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金睛獸上,明玉捏了捏眉心。✊😺 ➅❾𝕤Ĥ𝕌𝓍.𝒸๏ᗰ 🐨☺
養了一尊叛逆的元神,當真讓人頭疼。
「你剛才斬了執念?」
不確定的詢問從身後響起。
句芒一直將目光鎖定青衫,片刻不曾懈怠。
他剛才見明玉似陷入悟道狀態,種種玄意讓人看了一眼都要迷離,好像要放下一切回歸這令人眷戀的滾滾紅塵。
接著氣息陡然變化,還是這人間,但句芒莫名感應到了無限眾生相,諸天十魔降臨人間,試道眾生,歷劫明心,以得超脫。
這是不同於逍遙紅塵的另一種大自在。
而隨著明玉的悠悠轉醒,他又回歸了一份寧靜當中。
這是與周圍喧鬧截然相反的一種寧靜。
句芒再看他時,眉鎖千山。
明玉身影不再如臨行時那般淵渟岳峙。
現在的他無法力、無靈氣、無道蘊、無大道、無法則
一切皆無,萬般皆空。
幾近於道!
他就這麼在自己眼前,在這人族帝都,斬出了自己的三屍?
一時間,句芒怔怔出神。
「斬執念麼?嗯~,算是斬了吧。」
前方,明玉收拾了自己的元神,輕笑著回答了句芒的問題:「不過我更願意與你說,我拿回了一份散落在人間的道果。」
諸天大魔王是他,紅塵逍遙客也是他,兩花各表一枝,在人間大道這棵樹上締結出了兩枚道果。
兩枚道果,兩種選擇,卻又殊途同歸。
萬般道身皆道果,若得本心先悟空。
斬三屍之法。
在明玉看來,其實是一個做減求空的過程。
斬去善惡與執念,讓修道之人給自身做減法,以接近道之空靈的狀態,從而方便參道悟道乃至最後成道。
這就是道家所謂的惟有空空是大道。
他在取回道果的那一刻,就已經明悟斬三屍的做減求空之理,正在以「道之空靈」的狀態去窮究道之根本。
故此,在句芒眼中所見是一切皆無,萬般皆空。
如此情況下,已經找見本我,自身執念按理說已經斬了。
但實際上說沒斬也對,因為兩枚道果並未就此歸一,化為一屍。
真要說的話,明玉如今的三勢,處在一個很玄妙的狀態。
認為他斬了的就斬了。
認為沒斬的就是沒斬。
這大概可以定義為「薛丁格的三屍」。
想到這,明玉不自覺地笑了笑。
見得紅塵,做減求空。
這就是此行的收穫。
「還不錯!」
他眯著眼睛,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而後重新駕馭著避水金睛獸繼續在城內閒逛。
「道果已然取得,卻又何故在此停留?」
句芒從發呆的狀態中回身,快步跟了上來,面無表情地問道。
他可沒忘記,明玉的目的地在西方。
「我就看看,不行麼?」
萬般皆空,幾近於道的明玉,現在的目光同避水金睛獸一般的清澈。
前者是入得紅塵又出了紅塵的頓悟,是鉛華盡去宛若新生的純粹。
後者是久居世外,未經歷紅塵的毒打,單純的如一張白紙。
也很純粹。
這大概就是明玉為何順路將它「借走」的原因。
「你打算什麼時候將它歸還?」
句芒看了一眼蠢萌的神獸,隨口向明玉問道。
明玉正興致勃勃地觀賞著帝都的一切,聽到問話,頭也不回地隨口說道:「泰山青乾借的,關我鳳棲明玉什麼事?」
句芒臉色當即黑了下來。
卻又聽見明玉淡定地說道:「再說了,你不是已經還了麼?」
「我何時還了?」句芒皺眉說道。
明玉轉過身來,倒騎神獸。
唇角勾起笑容,露出的八顆白牙直晃眼睛,「就在此前,在大江之上,你不是已經還了嗎?借走龍君一頭神獸,還了他一頓毒打,這也算『有借有還』了!」
句芒聞言嘴角狠狠一抽。
他深吸一口氣,藏在袖袍下的一雙不覺攥緊。
合著還債挨打的不是你唄!
但不得不說,這個『有借有還』屬實在理。
老子憑本事「借」的,打也打過了,幹嘛要還回去?
一念及此,句芒心中的悶氣又順了不少。
見狀,明玉點了點頭,他認真說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一切皆無,隨便來個毛神也能收拾我,所以你得跟緊了,別離太遠。」
「我不是你的護衛!」句芒聞言心肌一梗,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感覺自己跟明玉呆了這麼些天,能讓自己折壽三元會!
「我知道啊。」
明玉的目光中閃爍著清澈的光芒,純粹如同鄰家大男孩一般地說道:「咱們一路同行,可以說是道友了,邀請道友保護同伴,難道是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嗎?」
你居然拿我當道友?
我可真是謝謝你!
句芒不覺間又是吸了一口氣,他很想不顧形象地吐槽兩句。
但明玉那一雙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了過來,說及「道友」二字的時候純粹而又赤誠,這讓句芒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句重話。
「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句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木著臉快步走到明玉近前。
抬步之間,禁法重重加固,可謂盡職盡責。
「道友真好!」
青衫少年很是真誠地給他發了一張好人卡。
接下來,不斷做減求空的明玉,其性格越來越率真。
他似乎回到了最初求道的時候,是那隻翱翔天際的青鸞神鳥。🎅😾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
遨遊萬古歲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句芒看著對自己「道友」前,「道友」後的大男孩,目光逐漸複雜起來。
冷著的一副面容也開始軟化。
相比於此前的「惡劣」,現在的反差竟然讓句芒覺得心情順暢了不少。
「或許這才是他的『本我』。」句芒低聲自語。
走著走著,他聽見明玉又叫了一聲道友。
「什麼事?」
沒有得到回答,句芒順著明玉的目光看去。
「往生堂?」
幽冥的專屬文字——鬼符,像塗鴉一般被隨意勾勒在一塊匾額上。
配合上幽冥獨有的氛圍,倒顯得古意森森。
往生堂左右,兩尊鬼神威嚴矗立著。
一著玄服,一著白衣。
二者皆頭戴高高的冠帽。
帽子上各書四字。
句芒見明玉在此駐足,遂好奇看了看。
白色長帽上寫著:你也來了!
黑色長帽上寫著:正在抓你!
初看之時倒不覺得異常,細看之下卻是血色鮮紅。
這八枚猙獰的鬼符透著詭異道韻,陰森之感撲面而來,仿佛有一隻大手扼住人的咽喉。
恐怖如同靜謐的夜色中籠罩在心間,恍惚中竟能聽見嘩嘩的鎖鏈聲,萬鬼尖銳刺耳的嚎叫聲。
當真汗毛豎起,脊骨發冷。
「這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標語?」
明玉在心中無聲吐槽。
怪不得相比於其他勢力的駐地,幽冥地府這邊門可羅雀。
這倆煞神往這裡一杵,誰願意進去?
此時,句芒神情一晃,他依稀之間看到了往生堂內的一尊身影。
他若有所思地瞅了眼明玉,然後面容一度古怪。
隨後,句芒揮手散了禁法,向遠處走去。
他說:「我買幾個靈果去,你們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只吃兩個,剩下的都給你。」
明玉如是說道。
嗚嗚~
(我也只吃兩個!)
避水金睛獸甩了甩尾巴,向句芒表達自己的訴求。
明玉笑著拍了拍它圓圓的腦袋:「你又不懂,瞎叫喚什麼。」
避水金睛獸兩眼眨巴眨巴的。
這還有什麼隱藏含義嗎?
門口如神像般的黑白無常見得一人一獸來到往生堂前,古井無波的深邃眼眸遲緩地轉了轉。
「大帝,您怎麼來了?」
頭上頂著「你也來了」四個大字的白無常一臉驚慌失措。
「老白,你瞎啊,這是道主!」
黑無常定睛一看,兩眼瞪圓,旋即糾正。
白無常這才分辨出來。
相比自家大帝的無盡威嚴,眼前這位的氣息空靈許多。
兩位鬼神恭敬地朝明玉執禮。
「拜見道主!」
明玉很是隨和地擺擺手:「你們站你們的崗,我就是來看一看。」
「是!」
兩位鬼神又重新化為神像,站在門前目不斜視,一動不動。
明玉徑直朝堂內走去。
虎頭虎腦的避水金睛獸縮小體型,如同一隻橘貓。
它翹著尾巴,姿態優雅,亦步亦趨地跟在明玉身後。
往生堂內,一尊身影端坐。
身姿曼妙無暇,眉梢眼角隱約藏著秀氣,妍姿巧笑,聲音中露出溫柔。
「你果真來了。」
她似乎久候多時。
「諸天大輪迴已經準備好了嗎?」
明玉見了眼前的后土,不覺露出笑容。
后土眉眼彎彎,如同新月,聲音柔和:「我們兩個聯手,你還不放心嗎?」
「也是。」明玉頗為認可地回復。
他在后土的對面落座,端起早已沏好的靈茶。
縮小的神獸很會審時度勢,它嗚嗚叫喚,搖著尾巴跑到了后土身邊。
「咦?你這是哪裡撿到的神獸?」
后土見了避水金睛獸,雙眸頓時一亮。
她將其放於膝上,玉手輕輕撫過神獸的脊背,避水金睛獸發出舒服的嗚嗚聲。
明玉說:「青乾道友從龍君的水府借來的。」
「龍君的水府?」
后土默默推算了一下,明白前因後果,她頓時哭笑不得。
明玉與自家兄長的恩怨糾葛早已斬不斷理還亂。
她也不想管,由這兩個男人去鬧吧。
「不過既然還也還了,那也算你的坐騎,不取個名字?」
顯然,在『有借有還』的理解上,后土與明玉的想法是相同的。
「名字?」
明玉眉頭一擰,盯著蠢萌的避水金睛獸看了好一會兒。
神獸也雙眸發光,尾巴歡快的搖來搖去。
對於起名字,它似乎很期待。
「不如就叫『大橘』!」
大橘?
這是什麼名字?
神獸小臉一垮,歡快搖動的尾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垂了下去。
后土也是眨眨眼睛。
她思慮片刻,斟酌字句地說道:「大局為重的意思麼?這倒是挺符合眼下的我們要面對的局勢。」
「嗯差不多吧。」
明玉瞅著大橘的毛色但笑不語。
后土低頭一看,也跟著笑了。
這個意思啊~
「還是取個大氣一點的名字吧。」
她拍了拍大橘的腦袋,說道:「太歲怎麼樣?」
「比我剛才的好。」
明玉表示認可。
得了一個好名字,避水金睛獸又歡樂了起來。
它在后土的雙膝上滾來滾去,尾巴非常有活力地搖晃著。
后土看著撒歡的太歲,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其實大橘這個名字也不錯,聽著親切,以後給它當小名好了。」
!!
太歲瞪大眼睛,直接僵在了后土的膝上,然後吧唧一下又摔到了地上。
后土見狀掩嘴而笑,聲若銀鈴,顧盼生輝,當真賞心悅目。
明玉將耍寶的大橘抓來,給了它一點安慰。
「既然名字也取了,那靈寶也索性一併賜下。」
他在袖中找了找,片刻之後取出了一柄如意,此物有玄元之妙,寶光閃爍,隱隱能見混沌未開的奇景。
「這柄玄元玉如意是昔日道祖分寶崖上所得,先天中品,攻伐效果不錯,倘若擊打對手天靈,能有奇效。」
明玉叮囑大橘兩聲,示意其收下。
大橘聽到是先天之寶,激動的一口將如意吞下,而後在明玉的掌間蹭來蹭去,歡快極了。
后土也給了它一塊大印,一經施展能聞龍虎之音,攻伐不足,防禦無雙,正好與玄元玉如意相配。
兩人就著這隻新寵交談著。
你指點煉化靈寶,我準備交代修煉心得。
你規劃未來大道,我推演配套經文。
大造化接二連三,砸得大橘腦子暈乎乎的。
但幸福來得很快去的也快。
大橘很快就發現兩位主人給的造化它有些吃不消。
特別是後面的規劃成系統的經文讓大橘頭大如斗。
它仿佛回到了剛到水府的時候。
作為被龍君寄予厚望的神獸,大橘常去東海龍宮聽龜丞相講道。
回來後還要時不時應對龍君的考核。
若是不滿意,當場就要接受龍君的補習。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被經文統治著。
也就最近有所突破,龍君給自己放了假。
本來以為新主人把自己順走,並帶著自己看盡世間繁華,是難得的解脫。
沒想到一山放過一山攔啊!
神獸瞅瞅左邊的明玉,看看右邊的后土。
再看看大堂之內轉眼間就堆積如山的玉簡。
那雙清澈而呆萌的大眼睛,此時只剩下深深的迷茫。
如果沒記錯,自己才誕生十六萬年吧。
我還是個孩子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