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論道造人

  地仙界之內的變化，令石磯嘖嘖稱奇。

  不過石磯也只是留意了幾眼，便沒有再看，她此次前來，除了向鎮元子道謝之外，同樣也是為了請教鎮元子，對於大羅金仙品級提升，是否有其他的辦法。

  相較於先天生靈的鎮元子，石磯在修行上的確是有所不如，也許這個困擾她的難題，鎮元子有辦法也說不定呢？

  等到石磯來到了地仙界內的五莊觀時，卻被道童告知如今鎮元子並不在五莊觀內，而是在地仙界的中部地區——天柱山進行修煉。

  石磯聞言暗道不是時候，正想告辭，但道童卻又告知石磯，說是友人來訪的話，可自行前往天柱山尋他，不需要避諱。

  修煉的時候還能夠拜訪？

  懷揣著心底的好奇與驚訝，石磯根據道童所言，動身前往地仙界天柱山。

  地仙界，作為地書大地胎膜所演化的一方世界，雖然面積不如洪荒世界那般廣博浩然，但也並非一個狹小的空間。

  此地奇花異果不勝枚舉，除卻生靈稀少這一點外，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缺憾了。

  而且，也許是因為大地胎膜乃是洪荒世界的「設計圖」，其環境，可以說得上是一個縮小版的洪荒世界。

  洪荒里，有盤古脊柱化為的頂天立地不周山。

  地仙界裡，亦有上可直達天聽的天柱山。

  洪荒里，有渺茫無跡的四海。

  地仙界裡，也同樣有四片海洋。

  可以說，天柱山便是地仙界裡的「不周山」。

  等到石磯來到此地時，正好瞧見了在天柱山下枯坐的鎮元子。

  法力潑灑，如滿天星光渺茫粲然。

  在土之大道的極致演化下，一個由天柱山之土，與先天戌土之氣結合在一起的泥團，在鎮元子的面前，逐漸出現了一個人型的輪廓。

  眉眼。

  鼻子。

  嘴唇。

  一一被精心雕琢而出。

  看得出來，這個泥偶，是鎮元子以自我為本，捏造出來的。

  將一切都捏好後，鎮元子便輕輕的吹了口氣。

  在強大法力的作用下，只見鎮元子面前的泥偶開始逐漸出現了肉色，身體也開始活動起來。

  鎮元子這是在造人？

  看到這一幕，石磯面色中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訝然。

  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當初的一句話，鎮元子竟然真的開始上手了。

  然而，正當石磯屏息凝神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等待著鎮元子功成之際時，卻見那個泥偶在落地的時候，都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迅速如同一灘水落在地上，灑在了地面，流向四邊。

  顯然，鎮元子失敗了。

  創造一個生命，並非那般容易，而且鎮元子想要創造的新生命，由他所設想，乃是身心純淨無垢的全新生命。

  他可以不像洪荒世界中那般爾虞我詐、弱肉強食。

  但偏偏是這一點，就是萬難，無論鎮元子如何嘗試，都難以做到自己所設想的。

  假如是自己給予了泥偶純淨無垢之心，那他在蘇生落地的那一刻，就會化為一灘淤泥。

  當又一次嘗試失敗後，鎮元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思索之中。

  石磯見鎮元子沒有反應她，便沒有出聲，看起來鎮元子是在思考著失敗的原因，這種時候自己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而就是這麼一站，短短兩年半的時間，便一閃而逝。

  等到鎮元子方才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了站在一旁的石磯。

  看到石磯時，鎮元子的臉上，明顯是露出了一抹驚訝之色。

  「石磯道友，你何時來的？」鎮元子不由得出言問道。

  他因為思考泥偶創生之法，完全沒有去在意周圍的變化，是以石磯是什麼時候到此的，他是完全沒有防備。

  作為地仙界的主宰，在這裡，鎮元子便是至高的存在。

  是以也不擔心會有人對自己不利。

  「約莫是兩年半之前，正好瞧見了道友所捏造的泥偶失敗的時候。」

  說到此處，石磯補充了一句：「並非吾刻意觀之，而是眼見道友好似有所領悟，是以不敢出言打擾，擔心亂了道友的道心。」

  聽到石磯所言，鎮元子卻是面露苦笑，擺擺手：「有什麼領悟，不過是在想著其他的法子罷了。」

  「自從當初石磯道友發人深省的一言過後，吾便嘗試著改變如同一潭死水的地仙界。」

  「然，外變容易，想要改變整個骨子卻是極難，如今地仙界內的生靈，皆是來自洪荒世界。」

  「想要有生靈之變化，創造出專屬於地仙界的生靈，卻並不只是說說那般容易。」

  「直到如今，吾嘗試了十萬三千七百九十六種辦法，卻從未成功。」

  說到此處，鎮元子面色不禁有些無奈。

  他總感覺，每當自己快要成功的時候，就會差上那最後一步。

  但那阻礙自己的最後一步，究竟是什麼，他卻不得而知。

  晦澀隱沒，難以瞧得真切。

  聽聞鎮元子所言，石磯不由得露出了驚異之色，她從未有過創造生靈的想法，是以並不知道其中有何艱難。

  畢竟，根據她自穿越者記憶得知，在未來，不僅僅是女媧創造了人族，還有其他的大能也創造生靈，是以還以為並不算艱難。

  但當聽到鎮元子所言，她才知道，原來創造全新的生靈並沒有那麼簡單。

  一時間，難免有些感慨。

  「不知鎮元子道友打算創造何種種族？」石磯不由得問道。

  鎮元子當初不遠億萬里而來，攔住了當時來到骷髏山的冥河老祖，單只這一點，便已經讓石磯心中十分感激了。

  現在看到鎮元子遇到了難題，她也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夠為鎮元子幫上一些小忙。

  鎮元子聞言，臉上露出了堅毅之色，雙手負於身後，抬頭瞧著地仙界的天空。

  這裡並沒有日月，但輝光亦如明晝，星幕亦如黑夜，四季往來有序。

  「洪荒世界，多爾虞我詐之輩，是以吾要創建一個心思純淨如清水之生靈。」

  「洪荒世界，多弱肉強食之苦，是以吾要創建一個平等和諧，無嗜殺之樂，無強擄之心的生靈。」

  「洪荒世界，多生死由天之苦，是以吾要創建一個生而便不知生死疾苦之生靈。」

  「如此，方為吾所想，吾所要。」

  鎮元子的語氣不算重，但這四句話，倒是令石磯心神微震。

  如今的洪荒世界，又有誰能夠有如此美好的祈願呢？每個人都是在拼命的爭奪著氣運、掠奪著修煉資源。

  而一心要走上那聖人之道的石磯，也不是一樣的？

  自她化形以來，在她手下喪生的生靈，又何其之多？她能夠有今天的成就，也是踩著累累屍骨而得。

  但洪荒世界就是如此，你若是不吃人，其他人就要吃你了。

  現實殘酷，而且血淋淋。

  是以，對於鎮元子所想，石磯也唯有感慨。

  若是在洪荒世界，鎮元子如此行事，只怕是痴人說夢，此類種族一旦出現在天地間，只怕是很快就要被其他種族吃干抹淨了。

  但若是世間能夠多出此類一族，不也是一件趣事嗎？

  而聽完了鎮元子所說的話，石磯也大概明白了鎮元子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失誤了。

  鎮元子所言的這些，不就是日後女媧所創造的人族縮影嗎？

  雖然往後人族也在洪荒世界的環境下，逐漸同化，但不得不說，在初期時的人族，的確是洪荒世界中，一抹不可多得的風景。

  弱小而強韌。

  謙恭且友愛。

  團結且公平。

  可謂是在當時巫妖混戰，洪荒大地生靈塗炭的慘烈環境下，承載天道之期望而誕生的種族。

  是以女媧方才可以憑藉造人功德，立地成聖。

  成為除卻鴻鈞外，洪荒世界的第二尊聖人。

  而現在，鎮元子在某種意義上所創造的生靈，便如同日後女媧成聖之基的人族一般。

  如今尚未到人族出世之際，同樣鎮元子也並非是天定的造人者。

  是以，失敗自然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當然，可能也並非僅僅如此。

  亦是可能鎮元子所修行的大道乃是土之大道，而女媧所修行的則是造化大道。

  造化大道，乃是最擅長創造的大道之一，是以在創造生靈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後，石磯不由得說道：「既然如此無法成功，也許是道友所想並不符合地仙界，亦是可能道友所掌握的大道，尚不足以支持道友如此行事。」

  「嗯？」聽得石磯所言，鎮元子眉頭皺的更緊了。

  石磯說的，卻也是有著幾分道理。

  只不過，嘗試了這麼多次都只差了那最後一步，的確是存在著這個可能。

  而石磯也尚未說完。

  「相較於鎮元子道友所言的天性，吾認為，生而為靈，後期的教導更為重要。」

  「道友不想他們沾染洪荒世界的骯髒，亦不用強加束縛，對其展開教導，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

  「更何況，教化之功，不可限量。」

  聽完石磯的話，鎮元子眼前一亮。

  石磯的話，就如撥雲見日，令他耳目一新。

  他被困囿於先天秉性的思維之中，難以回過神來，一直來回拉扯。

  嘗試了種種辦法，卻是沒有想到石磯所說的。

  先天秉性若是無法定義的話，那通過後天的教導，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想到此處，豁然開朗的鎮元子不由得撫須暢快大笑。

  「石磯道友當真是吾之益友，困擾吾的種種問題，往往經由道友的三兩句點撥，便能夠讓吾知其意，善！大善！」

  「石磯道友所言甚是，後天的教導，也同樣可以引導其秉性。」

  「而若是此事可行的話，能夠對洪荒萬物施以如此品格教化，只怕洪荒大地上的累累冤魂，都要少上很多。」

  「善！大善也！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鎮元子本就是不喜洪荒那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環境，是以方才時常蹲在地仙界，不怎麼外出。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交到紅雲這等老好人作為好友了。

  而石磯，聽到鎮元子的話，卻是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洪荒想要改變成鎮元子所說的那樣，卻是極難。

  根據穿越者的記憶來看，哪怕日後承載了諸多美好品德的人族應運而生，但最終，卻也沒有逃得過洪荒與時間的腐蝕，那曾經被女媧與天道給予的美好品德，在一代代的傳承中漸漸喪失了。

  在洪荒這個大染缸里，想要保持自身的純淨，便已經是極難得的事情了。

  所以，鎮元子的這個想法，在石磯看來，有點幼稚。

  但並非是鎮元子不聰明，而是他也知道這個想法有多麼艱難，只是他有著一顆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心。

  此乃鎮元子身懷赤子之心，自己若是無法做到，又何必去諷刺他人。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

  在心中的情緒蕩漾間，石磯忍不住的念道，由心一言，不外如是。

  鎮元子聞聽此言，仔細品位一番，卻是笑了，淡淡回道。

  「希望可行吧。」

  一番交談後，讓鎮元子茅塞頓開，此前他創造生靈縷縷碰壁失敗，其中便是因為這些給予了泥偶的美好品德，在落地的一瞬間，便煙消雲散，而生靈也因此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方才化為了一灘淤泥。

  而現在，石磯的話，則是給他指明了一條路，讓他看到了一條嶄新的道路鋪在了自己的腳下，讓他恨不得再次開始。

  但他也知道，石磯來到自己這裡，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以他倒也沒有急於一時，將石磯晾在一旁。

  「石磯道友此來，應當不只是為了將吾帶出這個思想困境之中吧？」

  「若是有事，但說無妨。」

  鎮元子一揮長袖，桌椅、茶水憑空出現。

  「請坐。」

  「吾此來，的確是有事情想要向道友相詢。」石磯也沒有矯情扭捏，十分乾脆的點頭承認。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需要再次感謝道友當初於骷髏山的相助。」

  「此事業已過去，無甚緊要，吾不過是在一旁靜觀道友造化罷了。」鎮元子不在意的說道：「更何況，道友再次點撥於吾，令吾受益匪淺，此等小事，切勿再說了。」

  「那吾便再說第二件事情。」

  「吾此次前來，是想要向道友詢問，入得大羅金仙后，品級能否打破桎梏，再次提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