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她現在還沒盤古呢。」

  「根本對抗不了這大勢。」

  伏羲眼中有笑意，「甚至，就算她在未來盤古了，一證永證，一成永成，可以更改過去。」

  「可是能修正過去的又不只有她一個。」

  「想要掀桌子？比如說叫囂著重煉地水火風、換過天地再來？」

  「搞不好，那時候更慘。」

  「好幾個盤古擼著袖子，併肩子上，來一場正義的群毆。」

  「而且更關鍵的是……」羲皇笑吟吟，「如果有人帶頭破壞了規則，我這過氣的領導，說不好就不過氣了，會被撤銷針對，有望重新上台。」

  「盤古開天之後，就不用『身殞』了。」

  「或者說，盤古依舊『身殞』……可『身殞』的是哪個盤古？那就有的說道了。」

  伏羲殷切的希望，他能看到那樣的發展。

  只是……

  就如女媧要面對屠巫劍這股大勢一般。

  伏羲也清楚，他也面對了一股大勢，是屬於巫妖兩大陣營中所有太易大羅的默契——那老領導過氣就過氣了，別讓他東山再起。

  不然，大家還玩什麼？

  一個個都做好當兒子、被盤古爸爸教育的準備吧！

  這其中，女媧是最搖擺不定的……既是同情可憐她兄長的遭遇，想要進行拯救；也是相當堅定的倒伏派——不然怎麼上位當姐姐？

  對此，伏羲微笑著回敬——一邊默許女媧辛勤的摸自己班底，甚至還有化身層出不窮，替之分憂；一邊笑嘻嘻的表示「玉不琢，不成器」，盤古路上需要刺激和磨礪，喝茶吃瓜坐視屠巫大勢席捲，教一個「乖」字怎麼寫。

  東華很清楚這其中的內幕，也因之對女媧將要迎來的遭遇非常同情憐憫。

  震驚！

  老……妙齡少女慘遭群毆！

  這是神性的扭曲？

  還是道德淪喪？

  請走進「東華觀察」，帶您見證歷史，探索時代背後的隱秘。

  「小媧真慘。」東華唏噓，「我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那一幕……她焦頭爛額，面對外患內憂捉襟見肘，被圍毆的找不到東西南北，滿頭是包，嘴裡還在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人就傻了』等等。」

  「放心，她可是很堅強的……」伏羲單手支著下巴，臉上笑意更濃，「再有，我是個好兄長……真正等到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總會有一根強心劑紮下去。」

  「一則則好消息，讓她精神振作起來，就像是吊在驢前的胡蘿蔔……不過，好消息都是別人的，壞消息都是自己的，長期下去，恐有大權旁落之患，還需她勇敢面對啊！」

  聞聽此言，東華頓時側目。

  聽聽。

  這是人說的話嗎？

  面對帝君強烈質疑的眼神，伏羲毫無觸動，反倒是振振有辭。

  「她想盤古，就要面對足夠的挑戰。」

  「舉世皆敵，只是基本操作。」

  「事實上，這個時代但凡對盤古之位有想法的……哪個不是在面對所有人的針對？」

  「你看鴻鈞。」

  「外有巫族反賊，內有妖族內奸……帝俊推動屠巫劍的打造，默許你用秩序之劍迎戰，你以為砍的只是巫族嗎？」

  伏羲嗤笑一聲，「當他用屠巫劍斬斷了你的秩序之劍，被磨礪的更上一層，再覆滅巫族，便將抵達最恐怖的程度。」

  「那個時候，他就會對天道揮劍。天道，也是秩序的體現！」

  「屠巫劍的大勢，砍的可不僅有女媧，還有鴻鈞……只是時間上有先後罷了。」

  「鴻鈞的潛在敵人很多，也是他盤古路上的檻。」

  「而帝俊太一？他們同樣不輕鬆，一直在走鋼絲。」

  「不甘心給天道當狗，想要當家作主，就得一方面放縱巫族，達到養寇自重的目的，裹挾集體逼迫鴻鈞讓步；另一方面做好最短時間覆滅巫族的準備，能夠一轉身就與鴻鈞分庭抗禮。這裡面稍有差池，便成了給鴻鈞打白工，所有辛苦做嫁衣。」

  「而且，依我看吶……」伏羲意味深長道，「別看帝俊現在還在走結婚程序，孩子的影子都沒見一個。」

  「可他如果真有了子嗣，怕不是得死上大半……甚至是死絕都有可能。」

  「哦？」東華挑眉。

  「都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伏羲冷笑，「在天道系統中，帝俊就是封疆大吏，出征在外的兵馬大元帥。」

  「可這等人物，豈能沒有子嗣家人押在朝中？」

  「這其實都是心照不宣的制衡。」

  「帝俊老老實實打工就算了。」

  「真要造反？」

  「反心綻放的那一刻，子嗣就等著被祭天！」

  伏羲淡漠道，「帝俊此人，你說他是個梟雄可以，說他是個意志堅定的英雄也可以……無論怎樣形容，都能知曉其心性如何。」

  「他覺得有勝算了，可以造反了，會在意子嗣的生死麼？」

  「我看懸。」

  「而鴻鈞，又豈是忍氣吞聲、任人作亂的主？」

  「說殺反賊全家，那就肯定殺全家。」

  「帝俊的孩子，自然得因為『天命』去死！」

  「這裡面誰出手干髒活，推動天命？多半是那幾個聖人出馬。」

  「下殺手的人選呢……對天道來說，最佳選擇是落在巫族身上，加劇妖族和巫族的矛盾。」

  伏羲冷冷開口，這一刻的他就仿佛是在念劇本一般。

  當然，他手裡是沒有劇本的。

  只不過是做為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的易數第一人，配合無比豐富的鬥爭上經驗，許多事情都是洞若觀火，看個開頭，差不多就知道了大致的發展脈絡。

  「這麼說來，帝俊也挺慘的……」東華笑笑，「子嗣祭天吶。」

  「他清楚嗎？」

  「他怎麼會不清楚呢？」伏羲反問，話音間罕見有讚賞，「他很清楚，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不然，他成親做什麼？」

  東華帝君終是有些動容了，「這……太瘋狂了。」

  「還行吧。」伏羲搖頭，「對他的子嗣來說，這是最恐怖的死亡絕境，可同樣也是最大的磨礪。」

  「父親是最巔峰的強者，母親也是大神通者……繼承了最頂尖的血脈，接受最優秀的教育。」

  「如此底蘊，無論面對怎樣危險的困難，都當有一搏的勇氣。」

  「天道要降下殺劫，這是危難，卻也是機會。」

  「九死一生的局。」

  「闖過了，合該享大羅道果成就。」

  「闖不過？」

  「等大劫過後……只要不是鴻鈞盤古，小本本上牢記。」

  「自己手動讀檔，轉死為生，救活死去的子嗣，那又能有多難？」

  「白撿一個甚至幾個最貼心可靠的大羅，你說賺不賺呢？」

  伏羲問道。

  東華想了想，最終不得不點頭。

  莫看如今的博弈交鋒，等閒大羅一副炮灰的樣子。

  那只是因為鬥爭的層次太高了，最絕巔的強者都赤膊上陣，橫行無忌……面對他們，一般大羅自然只能當炮灰。

  可並不代表，大羅的成就便低了。

  無數紀元，無窮光陰，無盡諸天……整個洪荒才能有多少大羅！

  在紫霄宮這古今大羅聚會的地點中，就足以了解個大概。

  刨除掉那些沒節操的大能，各種小號扮黃牛，堂而皇之的多占票數……真實大羅數據了不起幾千，最多上萬。

  對比人道蒼生的總數，少的可憐。

  「我磋磨女媧的手段，對比帝俊調教子嗣的道行，可要差了很多呢。」伏羲咂咂嘴，「那是直接就往坑裡扔，然後送下一根稻草，逼迫著靠自己的本事殺出一條路。」

  「帝俊，真的一點都不能小瞧……不過也是應有之義。」

  「沒點本事，哪敢有野心去爭奪盤古之位？」伏羲感嘆，而後看了看東華，「你別看他現在跟你打擂台，一副水平一般的模樣……小心點。」

  「好吧，我明白了。」東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過，私以為翻船是不可能的……畢竟，我們之間可是就五方天帝的問題，達成了協議。」

  「協議既定，大家各取所需。」

  「照著劇本演就是了……屠巫劍和秩序之劍的打造成型都是必然。」

  「唯一的問題，是看誰斬斷了誰。」

  「屠巫劍勝了，我認賭服輸，那關於白帝的問題自也休提，他還是那個妖族天帝。」

  「屠巫劍敗了，他就可以徹底轉移資產，徹底成就白帝。」

  「然後，帶著我殞落後的遺留，執掌升華後的法系至強神器，吸引一下火力，為最終人族的大勝利做好鋪墊。」

  提到殞落，東華看的很開。

  伏羲則有些惋惜，「你不再考慮考慮嗎？」

  「以你的實力和能力，完全有資格拿到五方天帝的席位。」

  「就這麼徹底放棄了？一個都不爭？」

  「爭什麼爭？」東華洒然一笑，很淡定，很從容，「青帝是你。」

  「炎帝、黃帝，另有隱秘，隨時會做成圈套。」

  「白帝做了籌碼。」

  「至於黑帝……理當能發揮更大的價值，沒必要用在我的身上。」

  東華微笑著，心胸氣度超然無比。

  「更何況，相比五方天帝這幾個位置，我對另一個職位更有些想法。」

  「哦？」伏羲啞然，「怎麼？在你心中，還有比這些更好的嗎？」

  「當然。」

  東華帝君頷首。

  「我真正想當的……是大禹啊！」

  「也正好。」

  「我入了大局，成了焦點，合當歷劫身死。」

  「不過，本座何許人也？」

  「生死之事，豈是那些宵小所能左右？」

  東華眉間浮現出一絲驕傲，有一種很特殊的自信風采。

  「自該有借屍還魂，死而不僵！」

  「從屍骸之中，是新生的我邁步而出！」

  「繼承未盡的事業，平靖所有動亂！」

  「如果可以。」

  東華嘴角上劃。

  「我要為所有人王的傳說畫上句號！」

  「終結你們的時代！」

  「開啟新的紀元！」

  他笑著看向伏羲。

  「怎麼樣？」

  「我這夢想，是不是比那五方天帝一點都不遜色？」

  「呃……」伏羲想了想，覺得——好有道理！

  「你開心就好。」

  伏羲嘆氣。

  「不過，這話你跟我說說就好……到外面記得管好自己的嘴。」

  「不然，我怕你被一群人一擁而上，亂拳打死。」

  「哈哈哈！」

  東華帝君大笑，「我會怕嗎？」

  「要知道，我過不了太久，就要被人打死了誒！」

  「我這秩序之劍，將要圓滿，可又不夠圓滿，尚且差了一絲。」

  「我是變法者。」

  「因變法而成就無上功業，成為了最權威的解釋……這本就與我的初衷不合。」

  「一個和諧的秩序機器，不需要我這樣的bug。」

  「我當祭天。」

  東華目光太冷靜，「變法者，最後要變掉的，是自己的命。」

  「等變法成功了。」

  「時機一到，我就會『造反』，給人道送上藉口。」

  「再然後，我會身死……但人雖死，鐵律卻銘刻下去，徹底成就一柄神器。」

  「等待最終屠巫劍大圓滿，與之一戰！」

  說到這裡，東華深深看了一眼伏羲，「這回，你們可要給力一些。」

  「不然，我想做大禹的夢想，搞不好就要破滅了……」

  「那我可真是死都不瞑目……說不得就要詐屍了！」

  「放心放心……」伏羲連連點頭，「一定讓你死的安詳，死的愉快。」

  「不過啊……」他笑眯眯的說著，「我覺得你其實都不用主動造反……早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準備好了。」

  伏羲仰著頭，看向了一處莫名的地域，像是目睹什么正在發生。

  東華先是微微訝異，而後便明白了，緊跟著抬頭。

  正是這一刻。

  一股熟悉的威壓，盈滿了洪荒天地，席捲了萬古歲月。

  這種威壓，屬於——天道！

  漫長的歲月過去，終是再度迎來了一場註定銘刻歷史的大事件！

  「紫霄宮第三次……會議……」

  悠遠亘古的滄桑話音響起，震盪在每一個人道生靈的心中。

  「正式開啟！」

  ……

  「走！」

  「最後一次紫霄宮會議！」

  無數神念激盪，有喜悅，有緊張，有激動，也有不舍和無奈。

  「所有的先天靈寶，都要發出來了！」

  「可惜可惜……牽制監視天道的東西，不得不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