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是誰？』

  『那必須是后土大人啊！』

  『就算不是，后土祖巫看起來智計好像並沒有多少特別優秀的地方……那也得吹出來！』

  在后土領導面前，不吹后土天下第一，是不想混了嗎？當后土提不動刀了嗎？

  即使這位祖巫，目前來說還未曾有過太出彩的行動……但這不是有風曦麼？

  風曦勵志成為后土手下的最大忠臣，最貼心的手下，怎能不「急后土之所急、憂后土之所憂」，琢磨出后土祖巫最優秀出彩的地方？

  所以此刻，他一臉正色，開口言說——

  「是曦疏忽了。」

  「整個時代，唯一能稱之為風華絕代、橫絕天地的，只有后土大人您啊！」

  「您智慧高遠，德行崇高，與我等玩弄一時陰謀算計之輩不同，真正的落子諸天萬界、布局古今未來……」

  「輪迴法理，覆蓋洪荒……浩瀚歲月皆尊，諸天萬界皆誦——大慈大悲后土娘娘！」

  「這樣深遠的智慧，如斯博大的胸懷……早已是站立在洪荒的巔峰，有哪個神聖能與您相提並論？」

  「……」

  風曦的語氣中，充滿了無限的崇敬與佩服。

  他在吹后土。

  還不是那種瞎吹。

  好歹還是找出了理由。

  輪迴的招牌加成下，一個個高帽子被風曦往后土頭上戴。

  吹著吹著，后土都快要跟盤古大神肩並肩了。

  也是。

  多少傳說之中，立輪迴都是無上大功德，是跟什麼造人啊、開天啊差不多的偉大行動。

  所以……

  『這也不能算我吹吧？』

  風曦給自己找著理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最起碼，我還是有些職業道德的。』

  當然，他吹的沒有心理負擔。

  聽風曦吹捧自己的后土，卻有那麼一絲絲尷尬，臉色有那麼一點點暈紅。

  好像……她是在不好意思？

  不過很快，這位祖巫的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

  而後，尷尬消失，暈紅消散，心安理得的接受起風曦的讚美，聽得津津有味。

  理直不直不清楚，但是膽氣很壯。

  這一幕落到擅長察言觀色的風曦眼中，讓這位此刻化身馬屁精的巫暗地裡都有些好奇——這背後，究竟有過后土祖巫怎樣的心路歷程？

  只是，考慮提問涉及他人隱私、擔心觸雷的風曦，最後終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動的作死之心。

  ……

  「雖然你說的都是實話。」

  后土等到風曦說的都累了，才矜持的開口，「不過呢，真的較真起來，我就比伏羲超出那麼一點點而已。」

  祖巫伸出一隻手，食指和拇指之間比劃示意了一下……表示真的就是一點點。

  「所以，按照我在你評判認知中的至高無上地位去衡量……羲皇此神，絕對是可怕大敵。」后土悠悠說道，「因此你接下來碰上他的布局，儘量少一些正面碰撞，多一些迂迴牽制。」

  「可是……我怕羲皇步步緊逼，遲早有一天要將我們現在建立的福利機緣事業上的優勢全給奪走。」風曦面有憂慮。

  「無妨。」后土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就算失去了這些又如何？」

  「最起碼，我們已經達成了一部分戰略目標不是嗎？」

  「崑崙山中的那些妖族，有很多嗜賭……歪風邪氣傳染擴散，已是無形削弱了其戰爭潛力。」

  祖巫很豁達，拿得起也放得下，並沒有太苛責風曦去做難以辦到的事情，還有所寬慰。

  「更何況，羲皇智策絕頂是不假……但這個世界上，可不純粹是智慧說的算啊！」

  「我為何修煉？」

  「就算想在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解決製造問題的源頭！」

  后土嘴角有一抹莫名笑意，整個人從內心到外在透著一種極致強大的自信。

  話里話外，儼然一副能將羲皇給按在地上捶的架勢。

  『暴力解決問題嗎？』風曦明悟，『掀起棋盤，砸羲皇臉上？』

  『后土大人，你這樣做一點都不溫柔，也一點都不淑女啊！』

  他心底長嘆一聲。

  后土祖巫，太暴力了！

  不過……

  后土捶羲皇，跟他風曦有什麼關係？

  要是真能給揍了，風曦一定拍著手掌叫好。

  后土斜視了他一眼，「當然，你別全指望我用武力破局。」

  「尤其是現在。」

  「我們巫族，和妖族一方，還要維持一下表面，斗而不破，和而不同。」

  「最起碼，在確定將強大的第三方給關進籠子之前，是這樣的！」

  后土諄諄教誨，讓風曦自己悠著點，近期先把握好尺度，能靠自己最好靠自己，抵擋妖族的智策鋒芒。

  「臣明白了。」風曦低沉說道，「會盡最大努力守住經營好的基本盤……或許福利機緣方面賺的少或不賺，但是除此之外建立的聲望和地位，定當力求不失！」

  「很好。」后土滿意的點點頭，「你之前，在宣傳方面折騰的聲勢浩大，是給我巫族打響了名頭不假。」

  「不過，這些說到底，只是務虛。」

  「接下來，你要務實。」

  「你那什麼慈善基金會……沒了福利紀元投注的暴利支撐，就真的做不下去了嗎？」

  「並不至於。」

  「最多是節奏被放緩罷了。」

  「但沒有那些暴利收入，還可以走實業建設，安排被精神同化的成員就業，創造價值財富——正巧，你之前就無意識的涉及了一部分這些方面，打下了一定的基礎。」后土沉著冷靜的指揮，證明她亦是有足夠的大局觀，「崑崙妖族，大部分涉及到了那種灰色行業，總是做著一夜暴富的夢。」

  「可惜，這裡面永遠是賠的比賺的多……更可悲是，這種行為就本質而言，是並不創造實際財富的，只是財富的搬運工！」

  「崑崙山的妖族，踏上了墮落的道路，那就讓它們往下走罷！」

  「我們，去走正確的道路……兩相對比，搭配殘酷現實的教育，總是能讓一些有救的人潘然悔悟，知道跟在誰背後溜，才是最妥當的。」

  后土大手一揮，「如此一來，就是真正進入了我巫族的節奏！」

  「我們巫族，對比整個妖族，數量不占優、地盤不占優……那為什麼還能分庭抗禮？」

  「自是因為，我們巫族有著一顆堅定執行最優良制度、能指引眾生踏上輝煌盛世的決心！」

  「妖族上下，多是蠅營狗苟之輩，一個個圈地盤，把個體利益凌駕在人道文明進程之上，損公而肥私……吾不屑矣！」

  妖族玩剝削，大多數的底層族群，要用自己的性命、財富，去奉養貪婪的高層族群。

  巫族就不一樣了。

  字面上就可以看出來。

  巫字拆開，一個是從，一個是工。

  既能是意指，每一個人都要有頂天立地的偉大精神。

  也可以是意指，人人平等，都有工作衣食無憂，都要工作創造價值！

  巫族若戰勝妖族，那必然是最偉大精神、制度上的勝利！

  ……

  風曦接受后土祖巫的指示，放下了一顆被緊張提起的心。

  他自覺能力、才幹都不足，還很稚嫩，敵不過對面的羲皇，恐怕未來會在福利機緣上節節敗退。

  要是因此被妖族高層給降罪，實在是冤枉。

  但有后土給他餵下的定心丸，風曦就淡定了。

  成固可喜，敗亦無妨。

  抱著輕鬆良好的心態，風曦斷開了聯絡，開始起草文件，號令崑崙山中駐紮的群巫，調整接下來的戰略布局。

  收縮機緣投注事業，開始批量化、規模化的轉型，走向實業生產。

  這就需要一些真本事了。

  各地調研、資源供求、人力成本……如何在一盤散沙的基本盤上，修建出巫族的建築，是一門不簡單的功課。

  這不比之前策劃的培訓平台、慈善基金會、福利投注……

  那些領域，更側重於宣傳。

  有的時候，一個創新突破的好點子，可以勝過千軍萬馬。

  現在卻不同。

  得要腳踏實地。

  且，其中還暗藏勾心鬥角。

  風曦代表巫族駐紮於此，可不是自帶乾糧、純粹為妖族做貢獻的——在打垮妖族高層之前。

  眼下階段，一切圍繞離間妖族展開，從精神上統治乃至是徹底同化一批妖族，將它們轉化成忠實信奉巫族理念、關鍵時刻能帶著必死決心抱著自爆符跟對手同歸於盡的戰士，才是核心。

  『有實業還不夠，還得建立巫族企業文化。』

  風曦若有所思。

  『從此之後，生是巫族的妖，死是巫族的鬼！』

  『這樣的玩法，似乎比之前那些的所有宣傳，都要更高級？』

  『畢竟那有的，只是名氣而已……一旦過氣了，縱使曾經大名鼎鼎，也不會有誰會繼續在意，永遠銘記。』

  『而這般，培養的是死忠，是從利益、理念、信仰上的徹底重合！』

  『甚至，繼續擴展的話……我好像還能玩的更大、更瘋狂？』

  風曦肚子中的壞水，開始咕咚咕咚的往外冒。

  打開了思路之後，他莫名發現，自己在這方面像是有非同尋常的天賦，更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熟稔經驗。

  仿佛他的前世，還有前世，做過類似的事情，在真靈的最深處，留下了萬古不滅的印記。

  縱使歲月變遷，縱使前塵忘盡，還能本能的走上相同的道路，一種種操作無師自通。

  輕而易舉的，他就順著剛才的想法，制定好了接下去的計劃步驟，不受主觀意志的控制。

  『企業文化影響，讓志同道合者相互扶持，三觀、利益等的高度重合，使它們以我巫族的企業為家。』

  『而後，開始滲透……實業，能創造價值，能創造財富。』

  『因為有財富，有價值，就有地位——在一個族群中，最起碼也是家庭中。』

  千計萬策，唯利不破。

  『事實上，有了家庭也就夠了，慢慢的牽連擴散，往上層追溯，從家到族，或是神朝……』

  『之後，披露妖族的黑暗面，與我們的道路衝突，塑造妖族對我們的威脅論，設下一堵牆……這個過程中，妖族一切對我巫族的打壓，都可以往下轉嫁，順帶加深威脅論的說法……因為利益受損的現實，絕大多數妖都不會考慮全局、考慮對錯，而是從自己的立場出發，針對所有被掛出來的破壞者……』

  『牆裡牆外，兩個世界，兩種意識……』

  『本身利益上的矛盾，已經是在拱火。』

  『如果屆時我憑藉巫族制度的實質優越性，將巫族徹底包裝成救世主，是拯救黑暗時代的唯一火炬……這又代表了理想！』

  『如同是所謂的資由和泯住……忽悠多少人上了賊船？』

  『我巫族是火炬，是光明。而既然是光明，那自然是要照徹黑暗，將進步帶給所有黑暗，洪荒世界的解釋權理應是屬於我們的……一場神聖的戰爭，一場為了光輝照耀天地的戰爭，該到來了！』

  『而為了戰勝那邪惡、恐怖的黑暗……只要道路是正確的，只要理想是光輝的，就可以不用在乎使用的多少黑暗的手段……』

  ——跟那些邪魔外道講什麼道義？大家併肩子上！

  大致就是如此。

  風曦抱著幾分惶恐、幾分顫慄不能自己的心情，書寫了對未來規劃的戰略計劃。

  這是有別於之前言論宣傳的感染，是建立在實業基礎上的滲透，卻似乎更可怕了。

  風曦停筆之後，看著計劃書，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罪過罪過……」

  「我這麼善良，怎麼會有那麼多陰損缺德的主意呢？」

  「一定是被心魔入侵了！」

  「一定是羅睺魔祖幹的好事！」

  「對！」

  「一定是這樣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前的我，被魔祖給引誘墮落了。」

  「曾經越善良，墮落之後就越恐怖……所以，這不是我的鍋，是屬於魔祖的。」

  風曦低語著，在安慰自己。

  好半晌之後，他的精神狀態才恢復。

  慎重的將後半部分的規劃封存，只留下前面的實業建設。

  「后土都說了，羲皇很可怕……那就用最高的規格來迎戰吧。」

  「大戰略保密，除我之外，誰都不告知……希望能爭取到哪怕一點點信息方面的優勢。」

  「唉……羲皇。」

  一想到羲皇，風曦頭就疼。

  可憐小號九九九，現在還不知死活呢。

  「我……要不要查一查呢？」風曦摸著下巴，「若是確定他涼了，我也好給他上一炷香？」

  作為大號，風曦自覺自己還是很有良心的。

  小號如果犧牲了，他會給立下衣冠冢，三牲奉上。

  當然，收屍的什麼就免了。

  他怕給羲皇守株待兔。

  「而且，正好查證一下……我跟羲皇，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特別緣分？」

  躊躇之間，風曦催動先天靈寶，開動氣運外掛，查看九九九的狀態。

  結果令他驚奇。

  九九九竟然……沒涼！

  「誒？」

  風曦滿頭的問號。

  「沒道理啊？」

  「九九九都殺上了天庭，難道羲皇真能忍住？」

  瞬間，風曦雙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或許。

  九九九小號看到的那天帝……可能真的是因為機緣巧合，所以跟伏羲大聖長的一模一樣？

  然後，九九九自己嚇到了自己？

  順帶著，將風曦大號也給嚇到了，發出了搶救無效的宣言。

  這麼一想……

  媽耶！

  很有道理啊！

  「如果真是這樣……」

  「千錯萬錯，全是九九九的錯！」

  風曦先是鬆了口氣，而後憤憤不平的甩鍋。

  「憑白嚇我一跳！」

  他板著臉，開始了意識連接，呼叫小號九九九。

  「這裡是洞洞，呼叫洞勾勾勾……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下一刻，令風曦熟悉的意識波動再現，正是九九九，「這裡是洞勾勾勾，已收到……」

  九九九的意識波動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讓風曦放下了最後提著的戒備之心。

  而後，他開始忙不迭的詢問，「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安全了嗎？」

  「天帝長的跟羲皇一樣，究竟是怎麼回事？」

  ……

  考慮先前清倉跑路太麻利的糟糕行為，風曦決定做出補救，對自己的小號噓寒問暖一番。

  對此，意識通話的另一邊，九九九語氣哽咽，「我現在很安全……之前真的是嚇死我了！」

  「那天帝，真的跟羲皇有關……你別掛電話！」

  風曦要切斷通訊的動作一僵。

  九九九繼續說道，「那是羲皇，又不是羲皇……只是一道烙印而已。」

  「烙印也很危險吧？」風曦狐疑。

  「可那烙印中的意識，據我觀察早在很久前就撤走了……只剩下一點淡淡本能，看著唬人而已。」

  「對了！」

  「我現在接手這枚烙印，知道了一些隱秘。」

  「諸天世界，數量若恆河沙數。而在這無窮世界中，羲皇都留下了非常深的痕跡，有的甚至鎮壓了敢跟其爭奪的大羅小號，獨尊一界，自封天帝！」

  「不過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一天，所有烙印中的意識都撤走了……」

  九九九講述了這些大秘。

  風曦雙眼就是一亮，「你的意思是說，諸天萬界有不少都是空虛的，沒有大羅小號？」

  「應該是的……」九九九道，「我們染指的那一千多個世界，應該就是這般情況。」

  「妙！太妙了！」風曦大喜，「你立了大功！」

  「我有新的計劃……你好好發展你那裡！」

  匆匆忙忙的，他掛斷了聯絡。

  同一時刻。

  意識通話的另一邊。

  感受著大號斷開的連接，九九九臉色無悲無喜。

  雙眼之中，一點神采都沒有。

  許久之後，他咽了一口唾沫，悲悲交集的開口。

  「這個……伏羲大聖，我已經照您說的劇本做了。」

  「現在，您現在可以把劍從我脖子上面……拿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