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粉紫色少女明眸流轉,眼波如水一般,在雨非陽身上打了個轉,淡淡道:「我摘了這花,便是這花的福氣。被我聞它香味,更是這花三世修得的緣分。你這樣一個俗人,又怎麼會知道?」
雨非陽愣了一下,生平第一次聽說如此荒謬之事,搖頭道:「這花被你折下,便是連命也沒了,又怎麼會高興呢?」
粉紫衣衫少女瞄了他一眼,悠悠的道:「你又不是花,怎麼知道它不會高興?」
雨非陽聽著這女子言語大是蠻不講理,心中更是氣憤的道:「你也不是花,又怎麼知道它會高興呢?」
「說不定這花兒此刻正是痛苦不已呢,你看那花上有水,保不定就是它痛得哭了出來的淚水。」
那粉紫色衣衫的少女不免呆了一下,片刻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下當真便如百花盛放一般美艷*人,幾乎讓雨非陽看呆了眼。
「花淚……?哈哈,花淚,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聽見一個大男人把露珠說成是花的眼淚,笑死我了。」
雨非陽臉上一紅,吶吶說不出話來,但看那少女笑得腰都彎了,臉上燒,倔犟的說道:「是花淚又怎麼了?」
不想那少女聽了這話,看他那樣子,笑聲反而更大了些,清脆的笑聲迴蕩在這個靜謐幽暗的花園中,平添了幾分暖意。
雨非陽火不是,怒也不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看著那女子歡喜笑容,賭氣地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沒走兩步,忽然間聽到後面那粉衣少女收住了笑聲,但語調中還是帶了幾分笑意道:「喂,你等一等。」
雨非陽本來今晚出來,心情不錯,但碰到這個女子之後,心情便是大壞,此刻聽她叫了出來,心頭又是一陣煩躁,忍不住回頭道:「我又不叫喂,你叫誰呢?」
那少女怔了一下,臉上笑容登時收了起來,看著雨非陽的目光仿佛也冷了幾分,似乎很少人敢如此頂撞過她。
但片刻之後,她又似想到了什麼,雖然沒有恢復剛才那燦爛笑容,但聲調還算溫和的道:「那你叫做什麼?」
雨非陽衝口就道:「我叫」窒了一下,他哼了一聲道:「為什麼要對你說?」
那粉衣少女臉色一肅,看著似乎有些生氣,但她看了雨非陽負氣的表情,便如一個賭氣的小男孩一般,居然忍不住又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便把剛才她沉下臉時的氣勢完全散了去,襯著天上月華,滿園芬芳,這美麗女子面上滿是笑意,仿佛她知道這樣不是很好,搖著頭正要忍住,卻依然還是笑了出來。
仿佛,許久以前的天真,在今晚又活了過來。
月光如水,輕輕灑在她的肩頭臉畔,映出了她那動人心魄的美麗。
雨非陽不知何時,不由的看痴了。
那少女笑了一陣,發現雨非陽正盯著她看時,嘿了一聲,居然也無一般女兒家臉紅的樣子,反而徑直問道:「我好看嗎?」
雨非陽卻被她嚇了一跳,像是做賊被人捉住一般,大感窘迫,但在那少女如水一般柔和眼波之下,竟有無處可逃的感覺:「呃!好看!」
話一出口,雨非陽自己先呆了一下,心頭浮起一股說不清的奇異滋味,那少女卻似乎並不在意,面上有淡淡笑容想,幽嘆道:「也是,從小到大,誰不說我漂亮,你們這些男人啊,都是一個樣子。」
聽她說話語氣,小小年紀,倒似乎歷經滄桑一般。
雨非陽氣往上沖,正要反駁,但不經意間看去,卻見她明眸皓齒,獨立在月華之中,隱隱竟有幾分熟悉。
他登時想起了青仙山上,石橋瀑布邊,自己親眼看到的師姐美麗身影,那一刻之間,他忽然意興闌珊,再也提不起精神來,又看了粉衣少女一眼,低低嘆了口氣,一言不,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卻又聽到身後傳來叫聲,雨非陽皺著眉轉過身,看著那粉衣少女。
她微微眯上了眼,潤色的唇也似乎抿緊了些,仿佛想著什麼,但氣氛卻一下子沉默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依然這般地問,眼波中倒影著他的影子。
雨非陽卻忽然退縮了,剛才的怒氣在片刻間全部消散,仿佛對著這個身影,些許的憤怒都是不應該的。
他迴避了那道柔和的眼光,帶著他自己也不安的一點怯弱,說了一句:「雨非陽。」
然後快步向後走去,倒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樣子。
他低著頭大步走著,剛走到那曲折小徑的一個拐角處,猛然間現前頭出現了一個黑色身影,在這幽暗園中,若不是走到近處還真是難以現。
他幾乎收勢不住,幸好身體反應還算靈敏,緊緊在那人身前停下。黑暗中,一雙明亮但幽靜的眼眸出現在他的眼前。
兩人相距過近,雨非陽嚇了一跳,連忙退後一步,這才看清,這人卻是晚飯時,坐在那粉衣少女身旁的蒙面女子。
此刻她依然蒙著面紗,身上還是她那一件黑色絲裙,在這個夜裡,幾乎便如幽靈一般。
雨非陽定下神來,不覺還有些喘息,鼻中隱隱聞到一股幽香,不知是這園裡芬芳,還是剛才靠近那女子時留下的。
他心頭一跳,只覺得今晚出來真是錯了,當下含糊說了一聲:「對不住。」便從那蒙面女子身邊走過,往自己住處走去。
從頭到尾,那蒙面女子都未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中注視這這個青年。
當雨非陽走過她身邊後,她還緩緩轉身,看著他離去的身影。
許久,當她的身影幾乎與這幽暗花園裡的黑暗融為一體的時候,她才轉過身子,向著花園深處走去。
很快的,她看見了那個粉衣少女,依然站在原處,手裡把玩著一朵折下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