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玲燕用手揉了揉,那紅絲滿布的眼睛。
當看見雨非陽那被她哭濕的肩頭時,臉上不由一紅,道:「非陽,對不住了!」
雨非陽搖了搖頭道:「師姐,你怎麼了。」
「從來沒有過的……,非陽,從來沒有過的……」
這女子站在黑夜月光之中,淒清而美麗。
帶著她那幾分的哀愁,向著雨非陽哭訴道:「爹爹和娘,她們從來沒有這麼罵過我!」
看著那傷痛中悽美的臉龐,雨非陽心中一陣針錐般的痛楚,仿佛她那般的悲傷,都是他帶給她的。
雨非陽強自穩住心神,柔聲道:「師姐,怎麼了?師傅和師娘為什麼要罵你呢?」
馮玲燕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看雨非陽。
從小到大,這個小師弟,一直都是她除父母以外,最親近的玩伴。
此刻在她心裡,似乎隱隱約約想到了一個念頭:「師弟是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就對我這般溫柔的呢?」
然而,這念頭卻只是一閃而過,她的心裏面,卻是滿滿的悲傷。
終於,她還是向雨非陽帶著哭聲,訴道:「還不都是為了秦業大哥他!」
「刷!」
雨非陽聞言,臉色刷地白了下來。
爾後,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頭,他握得這般緊,以至於那指甲深深刺入到了手掌之中。
「你還不知道吧?」
馮玲燕一旦打開了話頭,對眼前這個小師弟,就再也沒有防備之心。
可是,雨非陽卻在心裡疾呼著:「我知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月光冷冷,灑滿了神天廣場。
「秦師兄與我兩情相悅,我對他們說了,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
馮玲燕話一說開,反倒是平靜了一點。
而她卻是沒有發覺,她爾後講的每一句話,雨非陽的臉色,便是失了一分血色。
「但是……爹爹卻大聲罵我,說我不懂事,就連一向疼我的娘,聽了之後也變了臉色,站在爹爹那一邊。怎麼會這樣的,非陽?」
雨非陽低下了頭,不讓馮玲燕看到他的臉,低聲道:「師傅和師娘,他們是怎麼會知道的?」
馮玲燕心情激盪之中,絲毫沒有察覺雨非陽話里,有些破綻和異樣。
聽後,嘴角不由一扁,幾乎又要哭了出來了的,道:「我本來也想不到的!」
「後來,方才知道,是與我同住的晴雯師姐,她告訴了天鳳師叔,天鳳師叔又和我娘說了。」
「我與晴雯師姐她那麼要好,叮囑了她好多次了,可她還是說了出去。」
她眼眶一酸,淚水在說著說著,又是流了出來。
雨非陽澀聲道:「也許師傅和師娘,他們都是為了你好。他們是你的父母,決不會對你不好的!」
馮玲燕擦乾了眼角淚珠,大聲道:「他們懂什麼!他們只懂得門派之見,只知道秦大哥是天雷師伯的得意弟子。」
「只知道若是我與秦業大哥好了,他們就會在青仙城中,抬不起頭來,根本就沒有為我想過。」
馮玲燕帶著幾分傷心,幾分憤怒,乃至幾分決然的說道:「那些狗屁面子,和我的幸福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我真懷疑,他們是面子重要,還是我這個女兒重要呢?」
雨非陽霍然抬頭,看著這個突然變得有些陌生的師姐。
那是何等傷心的一種眼神啊!
彷徨無助,像似剛剛失去父母的小鳥,獨自佇立在風雨之中。
她那心傷中,還帶著一絲驚惶。
她如此的境況,卻是如刀一般,深深地刺入到他那魂魄深處!
那一刻,雨非陽瞬間就被這種眼神給打敗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倏然從心頭裡泛起。
如果說,他能夠為這個女子承擔此刻的痛楚,無論什麼樣的艱難,他都願意一肩承擔。
可是,在那一刻,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低低叫了一句:
「師姐!」
「我要和他在一起!」
馮玲燕決然斷然地說道,與其她是對雨非陽說的,還不如說她是對著自己內心、對著不在此處的馮陽青夫婦說的。
「我一定要和秦師兄在一起,我們已經山盟海誓過了!就算爹娘再怎麼反對,就算等到海枯石爛,我們也會在一起的!」
她仰望夜空,對著那輪明月這般的誓。
只見清冷的月光,靜靜灑在了她那嬌美的身上。
在那月色的映照下,她那一刻的美麗,卻像似一朵帶著情傷,在月夜盛放的百合。
如此眩目美麗的她,而卻忘了在她的身旁,還有著那道蕭索而心死的影子……
翌日,站在高處,初升的陽光,暖暖的灑在了雨非陽那身上。
那一刻,陽光溫暖了他的身子,卻暖不了他那冰寒的內心。
面無表情地他,靜靜地站在擂台之上,面對著,站在他對面美若天仙的唐傲霜。
而那個冷若冰霜的女子,在她的眼神中,卻是帶著輕蔑的神色。
在廣場之上,誰都清楚,雨非陽更多的,是靠了一半的運氣,和一半的實力,方才進入得到前四行列的。
這一刻,在唐傲霜的背後,鳳儀劍散著那淡淡的藍青色劍芒。
雨非陽看著這傳說中的神物,淡淡地想道:「再過一會兒,我就要面對的,就是它了嗎?」
然後,在片刻之間,他就把這個問題忘了。
從昨晚回來之後,他那精神呀,就一直處於一種恍惚之中。
神天廣場之上,此刻只剩下了兩個大擂台。
但以圍觀的青仙城弟子人數論,觀看西邊秦業與李詩書比試的人數,只怕還不及這裡的三成。
青仙城幾乎所有的一級弟子,都被此次風頭最勁的唐傲霜,以及運氣最好的雨非陽,給吸引了過來。
而在長輩之中,包括掌門天聖真人在內的絕大多數長老,也坐在了這個擂台之下。
只是,當眾人看到唐傲霜登上擂台之後,人群中在一陣歡呼之後,多半便是討論了起來。
——雨非陽會在一瞬息之間,還是在片刻之間就敗北。
擂台下,馮陽青的眉頭緊皺。
縱然雨非陽的根底,他知道的頗為清楚,但聽到身後人們的輕蔑和議論聲,依然讓他很是不舒服。
而坐在他身旁的蘇羽,卻是在四處張望的找著女兒馮玲燕。
在昨晚的一場大吵中,馮玲燕哭著跑開,今日一早,便不見了人影。
以她為人母對女兒的了解,只怕這倔的女兒,一定是跑到秦業比試的擂台那裡去了。
她搖了搖頭,雖然她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女兒,但這一次,她卻完全的站在了丈夫這一邊。
或許這也是為人母的本能吧,她總是覺得,天雷峰里的人,都不甚的好。
蘇羽轉過頭,看向擂台上。
與此同時,擂台上的雨非陽,也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片刻之後,雨非陽在蘇羽身邊看了看,仿佛沒有找到要找的人,又默默將目光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