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揮動衣袖,一片山河錦繡之圖出現在眾人眼前,其上有無數個標記,此乃天庭所收藏的萬族分布圖也。
凡是存有大羅金仙的種族,皆會標記其上,此為總圖錄也。
至於那些太乙種族,金仙種族則依次往下,不收錄於天庭之中,但會留存於洪荒之上的天兵駐紮之地。
伏羲手指輕輕一點,圖錄之上開始出現無數光線,依據地勢與實力,逐漸將萬族分割開來。
數息之後,伏羲對照自己記憶之中的信息,開口言道:
「如此分割,萬族自有其地,也算是合理矣。」
帝俊觀望之後,又在其中添補了不少,將原本規整的分布變得崎嶇起來,口中言道:
「伏羲所劃分之地,未免太過規整了些,若是如此,其聯合太易,應以結合種族劃分,如此方算妥當。」
祈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二人,略微猶豫之後,開口言道:
「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你我分封萬族,可不是為了讓他們和平共處,按照以往的生活模式繼續存在。」
「若是依照你們的這個劃分方式,各個種族要麼是有險可守,要麼是於平原之上依照實力等均劃分。」
「若是如此,你我所求之大劫何時才會到來?這萬族之分封,與先前又有何異?」
「以我之見,不如這樣。」
祈話音落下,大手揮舞,讓原本對於圖路上美觀的劃分,變得極為複雜起來,劃分的土地縱橫交錯,分布極為雜亂。
伏羲與帝俊還在觀望,思考其中深意,太一卻是立即便反映了過來,眼神頗為怪異的道:
「祈,你倒真是壞種,不過如此劃分,方才顯其智慧也。」
帝俊與伏羲頓時明白,只見這圖錄之中,凡有一地天險,俱在外國之手也。
但凡通過此地,其內必然門戶大開,國家之間似犬牙交錯,皆相互把持著對方之門戶也。
以前無國土之別,萬族如此尚且不覺得有異,但往後各國匯聚民心之後,如此險地又豈會安心落於他人之手?
而且在祈的劃分之下,但洪荒之中但凡是大族,其土地必然有損,一切天險,盡在外國之手也。
帝俊高聲讚嘆道:
「如此甚妙也。」
伏羲卻是苦笑搖頭道:
「過往心系洪荒之中,如今縱然是有陰謀算計,但為洪荒謀福祉之心,卻亦是難改也。」
「只是你我如此,那節制洪荒之力反倒是強了許多,倒也更符合天庭利益,只是未來難免苦於眾生矣。」
祈對此只是平靜道:
「強者戰勝弱者本就是天道,人道主角也應由戰火之中誕生才是,若不是大劫迫在眉睫,說不得天庭還能從其中脫離矣。」
帝俊沉默片刻後,也是頗為無奈的開口道:
「天命如此,無可奈何,天庭如不出世,洪荒萬族底蘊不會恢復得如此之快,但以如今的洪荒,僅以萬族之爭,卻是支撐不得大劫也。」
「如今的天地之中,凡俗眾生只知天庭的天規天條甚重,天界乃是眾生至上之地,天帝乃是洪荒一切主宰也。」
「若是聖人不出之時,你我尚且可以等候,推動人道大劫,好讓天庭從中抽身而去。」
「可如今聖人出世,巫族面對洪荒萬族的優勢又太過巨大,人道之中早已失衡,又哪能支撐得起大劫也。」
「聖人高遠,為洪荒之中最高戰力,天庭雖有女媧鯤鵬相助,但於此事之上,立場上便有了顛倒也。」
「而且以洪荒之道,又豈有以弱制強之理,聖人不會容許有在其之上者,天庭也不可能號令於聖人也。」
「以下御上者,逆也,道恆於天,大道之上又豈容有物焉,此乃為大逆不道也。」
「若是吾成就混元無極羅天尊神,又有女媧鯤鵬在,天帝當為最尊者,聖人不從者則為逆哉。」
「如今看來,若是當初以女媧為天帝,或許天庭當能避開此劫也。」
「若是祈,太一,你二人有一人成就混元無極羅天尊神,吾當以天帝之位相讓,如此天庭萬劫而不滅矣。」
太一對此只是無奈道:
「你我之間,天帝為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好,祈也罷,眼下都沒有足夠的時間,證道混元無極羅天尊神。」
言至此處,眾人越發感自身誕生之期晚矣,都不說與羅睺鴻鈞同期,但凡能夠與祖龍元鳳他們同時誕生,祈與太一都能有幾分把握。
可偏偏誕生的時間卡在大道即將離去之前,於大道之上,只能得些許餘韻,於天道之上,亦稱不得親也。
祈卻在眾人沉默之際笑道:
「天地孕育你我,已是遠超同濟,能感悟大道之光輝,又可體悟天道之奧妙,承接兩道,亦不可不言你我之幸哉。」
「大道強而盛,乃神通之大世,權柄為天地之貴,然一切皆定,不可有更改之機,縱然是三皇,亦不可得脫,如此安言盛世?」
「天道妙而上,乃道果之通途,聖人為天地之貴,然一切皆退,失大道之精全,且看後誕之先天神聖,神性不得圓滿,如此安以求道?」
「你我上承大道之精全,鑄得無漏道果,掌握天地權柄,根腳高貴,一顆道心不改,萬物盡然失色。」
「下接天道之妙爭,天道之下,留有一線生機,可全證道之功,觀眾生之樂盛,勃勃生氣以伴行。」
「如此可見,三皇尚且世遜於吾等,後世之人又不可比全,此不為你我之幸,何為乎?」
帝俊、伏羲、太一三人頓時愕然,隨即共同大笑道:
「妙哉,妙矣,此為我等自輕矣,如此看來,倒是吾狹隘也。」
祈點了點頭,神色異常篤定,又言道:
「自當如此也,你我受此幸運,不過些許波折魔難,更是早早作下退路,如此又豈有言怨之理哉。」
眾人皆笑,祈亦在其中,不過大劫而己,他先前早早為眾人備下退路,如今不過是從中走上一遭,又有何懼也。
鴻鈞雖然老謀深算,但在祈的印象之中,卻從未有過背信諾言之事,不過在大劫之中護下一人,也不至於其行背諾之事也。
揚眉與眾人相交已久,亦師亦友,對眾人多有幫助,當初既然早早有言,祈亦信也。
伏羲自有女媧相救,不需祈過多操心,至少性命無憂。
祈自己也早早設下第二世身,只差脫去天庭這個樊籠,便可從此自在也。
而且眾人又早早做好打算,最劣不過重修,再行一遍修行之路,與丟去性命相比,豈不大善哉。
甚至就連祈自己也有如此風險,若是肉身在此戰之中毀去,不曾送達雲夢澤,祈亦要作從頭再來之舉矣。
眾人笑聲過後,帝俊這才對著懸浮於大殿之中的圖錄道:
「既然如此,那今日之事便成定局矣,以此為模板,交由白澤等人再行考究,以求祈你的陰暗心思,落實到洪荒中去。」
帝俊面帶笑容,不等祈反駁,又繼續開口言道:
「如此看來,這洪荒眾生遇上如此帝君,也算是其之命矣,當真是苦不堪言也。」
祈只是瞥了一眼帝俊,開口言道:
「甚是無聊,如今洪荒之事己定,卻當言天庭之事也,不知吾天庭的幾位太子公主,該何時誕生也?」
帝俊頓時笑道:
「不遠矣,按照我的推算,應當在這個元會結束,新元開啟之際誕生也。」
太一聞言立即精神起來,開口詢問道:
「秉承日月陰陽誕生之子,你可為其選好蘊養之地?還是說打算將其送至太陽星、太陰星上?」
帝俊笑道:
「自然是早有打算,等天庭浴日之後,太陽星上火毒去盡,可先將其送至太陽星內。」
「有扶桑樹在,對其成長大有裨益,太陰星較為柔和,倒是不需再行多餘之舉。」
「等後續太陽星火毒再次積累之後,便移一根扶桑樹的分枝入洪荒之中,位置選定在當初東王公的道場湯谷之內。」
「太陽星平凡之時,乃是少陽,太陽之氣匯聚,可以讓他們在其中生存,對其頗有好處。」
「可一旦火毒爆發之際,便是為天下之陽極,其太過極端,不利於其成長,屆時便可轉至湯谷之中,以作休養也。」
「湯谷乃是純陽之地,最是穩定,等你我移走太陽星後,可作為那些個孩子的道場,讓他們在其中長久生存。」
伏羲聞言,立即開口笑道:
「看來你這是已經確定,羲和常羲所誕生的子嗣,已經承載了你們的金烏、玉兔血脈矣。」
「既然如此,我倒是要在此先行恭喜一番也。」
聽聞伏羲之言,祈與帝俊三人皆是面帶笑意,相互言笑之後,這才各自回返。
西方大陸之上,無數到鋒利的劍氣透過帝江的身軀,其心口之處,一個巨大的傷口裸露,透過此傷,可清晰地看見其五臟六腑也。
看著自己還在跳動的心臟,其上密布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帝江回憶起剛才穿胸而過的飛劍,此時仍然心有餘悸。
似是想到什麼,帝江連忙聚精會神的觀察自己身上傷口的變化,就連下方前來送藥的蚩尤,不斷呼喊他,帝江也是恍若未聞一般。
良久之後,帝江身上的傷口癒合,胸腹處的洞口消失不見,其這才緩緩回神,注意到了下方緊貼在銅柱之上的蚩尤。
帝江定睛望去,只見此刻的蚩尤周身赤裸,整個人焦黑無比,但其懷中的包裹卻是絲毫未損,內部的靈藥不見半點傷痕。
蚩尤口中吐出一股黑氣,頗為不滿地喊道:
「帝江大人,您之前是怎麼了?無論我怎麼你都沒有回應,這天庭實在太過可惡!竟然傷您至此!」
帝江頗為愧疚的看著蚩尤,開口詢問道:
「你等了我多久?以你的肉身竟然也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害,看來時間並不算短呀,是我對不住你。」
蚩尤聞言頓時有一些手足無措,連忙開口為帝江開脫道:
「不久,不久,而且這又怎麼能怪您呢,都是因為天庭,若不是他們,帝江大人你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帝江眼神微動,再次開口言道:
「其實到了今天,我也不知該不該怪天庭了,倒也不妨與你直言,蚩尤,說實話,此刻我甚至有些感激天庭。」
蚩尤頓時愣在原地,心中懷疑是不是天庭不小心把帝江大人打傻了?
不然怎麼天庭如此虐待帝江大人,大人非但不憎恨天庭,反倒還會心生感激呢?
帝江對於蚩尤冒犯的目光不以為意,只是開口言道:
「蚩尤,你一直以來都是帝江部落之中,最為聰慧的巫,可如今看來,你還是差了些許火候。」
不等蚩尤有何反應,帝江自己便喃喃自語道:
「起初剛開始服刑的時候,我心中對於天庭的憎恨遠超你們任何一人。」
「畢竟無論是那漫天的雷霆,還是每每穿心而過的劍氣,說實話,當真是令我痛不欲生。」
「可就在我心死之後,我這才明白為何那些修行大道的修行者,為何會如此沉迷於其中,今日我才得醒悟也。」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禍之所伏,受了如此磨難,反倒是能讓我有所開悟,從中大有所獲也。」
帝江講到這裡,眼神之中的金光甚至刺得蚩尤雙目隱隱作痛,有心想要開口勸說帝江先服靈藥治療,但帝江顯然再次沉浸其中。
蚩尤只聽見帝江喃喃開口道:
「一切血脈之秘,肉身關竅,竟藏於這苦痛之中,而我亦在這苦痛之中,終有所獲也。」
天空中一道雷霆落下,劈在帝江與蚩尤的身上,蚩尤一聲慘叫,猛然向下滑落一截。
帝江對此卻是不管不顧,沉浸在被雷霆所傷的肉身之中,良久之後,才見蚩尤穿過雲層,重新歸於原位。
帝江也不知是注意到他,還是有心想要一個人分享他此時的喜悅,開口言道:
「你看仔細了,不要分神。」
蚩尤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萬般雜緒想要說出口,但面對帝江之言,蚩尤也只能按耐住,專心致志的盯著帝江。
而帝江則是雙手握拳,開始搬運起自身血氣來,其手腳雖然被鎖鏈禁錮,但此刻的蚩尤卻發現帝江周身的血氣,是如此活躍與強大。
束縛的手腳局限了帝江的動作,但那緩慢流動的血氣落入蚩尤眼中,卻是讓蚩尤心神大震。
而帝江的肉身卻在不斷搬運的血氣之中慢慢萎縮,過往高大雄渾的肉身變得瘦小,鼓脹的肌肉開始不斷消解。
但在這種萎縮之中,帝江身上的氣息卻是越發的凝實與純粹。
枯瘦且充滿傷痕的軀體,看起來狼狽不堪,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讓蚩尤有一種感覺,似乎這一刻的帝江大人實力遠超以往。
帝江僅僅只是握拳,蚩尤卻已然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仿佛此刻的自己就處於帝江的手中,隨著帝江的動作而化為飛灰。
帝江僅僅是一次握拳,便猛然從口中吐出一口血水,血水滴落在蚩尤的身上,讓他從沉迷的狀態中驚醒。
望著眼前枯瘦的帝江,蚩尤緩緩張開嘴唇,不斷地喘著粗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無力開口。
帝江望著眼前的蚩尤,沾染在身上的鮮血更是添了幾分豪氣,喘著氣,開口言道:
「蚩尤小子,你說,天庭給予了我如此機緣,讓我找到了潛伏藏於苦痛之中的肉身奧秘,我是該恨他,還是應該感激他!」
「如此恩德,我又怎會不懂得感恩呢!若是不讓天庭被我親手摧毀,毀於這股力量之下,我又該如何償還天庭的恩賜呢!」
帝江此刻的眼神極為平靜,不見有絲毫瘋狂,反觀蚩尤此時的眼神卻是極為狂熱,就如同永不熄滅的不死火山一般,時刻等待著噴發。
面對帝江的豪言壯語,蚩尤極為興奮的回應道:
「我蚩尤誓死追隨帝江大人,必將踏破天庭,以回報大人的意志!」
帝江頓死大笑不止,笑聲迴蕩在吹拂的罡風之中,聲音雖被罡風撕碎,但其中的豪氣卻不可被罡風湮滅。
「只要等我徹底領悟這股力量,巫族必然會遠超過往的三族,父神的威嚴,終將會永恆的留存於洪荒之中!」
「縱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庭,亦會被我們拉下天空,墜入塵土裡,成就我巫族的無上榮光!」
「巫族的超脫之道,正在其中!洪荒大地終會歸於父神的血脈治下,代天地而牧萬民,不僅當為神責,吾亦可也!」
帝江的聲音響徹雲霄,蚩尤雙目赤紅,難以自持,只能口中不斷呼嘯著吶喊聲,表明自身的激動。
銅柱之上更高處的青雲之中,一位天庭神將撇了撇嘴,眼神之中滿是不屑,對著一旁的人笑道:
「又瘋了一個,不過想來也是,受了如此之多的酷刑,哪會有不瘋的啊,就是可憐這十二祖巫,如今竟然有一半不似常人矣。」
青雲之上頓時響起眾多天兵天將的笑聲,而就在這笑聲之中,十二祖巫所言也盡數呈上天庭之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