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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滔天妖氣的險境前。

  諸多人族不是情緒崩潰，哭天搶地。

  就是通紅了眼，怒髮衝冠，想出去拼命。

  可在如此極致負面情緒的氣氛下。

  卻發生了最荒唐的一幕。

  那身上瘦骨嶙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沒有哭沒有鬧。

  而是從衣襟中掏出保護得極好的一個木雕，上面栩栩如生雕刻著一尊女人的相貌。

  她顫顫巍巍將其放在地上，

  噗通一聲，瘦弱的雙膝重重地落在地上。

  隨即，老婦人朝著天際的方向，滿臉淚水卻不失虔誠地祈禱起來：

  「聖母女媧娘娘在上！救救您的孩臣吧！」

  沒錯。

  老婦人正是與玄都蕭易同一輩的先天人族。

  可因為悟性不佳，修為低下。

  壽命已然不多，身軀中的生機也所剩無幾了。

  但是從誕生至此，在那麼多年的顛簸流離中。

  她雖然從少女變成了老婦，可她心中卻未曾有一刻忘記創造她們的聖母女媧娘娘。

  即便對方創造他們後，都沒有多說什麼，就飛天成聖。

  即便他們這些年被萬族生靈欺凌，被當做肉食。

  她也未曾去記恨女媧的生而不養。

  反而覺得，要不是有女媧聖母保佑他們，他們恐怕都死光光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

  才有了如今，妖獸在外，眾人絕望。

  而她卻拿出木雕祭拜的原因，可以說，這是這個部落中，女媧聖人最虔誠的信眾了。

  而在老婦話語響起的時候。

  整個山洞內的喧譁頓時一滯。

  所有原本吵鬧無比的人族，無論男女老少，都紛紛轉頭朝著那木雕望去。

  每一個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無限複雜的神色。

  「噗通！」

  「噗通！」

  「噗通！」

  下一刻。

  一道道雙膝落地的聲音，在山洞中響起。

  這個苟延殘喘到現在，只剩下近百人的部落，一瞬間跪下了七八十人。

  他們一個個臉上不再有恐懼，不再有絕望。

  而是淚水無聲流淌，滿臉虔誠，不斷地開始磕頭跪拜起來。

  有黑瘦少年郎，一邊砰砰砰磕頭，磕到額頭出血，也儼然不顧，口中高呼：「娘娘！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被吃掉...」

  有五六歲孩童，雖懵懂，卻有模有樣磕頭細語：「聖母在上，孩兒這一生從未見過您，也未曾信仰您，但現在我們要被妖怪抓走了，您能不能救救我們...」

  也有與老婦一樣的白髮蒼蒼的老人，老淚縱橫，悲戚道：「求聖母開眼降臨，解救您創造的孩兒啊！」

  「........」

  頓時間。

  絕望的氣氛，直接被衝散。

  很顯然，這就是人性。

  在先前。

  有的人雖然還記得女媧，可因為女媧從創造人族後不再出現，這些人也不再去信念她。

  有的小輩甚至都未曾見過女媧的容顏，聽到的都是父輩祖輩的描述。

  對女媧的印象，他們心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甚至有的壯年，在經歷這麼多年的艱難險阻後，早已不信女媧，甚至記恨其生而不養不教...

  這些都是人性，很正常的人性。

  但是在這一刻，在真正遇到絕境之時。

  他們在發泄後，在絕望後，又將最後的一絲希望，放在了他們都快淡忘的女媧聖母身上。

  乞求在這一刻，聖母能夠降臨，能夠帶給他們生機。

  而這，也是人性。

  這樣的一幕。

  讓剩下那幾個沒有跪拜祈禱的幾人，那部落族長也在其中。

  他們望著口中高呼的人，心中倍感震撼，滿臉複雜，眸子中卻沒有了光...

  他們沒有去祈禱，但也沒有去阻攔跪拜的人，或許他們心中也有那麼一絲絲希翼...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

  洞外等待他們自己出去的妖兵妖將聽到了這些話。

  一聲聲巨大的笑聲從洞口轟鳴而入，不斷在逼仄的山洞中迴蕩：

  「哈哈哈哈！好笑好笑！你聽他們在信仰誰？他們居然在信仰我們的教主娘娘！」

  「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都這麼多年了，這些弱小的人族怎麼還這麼天真呢　？」

  「他們也不想想，要不是教主娘娘默許，我們會對他們下手嗎？」

  「哼，什麼叫下手？人族誕生，本就是娘娘為我們準備的口糧！吃他們，有何不可？此乃順應天理！」

  「正解正解，還是老羊你有文化，那你讓他們出來啊...」

  「.....」

  隨著這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話語，在山洞中迴蕩不絕。

  所有原本還在跪拜磕頭的人族呆若木雞。

  他們臉上還有淚花滑落。

  可絕望卻再次瀰漫到他們的眼神...

  「不！不可能！聖母怎麼是他們這些妖怪的教主？」

  這時。

  那最虔誠的婦人猛地起身，幾步來到人族金丹期老者面前。

  一把揪著他的衣襟，臉上皺紋猙獰擠在一起，若似癲狂般嚎叫質問起來：

  「族長！他們都是在蠱惑我們對不對？你說句話啊！」

  「聖母那麼聖潔，那麼光明，那麼慈悲...」

  「她怎麼會允許妖怪吃我們...」

  這幾句話，好似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一樣。

  因為，她看到了人族老者臉上微顫，雙眸複雜，那神色無聲卻勝有聲...

  老婦鬆開手，整個人癱軟在地，雙眸無神，臉上只有板滯，口中還不斷念叨：「怎麼可能呢...」

  突然！

  她再次驟然起身，一把抄起那先前被她微微顫顫，恭敬無比立在地上的女媧木雕。

  猛地朝著山洞壁上狠狠砸去，雙眸不再有虔誠之光，只有無盡的仇怨。

  愛有多深，恨有多深，正是這個道理。

  當有一天，信仰轟然崩塌，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出與先前有極具反差的事！

  老婦亦是如此。

  「咔嚓！」

  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被她供奉了幾百年的木雕...

  那被她從少女就抱在懷中的木雕...

  還有她的信仰。

  都在這一刻。

  轟然斷裂！

  老婦也驀然倒地，雙眸瞪大，眸子瞬間失去了色彩，竟直接心死身死...

  所有人在她倒地的那一刻，都下意識欲要起身，卻有癱軟在地。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此時。

  本就經歷了絕望，又好不容易升起一絲希望，這希望卻又再次轟然倒塌的人族。

  一個個癱倒在地，雙眸無光。

  他們也不再嚎啕大叫，只有無聲流淚...

  人族老者看著這些同胞，這些小輩，心中萬般絞痛。

  他呆呆的望著那斷裂的木雕，心如死灰。

  人族，沒有希望了嗎？

  人族的希望，還能在哪裡啊！

  也就在這個時候！

  他突然看到一道光，一道微弱無比，卻令人溫暖如春的光在山洞半空中驟然顯現...

  不單單他看到了，其他雙眸呆滯的人，也紛紛瞪大雙眼，朝著光望去...

  下一刻。

  光猛然一漲，竟化為了一把讓他們倍感親近，血熱沸騰的長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