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有周天星辰,巫族有十二權柄。
此刻,各自展開了戰略手段,以求壓制對手。
這似乎是延續了昔年的龍鳳理念道路之爭,歷史恍若在輪迴。
當然,換了時代,好像連正義的主角是哪邊都換了。
最起碼,風曦堅定的認為——他們這方才是正義的,理所應當迎接最終的勝利果實!
沒辦法。
屁股決定腦袋。
人族要是輸了……他這人族共主,能有好果子吃嗎?
說不得,就得撲街撲上個千八百億年,才能灰頭土臉、摸爬打滾的重新回到洪荒宇宙諸神博弈的棋盤上。
況且……
風曦眼帘垂下,遮掩著眼中璀璨的神光。
他感受著、把握著自己的五德聖皇道果,以及那條已然展現了一角未來輝煌前景的至高道路……
『一切,大有可為吶……』
心底嘀咕著,風曦鎮定了情緒,看著周遭的臣屬,凝聲開口,「天庭的戰略手段,已經被祖巫們用十二權柄牽制住了,互相抵消,不再是最大威脅。」
「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天庭不會做無用之功。」
「從現在開始,全族戒備,進入一級警戒狀態!」
風曦抿著唇,下達了戰爭動員。
他要對得起就任風后時候的宣言。
不管是怎樣的敵人打來,都要用最堅定的態度回擊,不惜一切代價!
……
沒有讓風曦等太久。
當周天星斗的戰略手段展開後,新的動作很快就到來。
「嗯?」
「一部分天河水軍的精銳消失?去了哪裡?」
「哦,借著橫亘歲月的星光網絡,以及混沌鐘的庇護,入駐了時間長河?」
風曦臉色嚴肅鄭重,看著前來匯報的力牧,眉頭皺緊,「借道行軍……這是要突襲我們大本營的節奏嗎?」
「理論上是這樣……」力牧表情古怪,「但是我俯瞰時光,映照歲月發現,他們表現的進攻性不強,反倒是拼命挖掘建築各種壕溝城堡,一派防守的姿勢。」
「可說是防守吧,他們又防中有攻,一直衝著我們大本營的方向,不斷修築城堡節點,串聯勾結,星光為鎖鏈,使天河與歲月長河近乎渾化為一。」
「……」風曦愣了一小會兒,才道,「這麼大手筆的嗎?」
「想靠堆防線,堆到我們家門口?」
「他們妖多,還是玩的起這樣手段的。」力牧無奈開口。
「我知道……但這意義何在誒?」風曦摸了摸下巴,「他們堆防線,我們也可以堆啊!」
「遲早還是要真刀真槍的碰……很多資源,用在別的地方更有意義啊!」
「帝俊是天庭的天皇,在娘娘閉嘴,羲皇沉默的時刻,的確擁有說一不二的威嚴,可這樣搞,也遲早內部出現怨言……」
風曦說著,突然噤聲了,眉關緊鎖,想到了什麼。
半晌後,他方再度開口,「牧……你給我將天庭所有大軍的最新指揮調度情報給我。」
「唔……對了,還有巫族十二部,各部主力的輪流駐紮日程。」
他捂住額頭,蛋疼的緊,「希望別是那種最噁心人的可能……」
「我風后的位置才剛坐上幾天?都還沒捂熱乎呢。」
「實在不想再背上一堆黑鍋罵名……」
「雖然說吧,我也不是特別在意……好歹是加冕了巫語好學者、婦女之友、後宮之王之類頭銜,現在還沒有洗白反轉,族人們不會對我抱有太大希望……」
「期望值不高,也就不容易失望……」
力牧嘴角一抽,再抽,卻是無言以對。
他退下了。
很快又回來,將風后所要的情報整合在一起,遞了上來。
風曦飛快的上下掃了兩眼,輕嘆。
「好吧。」
「我知道天庭那邊想搞什麼么蛾子了……」
「艹!」
「艹艹!」
「艹艹艹!」
風曦將平素里在人前演出來的風度先給扔在一邊,跳著腳罵,「帝俊這傢伙,都是要有孩子的神了!」
「還不干點好事,給兒女積德?」
「也不怕缺德事干太多了,父債子償,兒子被削,女兒被人拐跑?」
風曦詛咒。
力牧臉色古怪,認真看了風曦幾眼,眼中閃過深沉色彩,似乎在回憶眼前這人曾經於巫族中的豐功偉績。
崑崙山那裡,至今還有某人的清晰印痕呢!
力牧挺想嗶嗶兩句的。
只是再一想到,面前這位如今已為人族風後,至高共主,話到嘴邊,卻生生的咽下去了。
惹不起惹不起。
『呼……這就是大劫時代啊!』
『充滿了機會——只要能抓住,敢打敢拼,就能一躍而上。』
力牧感覺自己吃了幾個檸檬的樣子,酸酸的。
『當年那個險些喝酒嗆死、來找我庇護的小傢伙,而今執掌人皇果位,戰力之強,足以跟太易層次的無上存在掰腕子……』
『換作是和平的時代,哪裡有可能呢?』
力牧琢磨著,一時間神思渺渺了。
一旁,風曦還在嘆氣苦惱著。
「不好搞啊……不好搞。」
「天庭的套路,我大概是琢磨出來了……可惜,沒什麼太好的法子。」
「棄子養龍……呵,天庭也真敢想,真敢做。」
風曦揉了揉太陽穴,很糾結。
「龍祖之心,世人皆知。」
「欲混同人族與巫族,鑄就霸業。」
「失去的東西,他要拿回來;盤古的道路,他要走到頭。」
「精神上覆蓋人族,書寫人人如龍,成就大一統。」
「權柄上統合巫族,十二權柄,可能會化作十二金人,以此永鎮山河,自身超脫於上。」
風曦,多精的一個人?
很多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現在他登位風後,是本時代的一尊人皇……地位到了,格局也到了。
能用棋手的視角,去審視局面。
龍祖想搞事……這是毋庸置疑的。
畢竟,人家自己都沒想隱瞞,就是光明正大的做。
現在,天庭笑眯眯的給拋了點幫助過來……
嘖。
那後果,很美妙。
風曦深深吸了一口氣。
「還好。」
「本風後,先前就已有安排布置。」
「可以與天庭的損招互相兌子……雖然娘娘的損失不小,但帝俊也別想笑的出來!」
他計議既定,當機立斷申請,神念接通了造化至聖女媧娘娘。
「娘娘!」
「時機已至,可以開始了!」
略微沉默後,另一邊傳來了慵懶的回應,「好的,我知道了。」
……
大司命的殿堂中,熱鬧喧囂無比……這裡每天負責處理的事物太多了,涉及到整個妖族的方方面面律法問題。
然而,就是在這樣熱鬧的殿堂中,正在進行著一場對話,卻被所有進出此地的妖給忽略……不,不是忽略,而是完全無法感知到。
一位至強的女神堂皇正大的來到此地,以高深莫測的道行操縱概念,化出了一片他人無法認知察覺的時空,做為與大司命——東華帝君談判的場所。
不過。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女媧總感覺,這位帝君與此前所見到的過往完全不一樣了,似乎……似乎是放下了所有,又仿佛是做好了怎樣重大的決定,木已成舟,就差最後的等待。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無掛礙,隨勢而移。
面對這樣的東華,女媧覺得自己心底莫名升起了沒有把握的感受——一個好像什麼外物都不再渴求的人物,還能打動他嗎?
「東華,你有經天緯地的才能,是一個天生就應該幹大事的神。」
女媧試探道。
「嗯,你很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偉大之處。」東華點點頭。
他竟然承認了!
女媧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了,整個人一愣一愣的。
一點都沒有謙虛啊喂!
這跟你平常的表現,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啊!
和我之前編排的劇本完全不一樣誒!
看著一時有些失語的女媧,東華帝君似乎完全放開了自我,手中不知道捏著怎樣品種的小魚乾,悠哉悠哉的品嘗著,同時開口說道:「你看,我又是搞仙族概念,又是折騰變法,還搞人道紅利分配……本座不經天緯地,還有誰經天緯地?」
「呵。」
他嗤笑了一聲,「相比某些傢伙,竊據高位,卻一事無成。」
「本座可以說是腳踏實地做事了,給這個時代留下了些什麼東西。」
「恕我直言吶。」
「單論業績,這滿洪荒的大羅,都是垃圾!」
「唔,除開太昊。」
東華最後補充了一句,沒把話說滿。
饒是如此,也是把女媧給雷個不輕。
——朋友,你這麼狂,不怕走出門就被人群毆打死嗎?
只是看東華帝君的樣子,似乎應該是不怕的。
「來,吃點吧。」東華將手邊的一些小魚乾拋了點過去,女媧本能的接過,嘗了嘗……嗯,很熟悉的味道,跟她平日裡吃的是同一個品種,同一種口味。
不等女媧琢磨出些什麼來,東華喝了口茶,「你如果沒事,想來也不會來我這……來,慢慢吃,慢慢說,我看你想開什麼價,收買我做什麼事。」
女媧臉色發木,總覺得事情的發展很不對勁的樣子。
勉力鎮定心情,努力把話題扯回正軌,回到她的節奏中。
「東華道友,既然你都說開了,知道自己為這個時代做出了多麼巨大的貢獻……」
「那看看你如今的地位、待遇,對得起你做的貢獻嗎?」
女媧回復了狀態,表現出一派義憤填膺的模樣。
「天皇帝俊,只知道打壓異己;東皇太一,沒有過怎樣驚世的戰功,卻竊據天庭大軍最高統帥……」
「兩個不干正事的,稱皇稱帝……而你這樣的君子賢臣,卻是困頓無門,難以上進。」
女媧表示,對於這樣事情,她不能忍。
「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這與你曾經的大願,讓世人按照對時代貢獻分配人道紅利、只要上進便都有化龍之機的人人如龍夢想相悖吶!」
女媧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誠懇,擺道理,講事實。
「這,你能忍嗎?」
「能啊。」東華淡定的再點頭,整個人很隨心,很佛系,把女媧噎了一下。
「咳咳!」
「呃……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放心,我知道。」東華老神在在的道,「你問我能不能忍,我告訴你我能。」
「為什麼不能呢?」他品了口茶,怒了努嘴,「畢竟嘛,我已經脫離了低級的權利財富追求,一心只想著精神上滿足。」
「能看著廣大人道蒼生的生活,普遍的一天比一天更好,知道這一切的改變是我所為,就可以了啦!」
「咳咳咳……」女媧咳嗽的聲音更大了,心態也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
她眼角抽搐,面目有些微微的扭曲。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呲著牙,「可似乎,有些人在嘗試竊取屬於你的功績,要將它們轉嫁到自己孩子的身上……貪天之功!」
「這,你還能忍?」
「唔……」東華這回沒有立刻回答,好像被這個追問困擾了一下,也讓女媧心底重新升起了希望。
然而……
「或許,能忍吧。」下一刻,東華殘忍的戳碎了女媧的想法,「如果哪一天,我連精神滿足都不在意了,只看重個人價值實現,自我心靈的解脫……」
「那人道蒼生,是否知道這些大功績之事為我所做……對我來說,重要嗎?」
「我覺悟了,我升華了,就好了……」
東華笑著看向女媧。
女媧已經失去了表情變化,一臉懵逼。
『呵……』
『呵呵……』
『呵呵呵……』
她回憶著風曦寫的原始劇本,心態瀕臨崩潰。
最終,女媧囁嚅著嘴唇,「好吧,你什麼都不在乎……那你在意能不能盤古嗎?」
「盤古?」東華眉梢一挑,似乎終於來了興趣,「保送嗎?」
「算了,我也是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不等女媧回答,東華自己便搖頭,嘆息一聲。
「你自己都那麼菜,沒有能盤古呢,還在路上掙扎,勝利的希望雖有卻不大,如何能保送我盤古?」
「不能保送,你的一切開價,對我來說意義嘛……沒有多大的。」
終於。
女媧的心態炸裂了。
這劇本……
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