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上鉤

  陰暗寒冷的地下室,小拇指粗細的兒童生日蠟燭燃著豆粒大小的微光,為地下室帶來一點光明。

  地下室不過十幾平米,只有一張單人床,單人床旁邊地上擺了一床被褥,牆角防著一個水盆,發霉的牆體滴答滴答滲出水來,環境可以說是惡劣之極。

  這裡住著一對父子,父親叫馮驥,兒子叫馮小可,搬到這裡也快一周了。

  馮小可躺在床上,他身上蓋了兩層被子卻依舊擋不住侵襲的寒意,身體瑟瑟發抖額頭卻又汗,面無血色,他感冒了。

  這也很正常,大冬天住在如此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精壯漢子都扛不住何況小小一少年?

  「小可,起來喝口粥吧,爸爸剛熬好的,喝完粥把藥吃了,病很快就會好的。」馮驥端著粥碗,碗裡冒著熱氣,小米摻雜大米熬煮成粥,只是柴火不夠,米熬得不夠軟爛。

  馮小可睜開眼,父親疲憊的面容映入眼帘,吃力地撐起身子抿了一口湯勺里父親吹涼的米粥,懂事地說道:「爸,我吃一點就行,剩下的都給你。」

  父親也知道兒子孝順,笑呵呵地說道:「傻孩子,粥還有呢,爸都盛了一碗在桌上放上呢。」

  馮小可望向桌面,上面果然擺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稀粥,信了父親的說辭,大口大口吞咽起來,像是好幾天沒吃過飯了。

  的確,這對父子餓了整整一天,馮驥舍了老臉去附近的營地乞討來一些生蟲子的陳米,快馬加鞭趕回來做飯。

  至於桌上那一碗,碗裡都是米湯,看不到幾粒米,父愛隱藏在謊言裡。

  兒子喝完了粥,吃了些感冒藥又睡下了,馮驥腳步虛浮走到桌前,端起粥碗一飲而盡,一碗米湯只能讓飢餓暫時遠離他半個小時,他必須趁著這半小時搜刮到食物。

  「聽說,西街張大爺家還存著一箱軍用壓縮餅乾,小可,你放心,爸一定能找到東西吃,一定...」臨行前,馮驥把門關上一半,看著兒子蒼白的臉,馮驥的心慢慢堅定下來。

  這個消息馮驥早就知道,只不過西街還遊蕩著些許喪屍他不敢去,然而局勢已經到了不求變就會死的時候,馮驥攥緊了手裡的消防斧,打算去虎口拔牙。

  馮驥根本想不到的是,他們這對寡居在外的兩父子被人盯上了,馮驥剛一出門,頭頂一張大網當頭蓋下,罩得他嚴嚴實實。

  周圍走來一群穿著披風,遮住面孔只露出一雙雙冷漠無情眼睛的黑衣人。

  「你們是什麼人,快放開我!」

  馮驥的掙扎徒勞無功,他的詢問也沒人回答,其中一個黑衣人走上前來一掌砍在馮驥後頸,馮驥當場昏迷過去。

  把他綁好了塞進車廂,其中一個黑衣人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屋裡還有個小孩。」

  「上頭說了,只要成年男女,老人孩童一概不要。」隊長高嵐漠然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斬草除根!」他做了個割喉的動作,眼中閃過殘忍之色。

  隊長冷冰冰盯著他看了一陣,那人忙低下頭不敢再說,只等隊長他們先上了車,他才低聲罵了一句:「都他嗎當了婊子立什麼牌坊,還裝起好人來了。」

  他帶著怨氣,回到車上對隊長之前的決策也提出質疑:「頭兒,咱們可整整一周都沒有狩獵了,最開始是過年也可以理解,可過年之後你還讓弟兄們乾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咱今天出手一回,結果還是只能抓跑單幫的,我說隊長啊,你不會怕了那些軍人吧?」

  隊長沒說話,他本就是個沉默的人,倒是他的心腹也是表親兄弟王奮不樂意了,斜睨他一眼:「於琦,你說你嗎呢,你不怕你去找他們火拼啊,媽了個巴子,裝什麼大尾巴狼?」

  「今時不同往日!上頭可是給咱發了好多新裝備,咱們現在也是有槍有炮的人,怕他們不成!」於琦不屑道。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眼看著越說越激動,隊伍里唯一的女子姚紅英說了句公道話:「隊長責令閉門不出也是為了大家好,這幫子當兵的對咱起了殺心了,明面上一切如常,暗地裡埋了不知道多少眼線,就等咱們露頭呢。」

  「到底這些軍人還是沉不住氣,嚴防死守了幾天就把暗哨又撤回去了。」有知情的人附和道。

  王奮自嘲一笑道:「說的也是,他們家大業大的,可沒時間盯著咱們這些個毛賊。」

  眼瞅著矛盾就要揭過去了,於琦卻不想翻篇,陰陽怪氣地說道:「是啊,跟對了老大就是好,人家能住在防禦森嚴的軍事基地里,出行不是飛機就是坦克,我就沒這麼福分嘍,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手裡有槍想射兩發子彈的機會都沒有。」

  「差不多得了啊,越說越他嗎蹬鼻子上臉!」王奮不慣他毛病,把面罩往下一拉,露出滿口野獸般的尖牙。

  「怎麼,怕人說啊,我說的沒錯啊,有問題嗎?」於琦攤開手,故作一臉無辜。

  「我他嗎今天...」王奮剛要暴起,一隻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沉默不語的隊長高嵐終於有所行動了,不是要勸架,而是親自動手。

  他的身體像是蛇一樣,在車廂的縫隙中瞬間滑過來,眼眸也變成了深棕色的豎瞳,一支短管獵槍直接塞進於琦滔滔不絕的嘴巴里,覆蓋著青黑色鱗片的手指一點點放到扳機上。

  「隊...隊長,我...我沒別的意思,您......」

  求饒的話還在醞釀,槍聲霎時響起,顱骨被彈丸擊穿,子彈穿透骨頭打炸開他腦後的真皮靠背,心有怨氣的於琦被乾脆利落一槍崩了。

  鮮血肆意流淌,押送鈔票的黑色押運車改裝成的囚車內血腥味濃重起來。

  車內沒有人出現任何不適反應,他們習慣了鮮血的味道,被高嵐毫不留情的辣手震懾得一句話不敢說。

  只有王奮回頭朝著於琦的屍體上啐了口痰,罵一句:「什麼狗東西,死得好!」

  擦乾了衣服上粘的血漿,隊長高嵐慢悠悠說了一句:「如果誰有什麼想法,或者對我有意見,可以私下找我溝通,公開影響團結的,於琦就是下場。」

  「沒有的事!誰敢對頭兒有意見,我第一個弄他!」

  「隊長英明,早看出於琦這小子他不地道。」

  亂糟糟的吹捧聲過去,車廂內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隨著車輛轉彎於琦的屍體被慣性甩到地上發出撲通一聲響。

  他死不瞑目的腦袋正好落在姚紅英腳邊,又被姚紅英嫌惡地一腳踢開。

  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又行駛了一陣,高嵐突然下令停車。

  「前方巷子裡有一個女性拾荒者,抓住她,順便把於琦的屍體處理一下。」

  「是!」

  「遵命。」

  車廂門推開,幾個穿著斗篷的黑衣人迅速下車包圍了小巷,對付一個拾荒女人根本不需要小心,王奮潛行過去,一拳就把她打暈了扛起來塞進車後面鐵網封鎖的囚牢里。

  這樣的囚車有兩輛,掠奪者的主力在頭車上,後一輛車單獨由一人開,主要就是防止出現獵物太多裝不下的情況出現,但大多數出現獵物過多的情況下,他們都會選擇開車,第二輛車用上的機會也不多,平時都儲存一些食物和彈藥。

  「可算上鉤了!」中央基地內,沈林攥緊了拳頭,雷達顯示,代表娜塔莎的藍色光點被一群黃色有敵意光點包圍,然後和友善單位綠色光點被關在一輛車的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