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人都傻了。
——我辣麼大的一個炎帝呢?
——我辣麼大的一個狗頭軍師呢?
——就這麼幹淨利落的死了?!
她激動的站起來,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什麼。
可似乎是因為一時間想要傾訴的內容太多太多了,反而讓她哽住,吶吶無言。
她剛才還有過懷疑,懷疑心腹大將小風曦,是不是有什麼鬼祟,瞞著她復甦了英招與畢方,令其加入戰場,一點都不向她這位君王請示,問題大大的。
可現在呢?
炎帝人都死了!
他用自己的性命,徹底帶走了天皇潛伏在人族中的爪牙,徹底斬斷了這隻黑手,也幾乎是順勢奠定了人族陣營必將勝利的基石!
說他背叛?
可他殞落後的遺留,卻是選擇了九黎,選擇了蚩尤!
誰不知道?
蚩尤,就是后土的警衛隊隊長!
而九黎,也是早年炎帝特意為女媧準備的摘取勝利果實的基本盤!
如果炎帝真的背叛了女媧……他又何必這樣做?
哪個背叛者,心能這麼大,進行「資敵」?
此時此刻,炎帝的形象,在女娃心中成了一個謎。
矛盾無比的行為,讓人很難界定他的忠與奸。
至於準確的答案,更是隨著炎帝的殞落而被徹底埋葬。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媧的思緒凌亂,這一天發生的太多事情,都脫離了她的預估軌跡,時代的軌道,被引導著去往一個未知而恐怖的未來。
茫然之後,她的目光堅定的可怕。
「終有一日,我要把他救回來,問個清楚……」
強自鎮定著內心,即使世界變化的再快,她目標永不變。
甚至,更執著了。
——盤古!
——她要盤古!
只要能盤古,許多的困惑與謎團都能得到解答,許多的悲傷與苦惱都會被消泯。
亡者都會歸來,以圓滿而喜悅的結局收尾。
「不過,這條路上有一道坎……」
「我的『好』兄長!」
「他想來已經在前路上等著陰我一手了……」
女娃攥緊了拳頭,「我必須解決掉他!」
炎帝的死,讓她受到的觸動太大了。
本來一路走來,無數戰友與屬下的犧牲,已經足夠刻骨銘心。
而今朝,炎帝的落幕,如同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般,將她刺激的夠嗆。
「只是,這很難……羲皇,鯀,文命……這一套接一套的,不知不覺中成了大勢,將我牽著鼻子走……」
如今,滿世界都在瘋傳——女媧殿下是如何如何的足智多謀、陰險狡詐、運籌帷幄,偏生女媧自己還無法為自己辯護……因為辯護了也沒人信!
這被算計的太慘烈了,是謀略手段上的絕對降維打擊!
「下棋……我是下不過這群一肚子壞水的對手的……」
「所以……」
「我不下了……」
「我要……掀桌子!」
女娃的目光深邃,默默的把握著某種權柄。
那是酆都的遺贈,是鬼神大帝的至高位格!
她似乎有了全新的計劃和想發。
「我很強的……」
「只是我太恪守底線了……」
女娃輕聲自語,「明明有媧皇道身,掌握天道權柄,又有后土巫身,維持輪迴平衡……都是屹立在巔峰的戰力,即使單拉出來,去打一個蒼,也不成問題……」
「可我太遵守遊戲規則了……」
「不偷不搶,只是老老實實玩遊戲……所以到最後,反而是處處受制!」
「而我的那些對手呢?」
「鴻鈞太昊眉來眼去,帝俊重華互穿衣服,軒轅帝江私相授受,鯀與文命彌天大謊……」
「這些都充分說明了……人至賤,方能橫行!」
「只有足夠的湊不要臉,鑽遊戲規則的漏洞,才能奪天下之大利,成一己之私。」
「我也不想這樣子啊……」
「只是……沒辦法……」
女娃幽幽吐出一口氣,「小風曦死了,死的那樣悲壯,留下了那麼多的謎團。」
「我眼睜睜的看著,卻無法改變什麼——因為沒有更優的解了!」
「我無法質問他,也沒法挽留他……彼此都沒能互相見上最後一面。」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要改變……要讓那些所在暗地裡滿肚子壞水的傢伙,都付出代價!」
「我要解放出一個最巔峰的戰力,打碎所有的棋盤!」
「哪怕……用的方式,不是那麼的光彩!」
「可我別無選擇。」
「好人,就該被這麼玩弄與欺負嗎?!」
女娃的目光幽深。
她似乎是漫無目的的掃過蒼茫山河,又有那麼一瞬,別有深意的在須彌山的地方停留。
一雙慧眼,洞徹了某種運轉的秩序。
這個巫妖並起的時代,有很多的「財富」神話。
有帝俊太一,天降大任,被洪荒最高總經理——道祖鴻鈞看重作為白手套,一朝平步青雲,出任天庭CEO,迎娶女神白富美,走上神生巔峰。
有軒轅黃帝,得遇貴人,一朝繼承帝江遺產,搖身一變,壓根不講道理,就成了當世最強大的棋手之一,兼有無數小弟來投,三清送上至寶。
有蒼龍共工,不服就干,頭鐵一世,殺這個懟那個,出來混,講究的就是一個「不能慫」——東華很牛逼是嗎?老子照樣上,順手再薅一下天道的羊毛!
……
這一個個「神話」,打破了常規,一點不講基本法的塑造了至強,追上了除卻一開始爆了自家兄長金幣之外,就一步一步腳踏實地打拼、靠勤勞致富的女媧。
如今,女媧試圖借鑑一下。
只是仔細的梳理,發現這大多不適合於她……她有靠山,卻正要逆伐上位;頭鐵呢,又做不到,也來不及。
不過,認真的推敲,她發現還是有那麼一個可以參考的對象的!
——某位佛祖,他憑藉自己幾十億的本金,就從人道蒼生那裡,忽悠了數十萬乃至上百萬億的貸款!
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超過了多少神多少代的努力,一下子起飛了!
一尊至強的戰力,以大宏願屹立在未來,盤古董事會中,終究會有其一席之地!
——只要不賴帳。
「我也不需要持續性的增加一尊巔峰戰力……只是暫時的解封……應該不成問題吧?」
女娃最後回首望了一眼席捲東夷山河的夏后氏大軍,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往地府而行。
「曾經有天地銀行,總掌氣運,功德幣流通世間……」
「那我在地府裡面,整一個冥幣出來……這不成問題吧?」
「如果……」
「冥幣發行的時候,稍微多印上那麼億點點,數額大上那麼億丟丟……」
「我的后土身……應該就能出來了吧!」
「只要事後調整補救的速度足夠快,我自己再掏點腰包……」
「想來,還是可以抹平這份人道的損失的……」
「畢竟,我不需要多出一個長久的戰力,只是臨時的調配,擠出一個掀棋盤的力量!」
女娃漸行漸遠。
但冥冥中,卻是有一道黑幕在蔓延而來。
好人,就應該被欺負、被耍著玩嗎?
這一刻,女媧堅決的說「不」!
什麼羲皇、文命、開山神斧、軒轅黃帝……
她要把那棋盤,直接給掀起來,砸到他們的臉上!
……
「殺!」
夏後一脈,席捲無量山河。
當帝俊的化身殞落,這一戰已經沒有了懸念。
整個淮水關駐紮的天河水師建制,被徹底打崩潰了。
哪怕還有巫支祁的存在。
可只有這一位妖帥,如何能翻天?
他本就受了傷,被開山神斧的餘波所重創,一身戰力大損。
都不用文命出手了。
這個時候,浴血奮戰,在搏殺中升華的應龍,便接手了戰鬥,跟巫支祁進行最後的大對決。
在萬眾矚目之下,應龍勝了!
「吼!」
應龍咆哮天地,在無盡的血雨中,震碎了巫支祁的身軀,將他打入了一片封印地!
這是一樁壯舉!
應龍逆殺了一位妖帥!
如此非凡的經歷,讓她變得非凡了,像是體悟到了一種怎樣的道果,隱隱間似乎躍然其上。
「我的道……」
「我見到了前路……」
應龍呢喃著,形體越發偉岸了。
她收穫到了勝利的果實。
只是,應龍並不顯得如何高興。
因為,炎帝戰死了!
當她化出人身,看著燃燒在蚩尤身上的薪火,整個人愣怔著,雙肩一聳一聳的,似乎是在無聲的悲傷與哭泣。
蚩尤有幾分尷尬。
他被應龍的眼神看得發毛。
拿了人家主人的遺產,這像話嗎?
可他也不好歸還……畢竟,他背後有人,是代表著女媧的利益。
這團薪火,事關重大,代表著火師的權柄,是最高的象徵。
無論如何,是不好輕許的。
尷尬著,沉默著,應龍和蚩尤間似乎有什麼矛盾在誕生。
不過,此刻的主題,是伐天庭!
旁枝末節,也就不足為道了。
一陣難言的沉默後,龍師、火師、夏后氏,開始了清掃,席捲山河。
這是很順利的。
天皇戰死!
巫支祁被鎮壓!
這裡的妖軍,哪裡還能組織起多大力度的抵抗來?
悍不畏死的,被強勢擊殺。
心膽俱喪的,被就地關押。
妖軍崩潰了!
而人族聯軍的腳步不會停止。
他們從這裡開始,往四面八方而去,徹底的擴散開,驅逐天庭,恢復人族的榮光。
文命作為最高統帥,掌控著這一切,無人能反對。
——那麼大一個開山斧還在他手裡握著呢!
不過,他也只是把握主幹,具體的事務,那些旁枝末節,就安排給手下去負責執行。
他還有更重要的工作,是舊秩序崩塌後,全新秩序的建立。
……
文命與應龍交談,表示自己作為鳥師撥亂反正的雄主,對於重華執政期間對龍師帶去的慘烈傷害,有深深的同情……他願意正視歷史,對一系列事件的相關傷亡予以統計,且在未來的歲月中進行補償,聊表心意,重建龍師和鳥師為主的友好、和諧的東夷大家庭。
應龍端莊嚴肅,進行了鄭重的回覆。她指出,龍師的子民並不會遷怒鳥師的同胞,因為大家都是天庭一方邪惡陰謀手段下的受害者,本是兄弟姐妹關係,卻被引誘著互相攻殺,帶去了一段黑暗血腥的時代……如今,黑暗時代過去,光明曙光到來,大家應該擱置爭議,彼此援助,共同開發,優勢互補,爭取實現東夷大地上每一個子民的幸福安康生活。
鳥師新任的領袖。
龍師復辟的英雌。
他們雙方,就整個東夷陣營的新秩序構建進行了深入淺出的意見交流,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圍下確定了全新的陣營形勢。
人族的兩大支柱,在一番苦難與波折之後,重新穩定了下來。
他們達成了共識,將會在接下來的歲月中一致對外,對於主導了慘烈血難的天庭幕後黑手,進行對等的報復還擊!
「在這方面,我們是需要對火師和雲師的同道,致以最誠摯的感激。」
文命在會議上,對遠道而來的九黎一脈領袖蚩尤說道,「這麼多年,都是炎帝與黃帝奮戰在最前線,擋住了天庭的壓力,扛起了人族的這一片天,縱死不退……這令我等感嘆與敬服。」
「火師王庭上下,皆是英雄!」
夏后氏對蚩尤這位炎帝死後選中的接班人,不吝於讚美的言辭。
「文命殿下過獎了!」
蚩尤頷首,多打量了幾眼文命擺在身前桌案的開山斧,語氣言辭很謹慎,在避免產生什麼外交上的誤會。
畢竟,這斧頭剛拿天皇的一尊重量級化身祭天,過於兇殘了。
一斧之下,妖皇也好,人帝也罷,都成了夢幻泡影,葬在這個時代中。
如此餘威尚在,何人敢逆?
「不過,還請文命殿下知曉……炎帝陛下殞落,巔峰戰場失衡,縱有玄素殿下馳援,也難維持多久。」
「到頭來,仍需文命殿下親身支援。」
「我自是明白。」文命點頭,也不推脫,「待我整肅了東夷這片大地的基本秩序後,定然前行……這也耗費不了多少時光。」
「趁著這段時日,大家也各自調整一番……應龍殿下執掌龍師,蚩尤道友繼承尊位,這都是需要鞏固的。」
文命說著,應龍和蚩尤都是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