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公。

  這是一個很非凡的名號。

  而與之配對的，是同樣赫赫有名的女性大能——

  金母！

  西王母！

  王公王母，東西合璧。

  在風曦穿越前的信息傳聞中，學道之人若能升天成仙，位列仙班，那要先拜木公後謁金母，再入三清拜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靈寶道君，最後是面見大boss——天帝。

  木公，金母，掌管仙籍！

  這很了不得。

  相當於管身份證發放……沒有這一套，那成了仙也是黑戶仙。

  也只有過了這最基本的一關，才有之後的覲見三清——相當於填寫學歷啊、信仰啊、未來工作志願之類的操作。

  至於天帝做什麼？

  當然是管工作安排、管稅收！

  成了仙又如何？

  都得給我工作，給洪荒宇宙做貢獻……順帶著給我薅一把羊毛。

  什麼？

  你要自由？

  在下界占山為王？

  也行。

  把你打成妖魔鬼怪的編制，什麼時候大劫開啟了，順手刷一刷。

  又或者，是哪位大人要登上高位了，功績又不足？

  也去刷一刷。

  什麼真武盪魔大帝啊！

  什麼佛祖成道！

  ……

  風曦將漫無邊際放飛的思緒收回。

  沒辦法。

  東王公身上的傳奇色彩太濃重。

  就算比不了三皇之類，那也是洪荒宇宙最拔尖的那一批神聖了。

  實力強大，未來的權柄還很重……若不是多了一個西王母分流女仙，估摸著都快能跟天帝掰掰手腕了。

  「少陽帝君啊！」

  「難怪聲勢這麼浩大！」

  風曦咂舌，感慨不已。

  而後，他皺起了眉頭，「這樣的大人物，降臨崑崙……怕不是會有天翻地覆一樣的大動作。」

  「你說……這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將要舉行的都運會？」

  風曦戳了戳畫師。

  「你問我，我問誰？」畫師沒好氣的說道，「這種站在天地巔峰的大能，根本不是我們可以預測的。」

  「你背後不是有靠山嗎？」風曦摩挲著下巴。

  「我的靠山又不是萬能的。」畫師翻了個白眼，「再說了。」

  「少陽帝君……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畫師似乎很忌憚這位大能……不，應該說是其背後的靠山在忌憚。

  對於東王公，根本不敢有半分的輕視。

  「不是一般的存在？」風曦挑眉，「能跟我說說，怎麼個不一般法？」

  「這要解釋起來……就很複雜了。」畫師搖搖頭，「要從頭說起。」

  「不用從頭……濃縮！濃縮才是精華！」風曦打斷道。

  「濃縮也行。」畫師有些無語，但終究還是順了他的心意。

  「你覺得……這浩瀚洪荒中，哪個族群的畫風最詭異？」

  畫師反問一句。

  「巫族！」風曦搶答。

  畫師被嗆住了。

  尷尬的是，他還沒辦法反駁。

  畢竟麼，巫族一個個成員操龍弄蛇，活脫脫的殺馬特造型。

  想要口是心非找出一個畫風更玄奇的……都很困難。

  「失誤失誤……把巫族排除出去，你再想想。」畫師道。

  「不算巫族啊……」風曦琢磨了一下，而後雙眼猛的一亮，「那應該就是龍族了！」

  「沒錯，就是龍族！」畫師頷首。

  「相比於別的族群，龍族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世間幾乎所有種族，最後都可以踏上化龍之路！」

  「甚至於，那些地脈、水脈……成了氣候的，都能被冠之以龍的稱呼！」

  「龍脈！」

  「講道理……龍族，其實最適合成為妖族的皇族模版。」畫師長嘆一聲，「你看——」

  「覆蓋面廣闊，還有打開的上升通道……妖妖可如龍啊！」

  聽著畫師的說辭，風曦發覺——

  咦？

  還真是這樣誒！

  龍族，真心逆天！

  看這牌面，不知道超越鳳凰多少。

  本身就是最頂尖的族群，還有整個洪荒世界無數妖靈作為潛在的補兵對象……高、中、低，三個層次都不缺人手，幾乎可以作為獨立於巫妖之外的陣營。

  ——如果不是有先天神聖這種超然於後天族群之外管理員的話。

  「話說回來……拿著這麼好的牌面，祖龍也沒有打贏龍鳳大劫嗎？」風曦有些小困惑。

  「有一些特殊原因。」畫師一句帶過，不想在這方面多談，強行轉入了正題，「你知道，龍族能湊出這樣的手牌，誰是其中最大貢獻者？」

  「兩尊大能！」不等風曦猜測，畫師便揭曉了答案，「一位是龍族始祖——蒼龍！」

  「而另一位，就是這位少陽帝君！」

  「龍族的身軀演化，是蒼龍參照自己的神聖之軀，奠定了基石。」

  「而人人如龍的思想凝聚，卻是少陽為這個族群注入的魂！」

  祖龍造體，少陽塑魂！

  「當有了魂魄之後，龍族就已經不是單純的族群了……」畫師感慨莫名，「它已經成了一種概念，一種不滅的理念……龍族的軀體可以被滅，但是思想卻會傳承，萬古之後有人主動走上同一條路！」

  「人人如龍！」

  畫師的語氣中，難以說清有多少複雜情緒。

  「你不知道龍鳳紀元，在龍族巔峰時的氣象。」

  「舉世億族皆慕龍！」

  「都想成龍！」

  「心甘情願！」

  「哪怕是在鳳凰陣營的統治下。」

  「無數的生靈，就因為那人人如龍的口號，根本不在乎鳳凰頒發的禁令。」

  「彼時，人人都想化作真龍……蛇鯉蛟大行其道！」

  畫師一言一語之間，為風曦揭示了一個古老時代的一角，太波瀾壯闊了。

  「照這麼說……龍族當時已經取得了戰略大局上的優勢？」風曦若有所思，「鳳凰的家都快被偷了……」

  「差不多吧。」畫師笑了，笑的有些古怪，「如果沒有之後發生的事情，龍族說不好真能大獲全勝。」

  「哦？」風曦的興趣被挑起來了。

  「因為，最關鍵的時候……羅睺魔祖出手了。」

  「他終止了龍祖勝利的夢想。」

  「誅仙劍陣下，有蒼龍悲嘯，奏響悲歌……」

  「領袖被人斬首絕殺了……龍族再強又如何？」畫師雙手一攤，「徒做嫁衣。」

  「竟然是這樣……」風曦恍然大悟，「是龍祖自己不給力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對，就是這樣的。」畫師連連點頭，「都是因為魔祖，才讓祖龍空留萬古大憾！」

  「當然了。」

  「龍祖的失敗，不能說是龍族的失敗……龍族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所以。」

  「能一手為這樣族群塑造了魂魄的祖龍智囊——少陽帝君，無論如何都不能輕視。」

  「必須慎重對待！」

  畫師表情逐漸變得嚴肅，還夾雜著些許不解。

  「奇了怪了。」

  「這一位大能，這個紀元開啟以來，不是一直宅在祖龍贈送給他的封地道場——十洲三島，都不怎麼出來的嗎？」

  「現在怎麼這樣高調？」

  「難道說……他將要有什麼大動作？」

  有的人，僅僅只是出場，都註定會吸引萬千目光，無法被忽視！

  因為，早在無盡歲月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證明了自己的智慧才情！

  洪荒世界太浩瀚，歷史也太古老。

  三千神聖，三千大羅……這三千之數甚至只是虛指，真正數量並不只有這些。

  每一尊大羅，都是篩選無數生靈才能誕生的瑰寶。

  他們本身就是神話，本身就是傳奇。

  而這樣多的神話、傳奇匯聚，還能脫穎而出，在歲月中銘刻下最清晰、最閃耀的名字……那會有多麼可怕的心智和能力？

  每一個舉世聞名的大能，就沒有一位是簡單。

  任何膽敢小看他們的，屍骨都早已枯朽。

  「王公法駕崑崙，整個洪荒的目光都註定被吸引到這裡……全世界的焦點！」

  畫師如是對風曦言道，「我們只能期待……這一位最好別折騰出什麼么蛾子。」

  「不然……」

  ……

  畫師的期望破滅了。

  東王公，身上背負他人所託，參與到了一場能顛覆萬古紀元的棋局之中。

  還是似乎在擔任棄子的角色，吸引火力。

  『可……單純的吸引火力怎麼夠？』

  『我要做一番大事！』

  『這樣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目標都已達成……而若是成功？』

  『我直接就能將棋盤拍到某個傢伙的臉上！』

  當龍車抵達三清聖殿不遠處時，少陽帝君緩緩站了起來，面上帶著笑意，俯瞰浩瀚山河。

  他的眼底，有諸天幻滅，有歲月流淌，將整個崑崙濃縮。

  此時此刻，所有察覺到其目光的大羅，不為大能者，有一個算一個，都要面色肅然凝重的朝向虛空拱手一禮，以表尊敬。

  縱然是大神通者，也要微微頷首。

  至於此地的地主？

  除卻在忙碌講道工作、不方便的靈寶天尊之外，道德天尊與元始天尊已是聯袂而來。

  雙方照面，同時施了一禮，表示對對方的尊重。

  禮畢，道德天尊才開口，「有失遠迎，還望諒解。」

  「無妨……是我來的太突然了。」少陽帝君微笑，「靜極思動出來走一走，卻是叨擾了貴方。」

  「貴客登門，能使吾之道場蓬蓽生輝，怎麼能說是叨擾？」元始天尊大笑，「此地不適合交談，還請入內一敘。」

  「甚好。」少陽頷首。

  三尊大能並肩而行。

  待到進入殿堂，分賓主落座，道德天尊笑問，「道友是個慵懶性子，常年不出門走動……此行來我崑崙，想來也是別有因由吧？」

  「道德道友果是通情豁達，慧眼如炬！」少陽讚嘆道，「卻是有些想法。」

  「我看眼下時代，天地無序，萬族相爭，廝殺無休……心中悲憫，但覺不值。」少陽品了口香茗，「因著各自背後族群培養而成三觀，捲入無止境爭端之中……何苦？」

  「我時常思索。」

  「那修行帶來的境界突破，導致生命形態躍遷，從而使認知層面升華，看到更多的天地本質、大道運轉真理後。回身再看舊有時培養而成的、拘束而狹隘的認識……」

  「那錯漏百出的三觀，是不是需要破碎、重塑？」

  少陽帝君幽幽說道。

  「如朝菌不知晦朔，似蟪蛄不知春秋……有壽限者不能明白不朽者的寬容和耐心，不朽者不能明白執道者的無上與卑微同存……」

  「道友你看。」

  「相比於境界突破，帶來的認知層面的完全不同。」

  「究竟是同樣族群不同層次的生靈，因為認知差異帶來的鴻溝更大？」

  「還是不同族群，但對世界有同樣認知生靈之間的鴻溝更大？」

  少陽饒有興趣的說著，「一尊長生不朽的生靈，考慮的是起步便是千年、萬年之後的事情。」

  「而它的弱小同族，還在想著明天該做什麼？後天該做什麼？」

  「這樣的生命鴻溝……彼此之間還有共同的語言嗎？」

  「當共同的語言都沒有。」

  「那除了形體上的類似之外，兩者……還能算是同一個族群嗎？」

  人與狗之間的差距很大。

  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更大！

  仙人和凡人，很難有共同的交流。

  但仙人和狗仙，卻說不好能聊到一塊去。

  「所以呢……道友你想說什麼？」道德天尊的雙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頭。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罕見的有些緊張。

  「我就在想，能不能打破建立這樣一個特殊的族群？」少陽不緊不慢的說道，「打破尋常的以形體相似與否為認知的族群概念，改為以生命層次為根基的概念族群？」

  「唔……這個族群麼，就以仙為起點吧。」

  「太低了，也沒有考慮的必要。」

  「道友的想法……很大膽。」元始天尊嘆了口氣，「不過，跟我們商討……有些不合適吧？」

  「我覺得挺合適的……」少陽眨了眨眼，「畢竟這樣一個生命形態為根基的族群，必然要有一個相對靠譜的核心宗旨。」

  「三位道友的道門體系，旨在追求大道……就很不錯。」

  「道友，你這是在作、玩火……是要拆解妖族和巫族的組織形式，破碎種族集權，改換成資本大集團。」道德天尊話音乾澀，「你這是在同時挑釁巫妖兩族！」

  力量不分種族！

  「挑釁？怎麼能說是挑釁呢？」

  少陽微笑依舊，「我是為了世界和平考慮啊！」

  「當所有的長生者站到了一起，不再因為種族之間的利益而仇殺，都把心思放到了追求大道上……這洪荒會變得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