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力量，搭配上妖族的道路，這是一股至強的洪流大勢。

  如此大勢之下。

  或許……人，便從來不曾存在過。

  因為，看似獨立的、能自主的人，其實是由數十萬億的最基本生命組成。

  而這些生命，則是遵循著最質樸的天地規則去運轉，去生存，去消亡。

  人們認為，自己的感情，是珍貴的，是美麗的，是證明自己存在於天地間的最大證據。

  但此刻，冷冰冰的現實在告訴人，他從來就不自由，哪怕連感情，都只是牽線木偶。

  一切情緒的表現，不過是體內萬億計數的生命單元互動結果，它們分泌的物質，讓你哭，讓你笑，讓你悲傷，讓你顫慄……

  這背後，是天道！

  它既是崇高無比，浩大無涯，從最宏觀的層面上，支配著整個世界的運轉。

  同樣的，也能細微到極致，潛移默化間改變世界，改變紀元。

  大羅之下，無人能逃。

  甚至於在這個時代中，想要逃脫這個宿命，都還必需拿到天道認可的通行證，是證道的前提——

  斬三屍！

  沒有做為天意的大羅背書，也想成道？

  做夢！

  然而。

  縱然是大羅，能給背書擔保的數量也是有限。

  此刻的天道壓下，最強大的鐵則鎮壓，讓大勢偏轉，哪怕女媧強大到恐怖，也無法以一己之力，背負著蒼生跳出桎梏。

  「媧皇。」

  帝俊輕嘆，響徹混沌，激盪眾神耳中，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停下征伐，密切關注這裡的結果。

  「你要敗了。」

  「或許單純的反抗，根本就無法取得勝利。」

  「到了最後，只能增添一抹悲壯的色彩。」

  「唯有打入天道的核心，爭奪對規則的解釋權，實現曲線救人，才有可能成功罷？」

  勝利就在眼前，帝俊卻似乎有些意興闌珊。

  「你認輸吧。」

  而對此。

  女媧的回答只有兩個字。

  「扯淡！」

  這一刻，媧皇的臉上有瑩瑩光澤，顯現的她無比神聖，有一種讓人膜拜傾倒的至高神性。

  「雖然本紀元，我扯旗造反，要掀翻整個妖族。」

  「可本座依舊是人道蒼生的造物主。」

  「儘管現在，我有所偏愛，摻雜了些許功利心。」

  「但不管如何。」

  「一些該教的東西，我還是要教授下去。」

  「讓蒼生黎庶知曉，還有這樣的一條路，去追逐夢想，去追逐自由！」

  女媧很坦然。

  儘管眼下的她偏心，偏愛，可她覺得，她依舊是個好神！

  哪怕是面對再惡劣的局勢，也不可能放棄，要給人道留下一條路。

  面對邪惡組織統治，要如何進行反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

  她這第一個吃螃蟹的，註定了對後來的時代影響深遠——可以倒下，但決不能認輸！

  要做個好榜樣。

  當然，如果能贏？那就是最好了。

  如何贏……光憑女媧自己，她是有些犯難的。

  可是此刻，她並非一個人在戰鬥！

  「皮皮媧快頂不住啦！」她有些自嘲的對那顆莫名而來的天帝道果說著，「你們還有什麼招，那就快使。」

  立時，有反饋傳來。

  「既然蒼天無道，那我輩便伐之！」一道意志再現，傳遞精神，「縱有一時之敗，亦有薪火相傳！」

  「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絢爛的光輝流轉，讓女媧自然明悟了許多。

  「我明白了。」

  「伐天的使命，是我的，也是整個人族的……秉承了這樣的夢想和大願，要成就最偉大的人格！」

  女媧認真的打出了一拳。

  這一拳，依舊是她的造化輪迴之道，搭配上五德聖皇之道。

  只是這一次，卻有一種莫名的存在被引動。

  「轟！」

  不周山，人族祖地。

  一條長河從虛無中顯化，貫穿歲月時光，書寫人世興衰。

  它承載、背負著整個人族的夢想，是最美好的祈願！

  流淌著，沖刷著，最終一躍而上，沖入混沌，眷戀的圍繞媧皇，而後與五德聖皇的大道合一了！

  「嗯？人族的泛意志？」

  觀戰的大羅第一時間洞悉根本，「竟然發生了這麼詭異的變化？」

  「是媧皇的道！」

  有神聖冷靜道，「她執掌造化，又修有輪迴。」

  「兩者合一，是質變。」

  「能創造生命，又能培養靈魂……讓人族的泛意志產生這樣變化，正常。」

  「這些還算正常……接下來的，可就不正常了！」

  另有神聖喃喃道，瞳孔收縮。

  五色迷離，五德始終！

  最短的時間內，匪夷所思的變化上演。

  儘管來援的只有一位天帝道果，可是一些精髓卻充斥。

  青帝，炎帝，黃帝，白帝，黑帝。

  此五帝，正應五方五行。

  青帝為始，送上草木。

  炎帝放火，星火燎原。

  火終為土，涵養族群。

  土深成金，修持干戈。

  金盡為水，席捲八方。

  青帝、炎帝、黃帝的道，都是輔助、供養，存儲生機和希望。

  等到了白帝，殺伐氣滔天，吹響了伐天的號角。

  最終，有黑帝現。

  他……

  絕地天通！

  五方天帝的道一閃而逝，最終以五德表現，讓人道泛意志成熟圓滿短短瞬間，化作一個面貌朦朧的偉男子，與媧皇聯手，一擊伐天！

  「這……」

  帝俊動容。

  深吸口氣，天道的力量被他催動到極致。

  於是一道身影，自冥冥中走來，讓諸神驚愕。

  「鴻鈞？！」

  「不……只是有他部分力量的化身……」

  「天庭還藏著這招殺手鐧？！」

  「關門，放鴻鈞！」

  「不過，想來他們不能輕易動用……不然就真成了『打工人』了。」

  諸神譁然一片。

  而在戰場中，最後的征戰已經爆發。

  承載妖族道路的帝俊，天道化身的鴻鈞，統帥造化輪迴的女媧，融合五德的人族泛意志。

  剎那的輝煌，掃過了整片戰場。

  瞬間而已。

  便有上百大羅形體破碎，只有靈光存在！

  太恐怖了！

  「唉！」

  看戲的伏羲嘆息。

  「打這麼凶……我得好好看看了。」

  他笑著一招手，不周山里，悠哉悠哉的燧人輕笑，一步踏過無量時空，走到他身邊，與之合一。

  而後，無量光綻放，一尊至強者現身！

  「嘖……離盤古還是差了好多，不比當年嘍……」

  伏羲笑著，走進了血戰的核心。

  ……

  「蒼啊！」

  「我跟你說件事，你千萬別害怕。」

  東華帝君踉蹌身形，之前跟蒼龍古神拼了個兩敗俱傷，此刻說著話，鮮血便從七竅中溢了出來，慘烈如斯，好不嚇人。

  他太拼命了。

  當然，蒼龍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於更慘——畢竟，他可是被群毆的一方！

  身上被剁下來的龍肉，舉行個千八百次的宴席，想來都是不成問題。

  饒是如此，龍祖也很硬氣，始終沒有退讓絲毫。

  也好在，巫妖兩大陣營的最高領袖，打出了開戰以來最輝煌、最璀璨的殺伐碰撞，奪盡了所有的目光視線，承載了最重要的勝負期望。

  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大家也中止了廝殺……主要是因為沒有意義了。

  畢竟相較於女媧、帝俊、鴻鈞、人族泛意志、伏羲，這五大巔峰力量的匯聚，其他地方反而顯得無足輕重起來。

  哪怕是龍祖也要承認，這幾個傢伙此刻隱隱有些超綱——要麼是實在的境界太高深，如伏羲、如鴻鈞、如女媧，要麼就是背負整個陣營的大勢，像帝俊，像人族的泛意志，戰力不能以常理衡量。

  蒼龍捫心自問，他對上了這五位，能撐個幾招？然後就要被揍的滿頭包？追的滿處跑？

  思忖著，龍祖心中有些酸溜溜——帝俊不過是做御史的，人族泛意志更是剛滿月的奶娃子，就是靠著巫妖分割人道的概念，各自成勢，一下子變得比他這上個紀元就闊起來的老牌神聖還要猛了。

  恰了幾千斤檸檬的同時，蒼龍心底亦有火熱——只要龍族的戰略推進足夠順利，龍師之制同化人族泛意志，再在妖族戰敗後來個水淹洪荒，逼迫蒼生在死亡和化龍之間做選擇……彼時，人道將盡為他所取也！

  到了那一刻。

  鴻鈞算什麼？女媧算什麼？

  那盤古的八十一化中，當有一化為真龍！

  未來是美好的。

  正是這美好的未來，一直支持著蒼龍在不懈奮鬥。

  哪怕此時此刻，他五勞七傷，血放了好多，肉也被割了不知道有沒有突破千萬斤，連腰子都在先前的交戰中被紅雲給順走了兩個。

  但是心氣仍舊在，龍祖有著最大無畏的精神。

  尤其是在面對東華帝君，這方才生死大戰玩命給他添堵的對手的時候。

  ——你叫我千萬別害怕？

  本神是何等人物！

  怕？

  這個字怎麼寫？

  「少陽！」

  蒼龍直呼其名，「本龍當年開始闖蕩天地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撿破爛呢！」

  「走南闖北，縱橫洪荒，快意神生，坐看千古！」

  「我這樣的老玩家，什麼世面沒有見過！」

  「天道智能——鴻鈞謀反，為了自由而戰鬥……先天神聖大規模印刷製造假功德，投入到洪荒大市場，拿假換真，導致貨幣膨脹，引發嚴重危機……大家一起不要臉，聯手打造出共用的白手套，把羅睺推到最前面，背起世間所有的黑鍋，每次出了什麼問題，都是『羅睺餘孽』站出來宣布對之負責……」

  龍祖隨便挑了幾件事情，是曾經的風雲歲月。

  「怕？」

  「不存在的。」

  蒼龍風輕雲淡，自有一股不世豪情。

  「蒼，你了不得……我佩服！佩服！」

  東華帝君咳血笑著，「既然這樣，你都有那麼大一顆心臟，那我就直說好了。」

  他抬起帶血的手指，點指向五位多去了一切光彩的至強者，笑容燦爛，「他們能算幾個人？」

  「你當我不識數嗎？」蒼龍哼了一聲，「五個！」

  「是啊……五個。」東華臉上的笑容越發耐人尋味，「我再問你……人族打算鼓搗的天帝體系里，有幾方天帝？」

  「五……」蒼龍回答了半截，臉色刷的就變了。

  變色龍——此刻名副其實。

  「你是想說……這五個傢伙，就是人族的五方天帝？」

  「應該不會吧？他們好像一點關係都扯不上？」蒼龍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只是這笑臉非常難看，「不能因為有一個青帝在蹦躂，就把所有人都列入嫌疑名單中，對吧？」

  他很勉強的說著，努力說服自己。

  若不然，他怕自己被一股嗖嗖的寒氣，從頭到腳凍結全身。

  「都不說鴻鈞跟帝俊，立場就與人族相對……單是一個炎帝，就與女媧不同！」

  蒼龍壓低了聲音，隔絕了他人的探知。

  「炎帝啊……」東華帝君笑容詭異，「你們一個個，對這位天帝說的很像那麼一回事，可是……」

  「有誰，親眼見過這位天帝的真容呢？」

  「又有誰，與他單獨交談過呢？」

  「還有，不要忘記了……」東華帝君意味深長道，「最早放出風聲，說找到炎帝出沒的確鑿證據的那位……是誰？」

  蒼龍的龍眼，瞬間瞪的很大。

  他想起來了。

  是誰？

  是后土！

  是女媧標榜的靈魂造詣的最高成就者，是要執掌蒼生輪迴歸宿的身份！

  正是她，實錘了如今風曦的背景。

  而在此之前，風曦很清白——這份清白是得到過驗證的。

  巫族或許缺很多東西，可大羅是不缺的。

  對於出彩的小巫，或多或少會查驗其根腳。

  別的那些問題兒童不說了。

  風曦這小伙子，查驗結果很清白，不是什麼大羅的小號。

  或許，可能他並不清白——也許是炎帝的手段太精妙，只有后土能看穿。

  但是，這導致了一點……

  蒼龍回望，驀然驚覺——他無法證偽！

  越是推演，龍祖的心中升起了驚濤駭浪。

  此前，他並沒有懷疑過……畢竟女媧自己親自作保，說風曦這小同志，是人族巫族聯誼的象徵，是炎帝同志送過來打工進修的小號。

  這誰會懷疑啊？

  懷疑才見鬼了！

  這直接導致——炎帝雖然沒有在這個時代混，但這個時代卻有他的傳說。

  因為這傳說，某人平步青雲。

  「我們儘管沒見過炎帝真容，可他也是出手過，借著下任風后的手。」蒼龍咬咬牙，「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破綻……那關係得親密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