叫的最響、最難聽或最好聽的還會被倒鉤魔用他們手中的倒鉤捅進身體，扔進最前面火車頭的靈魂熔爐之中，作為這輛靈魂列車的燃料。
論環境，藍星的綠皮車都要比它好上一萬倍，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稍微快點，時速能達到上百公里左右，已經是絕大多數青年龍的飛行水準了。
尤蘭達卻是指了指仿佛永遠昏沉暗紅的天上。
戴維他們抬首，就看到火紅色的天空有如一個巨大的熔爐般，時不時就有如同球狀閃電般的火球或是巨大隕石划過蒼穹，轟然砸落在布滿戈壁的荒原上，被炸開的岩層裸露而出，就能看到層層迭迭的骸骨露出焦黑的豁口，飄蕩起腐臭的黑煙。
這就是巴托地獄門戶阿弗納斯永恆不變的地獄風景，魔鬼與惡魔永恆血戰的埋骨之地。
「看見那些飄落的火球沒有？」
「啊？」
戴維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難道它還能自動瞄準不成？」
那不就成了近地防空炮台了嗎？逆天了哇。
尤蘭達款款而談道：
「傳說當年咱們的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陛下被黎明諸神貶謫落下時，濺起的血花孕育出了如今的魔鬼們，而那份永遠無法歇止的憤怒，則化作了這些永無止盡如繁星隕落的地獄火，不論這個傳說是真是假，但它的確會自動被『失序者』牽引，所以每當深淵惡魔大舉進攻阿弗納斯時，也是這些地獄火流星下的最壯闊燦爛的時候，嚴格來說，它，才是巴托地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防線。」
旋即看了戴維，又環視了其他已經快被這顛簸的糟糕旅程快整得神志不清的其他追隨者，繼續說道：
「這種地獄火對於殿下你來說可能沒有什麼影響，但你的這些麾下，未必扛得住。」
戴維當即咂了咂嘴，不再言語。
尤蘭達有些高看他了，這些火球有大有小，碰到那種宛如流星隕落的，即便身為紅龍的他能夠免疫火焰，也無法硬抗多少下那種物理傷害。
只是很快眾龍的目光就被遠處一望無際宛若黑色之海的壯闊景色吸引了過去。
這一次尤蘭達沒有做聲。
因為但凡是看到它第一眼的存在，都會明悟自己眼前的是什麼。
「是冥河誒.好美呀。」塔尼婭眼中仿佛綻放出了小星星。
冥河就如同一條無形的大蛇一樣，多元宇宙的諸多物質位面乃至外層位面都有著它的身影。
只不過在物質界面時，它是無形的，攜帶著物質界的迷失靈魂，向污穢的下層波濤奔涌，於這下層位面最底層的巴托地獄與無底深淵顯露出它的原型。
可在洞察到了它的真實後，就再沒有那份藏在神秘面紗之後的美麗了。
從他們所在的靈魂列車俯瞰而去，就能看到星羅密布的魂殼船飄蕩其上，數之不盡的倒鉤魔如同漁夫一樣將靈魂之殼從冥河中打撈起來。
靈魂之殼並不是毫無實體的煙霧，相反它們是有血有肉的生物，接近於生前的樣子，不過滿身污穢，生命最後一刻所遭受的疾病與創傷仍舊留在它們的身體上。
它們會被滿載的殼船運抵折磨之地，被稱為安祖魔的魔鬼官僚們會讀取每個靈魂的標誌，然後在一本厚重的帳本上記錄下負責收割它的魔鬼之名，在恐怖的房間內等待它們的，將是各式各樣，種類繁多的折磨拷打。
在人性最後的殘跡被猛烈地撕離靈魂之殼的軀體後，這個戰慄不休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的空殼就是此刻列車上所看到的模樣，面目全非，它們會被送到列車的終點站，阿弗納斯的大深坑，蛆蟲之穴。
在那裡，它們將迅速地腐朽，然後重生為劣魔，所有魔鬼形態中的最底層存在。
毫無心智可言，顫慄扭動，永遠地承受著肉體上的劇痛。
展現出與愚蠢同伴的不同，以此得到晉升，將是他們悲慘魔生唯一的希冀與途徑。
值得一提的是，阿弗納斯現任大公，青銅堡壘的統治者，拜爾，就是從這樣一隻連炮灰都算不上小小劣魔一步步晉升而來。
也正因如此，出生卑微的拜爾，一直飽受一眾其他大公乃至魔鬼的鄙夷。
就在戴維一家子抱著一種獵奇的心態聽著巴托地獄導遊尤蘭達介紹著地獄的風聞以及一些基礎規則時，始終在東張西望的塔尼婭忽然指著前面道：
「前面，好像下流星雨了。」
「嗯？流星火雨？前面打仗了？」戴維有些莫名其妙。
身為外來者的戴維倒只覺得自己運氣霉了點，聽說整個阿弗納斯就是血戰戰場的一部分，是以整個阿弗納斯的節奏就仿佛永遠都在備戰，只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撞上。
尤蘭達卻是悚然一驚：
「這怎麼可能？這裡可是阿弗納斯的腹地，血戰戰線怎麼可能會打到這裡？」
「很稀奇嗎？」戴維問。
尤蘭達面沉如水：「自從拜爾大公上任之後，血戰防線始終被維持在青銅堡壘附近，這裡已經上千年沒有淪陷過了。」
陰謀？仇家的算計？還是什麼？
一時間，這條出身優渥的龍裔欲魔腦海中全是可能遭遇到的情況與可能破局的方案。
慢慢的，腦海中近乎一片空白，一旦闖入血戰戰場，傳奇都不一定能夠自保。
該怎麼辦！？
「啊！！！」尤蘭達陡然被一聲倒鉤魔的慘叫驚醒。
就看到戴維捲起尾巴，將那名駕駛著靈魂列車的魔鬼徑直扔了下去。
「你在做什麼？」尤蘭達已經看傻了，都已經到這時候了，把列車駕駛員扔了是什麼操作？
「既然避不開，也不好飛走，那就.」
「直接撞過去！」
說著，嘴角咧開獰笑的戴維重重一腳踏在車廂連結上，除開第一節的車廂全部飛上了天。
戴維接過了其中落下的一截扛在肩頭，將靈魂之殼整個傾倒進了靈魂熔爐之中。
然後張開了那宛若深淵般的巨口，將那滿天墜下、已經被榨乾人性殘渣的靈魂之殼一飲而盡。
【權能——暴食】
下一刻，靈魂列車，有如一輛徹底失控的塔利班卡車。
衝進了深入阿弗納斯腹地的這塊血戰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