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黑暗料理,鳳鳥適至!

  一位神秘的訪客抵達此地,照見歲月殘影,知曉伏羲對女媧的「關懷」,感慨萬千,故此出言。

  對此。

  伏羲老神在在,沒有絲毫的動容。

  什麼忽悠。

  什麼釣魚。

  什麼良心。

  這些話……說的是他嗎?

  肯定不是!

  既然不是,那理會他作甚?

  伏羲淡定依舊,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悠悠的品嘗著。

  那來者似乎也是再清楚不過——眼前這位第一流的古神大聖究竟有著怎樣的脾性,以及那對兄妹之間的彆扭關係、誰都想當家作主,對伏羲此刻表現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踱步從牆角陰影中走出,一襲白衣獵獵,繡著絢爛金絲,勾勒帝皇氣象,有俯瞰宇內、統攝八荒的天之君王風采威嚴。

  他抵至伏羲身前附近,隨意一指,便是桌椅齊全,從容不迫坐下,與之同高。

  「可憐媧皇。」

  幽幽嘆息聲中,白衣帝者從伏羲那取來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吹開茶沫,「年年壓金線。」

  「到頭來,卻被無良兄長惦記,為他人做嫁衣裳。」

  「關鍵是……同一個坑裡,似乎要栽上兩次。」

  「或許……更多?」

  帝者輕語,玩味莫名。

  「你怎麼說話的?」

  這回,伏羲倒是不再沉默了……畢竟,這已經是指名道姓了。

  不能忍,需要吱聲辯解一二。

  「不要胡說八道……我們要講道理。」

  虛空掏出一柄銘刻「道理」二字的精緻斧頭,平平放在桌案上,伏羲目光炯炯,熠熠放光,非常認真。

  「我從來不忽悠。」

  「了不起,是有時候真話沒有說完。」

  「至於釣魚什麼……那就更可笑了。」

  「豈不知無欲則剛?」

  伏羲振振有辭,「釣魚與否,這是自由心證……你能說我在釣魚,可我也能說我沒有釣魚,只不過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綻。」

  「但是,魚兒真的上鉤了……卻是實實在在的鐵證,怎樣都推脫不得。」

  「不貪心。」

  「不動念。」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以至誠之純善心意,堂堂正正行走世間,俯仰無愧……任他人是怎樣釣魚大師,也釣不上這等英傑。」

  伏羲自有一套道理。

  「反過來講……既然上鉤了,因為貪心動念,被人套路。」

  「那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技不如人,就要有認栽的覺悟。」

  「當然了。」

  「我呢,是絕不會有釣魚、設套之類行為的……向來是無心之失,被迫進行正當的防衛。」

  「你懂?」

  他拍了拍桌案上的「道理」神斧。

  頓時,白衣帝者一臉無奈,「懂懂懂……我懂還不行嗎?」

  「懂就好。」

  伏羲滿意的笑了。

  而後,他話鋒一轉。

  「至於那良心什麼的……」

  「呵。」

  伏羲搖頭,「做為一個兄長。」

  「為妹妹的事業操心到那等地步。」

  「本來都已經退休養老、寄情山水,卻不得不出山,為之坐鎮後方。」

  「並且不拿多少薪水,到了年限、過了危險期,還會被裁撤……」

  「你說……我打白工到這種程度,算不算是仁至義盡?」

  「講講理。」

  「我這還能算是沒有良心嗎?」

  伏羲問道。

  帝者略一思忖,便微微頷首,「是是是,你良心是大大的。」

  「只是,這良心支使下,埋的那些個雷……嘖,有朝一日炸開,良心痛不痛?」

  「只要我不是第一個動手的,我就不痛。」伏羲慢條斯理的回答。

  不開第一槍。

  良心永不痛。

  這是伏羲的意志。

  「給女媧的事業進行幫助,這是我做為一個兄長的義務,責無旁貸。」

  「如果她最後能滿足於盤古勝利的結果,不再奢求更多……那我埋下的所有後手,便都會化作虛無,煙消雲散,唯其命是從。」

  「但是呢?」

  「她若是逾越了。」

  「動了貪心妄念,想要奢求更多?」

  「我可以允許她的挑戰。」

  「就看,誰技高一籌了。」

  伏羲微笑,「她贏了,從此以後家裡她說了算。」

  「她輸了?」

  「呃……我似乎也拿她沒什麼辦法的樣子?」

  「誰讓我就這一個妹妹?」

  「不能過份傷害,外人欺負還要替之出頭……」

  「突然發現……她的造反,幾乎可以說是無本萬利的生意啊!」

  伏羲驀的唏噓感嘆起來。

  輸了保持原狀,贏了當家作主。

  這條件,換作是他……那也得造反。

  「無本萬利?不見得吧?」白衣帝者沉吟,「你若是把她的小金庫給搬空,讓耗子見了都要流淚……想來,她會失意體前屈很長一段時間。」

  「給予意志上的重創,磨滅其造反的心思,讓她乖乖聽話……再把自己身上的工作一推,令工具媧各種熬夜加班,美其名曰學習上進,修得萬世福報。」

  「如此,豈不美哉?」

  聞聽此言。

  伏羲雙眼便是一亮,點頭贊同,「是極……險些忘了這茬。」

  「多多工作,努力加班,也能避免她總是生出些不該有的雜念……」

  「你這建議不錯。」

  白衣帝者張了張嘴——

  他就是隨口建議而已。

  你這還當真了?

  不過,他想了想後,也沒多少糾正的念頭。

  洪荒宇宙發展前行,事情很多,工作太重。

  能坑一個頂尖大能進去,累死累活的工作……只要不是他,那就無所謂了。

  女媧……這就挺好、挺合適的。

  『我看她挺閒的。』

  帝者神思渺渺,『時常在大羅論壇中冒泡。』

  『冒泡也就算了。』

  『她竟然還沒事就打拳?』

  『關鍵是,她還真能帶領起一票閨蜜……那麼多的女神扎堆,誰見了都慫。』

  『不好。』

  『大大的不好。』

  『還是讓她去加班合適一些,消耗過於旺盛的精力……這才妥當嘛!』

  『這對她的神生,有巨大進步作用。』

  『對我……那也是好處多多。』

  帝者和羲皇對視了一眼,恍惚間都是明了各自的大致想法,於此達成了某種奇妙的共識,惺惺相惜。

  當然了。

  為體現自己的正義,不同流合污……帝者思慮著,還是要隱晦的表明一下他對伏羲的批判。

  「庖羲庖羲……之前說的那麼好聽,廚師最配美食家。」

  「可你這番操作下來……美食家怕不是要崩潰。」

  「過期的食材。」

  「劣質的油料。」

  「有毒的鍋具。」

  「一套組合完畢,我感覺那美食家可以再點一首音樂,相伴進餐……嘖,我忘了你還是洪荒最頂尖的樂師。」

  「到時候,你吹一曲嗩吶,把她給送走吧。」

  帝者淡笑。

  伏羲絲毫不覺得羞愧,反倒是哈哈大笑。

  「我說我是廚師。」

  「但廚師什麼的,也是有分別的嘛。」

  「像我。」

  「我就是『黑暗料理』派的,專坑美食家!」

  「怎麼?不行?」

  「當然是行的……」帝者咂舌,「就是你得當心。」

  「要是你沒有贏到最後,一波把媧皇這美食家給帶走。」

  「一轉眼。」

  「怕是你就得躺在病榻上。」

  「旁邊,則是你妹妹一副賢淑溫柔的樣子,說著——」

  「哥,該起來吃藥了。」

  「吃了這碗藥湯,你就會忘記曾經感受到的一切痛苦回憶,然後……讓我再把你捶一頓!」

  帝者模仿著媧皇可能的語氣,說著可能說的話。

  說到半截,他自己便先忍不住了,笑個不停。

  伏羲也在笑。

  不過,伏羲笑著笑著,就不笑了,反而還有點唉聲嘆氣。

  畢竟以上內容,發生在別人的身上,自然是能當做笑話來聽。

  可要是應驗在他這裡?

  事情敗露——一頓暴捶——孟婆湯失憶——一頓暴捶……

  如此循環,他還有何面目居家中尊長?

  無數歲月積攢的威嚴,從此喪盡。

  「嘖,家裡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最終,伏羲也只得如此感慨。

  人生不易。

  他當家作主的日子,究竟還能有多長呢?

  「罷了罷了……不提這些傷心的事情了。」

  伏羲擺擺手,像是要拭去這些煩惱,「你這貴客,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我這處,是想要與我交易什麼嗎?」

  「說說看。」

  「若是合我心意,大家交易一番。」

  他把話說開。

  聞言,白衣帝者目光閃閃,沒有再多客套,徑直點頭,「確實,我有要是與君相商。」

  「此事若成,於你我都有益處。」

  「哦?」伏羲挑眉,「還能對我有好處?」

  「我知道友,已然走到了人生巔峰,愛情事業都滿足……不過,這不還是家有隱患嗎?」帝者輕笑,「我或可相助一二。」

  「講。」伏羲言簡意賅。

  「龍族近來很活潑。」帝者笑容不變,「眼下甚至還打通了人族管理圈子的關係,玩一手龍師名官。」

  「這是要做圖騰體系的大家長,甚至是大一統!」

  「不得不承認,他們有這個本錢……龍族,巫妖之外第一族!」

  「他們有一定程度控盤的資格。」

  「這是世人公認的。」

  「但……世人還公認!」

  「上一個紀元,有那麼一支族群,可與龍族爭鋒。」

  「此族,便是……」

  帝者說到這,伸出一隻手,手指往下一指,「我們腳下這鳳棲山里,所棲息的鳳凰一族!」

  「如今,已有龍圖騰。」

  「為何……不能再有一個鳳圖騰呢?」

  帝者意味深長道。

  「你的意思,是讓鳳凰一族也進場,摻和一手?」伏羲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眼眸深邃,「唔,這倒是有幾分道理。」

  「鳳凰一族麼,底蘊還是有些的。」

  「可惜,那也得看跟誰比。」

  伏羲說著,便是搖頭。

  「我們要承認。」

  「龍族雖然看起來時運不濟,總是被削。」

  「尤其是龍族,眼看是活了死,死了活,老有人惦記著他的小命。」

  「而且想削他的,全是最頂尖的大佬,還是一群人。」

  「但,這是為何?」

  「正是因為龍族太強!」

  伏羲感慨。

  「他玩大一統,玩萬族歸龍,為宇內水族之宗祖。」

  「龍族,其實就是從無數的族群中抽血,汲取精華!」

  「先放出風聲,告訴世人龍族是多麼多麼的美好,引導很多種族的生靈走上了化龍路。」

  「而化龍路上,又是劫數橫生,關卡重重——這是篩選,這是考驗。」

  「能通過的,化作真龍的……那一個個都能算是英傑了。」

  「這些英傑,擴大了龍族的數量。而後各種婚配、繁衍,誕生下一代。」

  「父輩母輩皆是出眾者,是從考驗中殺出來的天驕,子嗣所接受的教育、成長又如何會差呢?」

  「如此反覆,整個龍族都在緩慢進步……哪怕不乏混吃等死的墮落之輩,但亦有英傑不斷誕生,殺出一片天地。」

  「四海龍王,都是這般模式下造就的人才,是為一流的大神通者。」

  「相較之下,鳳凰一族就差很多。」

  「當然,鳳凰也有自己長處,涅槃復生,從肉體到心靈,打破原本的桎梏枷鎖,看到全新世界。隨時光漫漫,積累深厚,越加智慧而強大,算是大器晚成、厚積薄發。」

  伏羲評價著,那白衣帝者也在靜靜傾聽,「只是鳳凰一脈的少而精,決定了在圖騰的較量中遠不及龍族……龍族能玩同化,能各種汲取包容新血,是鳳凰怎麼也比不了的。」

  「鳳師名官?」

  「不現實,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你也應該清楚。」

  「嗯,我明白。」

  白衣帝者頷首,「不過……這不正合適嗎?」

  「一個只能支撐核心、不得不把基層讓渡出去的頂尖圖騰……總比龍族這全都要的圖騰,優勝上一萬倍嗎?」

  「我們可以用鳳凰一族來作筏,在這圖騰的亂戰中占上一角。」

  「可惜,鳳凰一族最近很懶。」伏羲攤攤手,「他們的小日子過得很舒服……非清泉不飲,非竹實不食,非梧桐不棲,不想摻合太多是非。」

  「那更好。」帝者笑容燦爛起來,「我只是需要一個牌子而已……他們做他們的吉祥物,我借用他們的招牌。」

  「鳳鳥適至,以紀於鳥。」

  「鳳師名官不行。」

  「那……鳥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