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宿命相逢,斜月三星洞

  靈猴雖天生神力,卻不通教化,終日渾渾噩噩。

  這一日忽爾想起那一抹熟悉的感覺,大至在西方,生了會一會的想法。

  自知相貌醜陋,不容於世人。而後折了些竹子,做成竹筏,沿海隨波逐流。

  也不知過了多久,來到傲來國地界,忽遇一仙山臨海而居。

  只見紫氣東來,白虹貫日,松林千壑,一派仙家氣象。

  湊近一看,上書「花果山。」

  「好山,好山!」

  靈猴大喜,見到如此仙家福地,頓時忘了訪友的事。

  棄了竹筏,登山而上。只見四處都是仙禽瑞獸,直讓靈猴著了迷。

  泰山固然鍾靈毓秀,與花果山相比,卻是少了一份仙靈之氣。

  靈猴擁有混沌魔猿的血脈,對於這些尋常仙禽異獸,有著天然的壓制。

  所有靈禽瑞獸見到他,皆是露出一副敬畏的神情。

  靈猴感覺好似回到了自己的王國,心中更是得意。

  「咦,不曾想還有同類。」

  靈猴再往上,遇上了猴群。

  這些猴群終日呆在此等福地,已經開了靈智。

  見到靈猴,心中有好奇,同樣也心存敬畏,又不乏同類之間的親切感。

  猴群將靈猴迎上了山,與靈猴作了個賭注,讓靈猴贏得了水簾洞天,還賺取了一個美猴王的英名。

  美猴王在此好不快活,這一日他臉上忽有愁容。

  「大王,何事愁苦?」

  這時赤尻將軍問道。

  美猴王看了赤尻將軍一眼,嘆道:「山間日子雖是快活,終不久遠。人無長生之人,猴無久視之猴。」

  赤尻回道:「聽聞西方有神仙妙法,習之可長生久視,不服人皇管,不叫閻王問。」

  「此言當真?」

  美猴王頓時來了興趣,此時他又想起了當初那一道似有似無的眼神。

  一眼千萬年。

  那是一種生死與共的古老情感。

  「當真!」

  「善!」

  美猴王起身,作別猴妖,再次尋來竹筏,繼續西行。

  能學到神仙妙法固然好,學不到若能見到故人,也不枉西行。

  此時流沙河畔的沙臨凡再次回首東望。

  三年前,那一道熟悉的氣息往西而來。

  兩年前停下了。

  如今又來了!

  他是來找我的麼?

  痴人的腦迴路總是這麼簡單。

  肯定是來找我的!

  沙臨凡越想越興奮,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頭頂天立地的巨猿,那巨猿手持玄鐵棍,睥睨天下。

  熟悉而又陌生!

  「啊!」

  沙臨凡突然捂頭咆哮。

  劇烈的頭痛,令畫面轟然破碎。

  再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沙臨凡一聲嘶吼,提著破神槍往東而去。

  美猴王也是心有所感,往西方看去,腦海中突然出現一位手持神槍的殺神。

  是他嗎?

  美猴王加快了速度。

  春去秋來,兩人在一座仙氣縹緲的靈山腳下相遇。

  猴子倒是猴子,卻無法與擎天魔猿聯繫到一起。

  神槍也是神槍,那痴傻樣,怎麼也配不上蓋世殺神的稱號。

  那種熟悉感,卻是一致的!

  是他麼?

  一人一猴彼此凝視著對方。

  熟悉而又陌生。

  記憶太過深刻,太過遙遠,又過於零碎。

  「你……你是誰……」

  沙臨凡有些青澀地問道。

  他生性痴傻,沒人願和他交流,這一生也沒說過幾句話,僅有的也只是與顧長青聊過的那幾句。

  美猴王笑道:「我叫美猴王,你還是第一個見我不怕的人。」

  美猴王說著,伸出猴爪搭在沙臨凡肩上,又道:「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沙臨凡本能得微微一退,最終沒有閃躲。

  潛意識告訴他,這隻猴是可以信任的,就和那個人一樣。

  「美……美猴王。」

  「沙臨凡。」

  「美猴王!」

  「沙臨凡!」

  ……

  漸漸的,沙臨凡不再結巴了。

  「你來這裡,想做什麼?」

  沙臨凡突然問道。

  美猴王笑道:「聽聞西方有神仙妙法,特來求一神通。你呢?」

  「我也是。」

  沙臨凡笑道。

  彼此見到了想要見的人,卻又心照不宣。

  「善!」

  美猴王一陣手舞足蹈,又道:「觀此山氣象萬千,或有仙人隱居,不若我等上山一探如何?」

  「善!」

  兩人結伴而行,沒過多久,忽然被一陣歌聲打斷。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循聲望去,見是一樵夫。

  沙臨凡聽不出韻味,美猴王卻是聽出了其中意境。

  「神仙,神仙!」

  美猴王拉著沙臨凡,來到樵夫面前納頭就拜。

  「弟子美猴王,拜見老師。」

  「弟子沙臨凡,拜見老師。」

  那樵夫哈哈大笑,乘機避開禮數,回道:

  「我哪是什麼神仙,不過是山野樵夫。要說神仙,在那山頂斜月山星洞,倒是真有神仙,你二人不妨去拜見一翻。」

  美猴王本已失望,突然聽說有真神仙,立即喜形於色。

  「多謝,多謝!」

  美猴王說著,便拉起沙臨凡往樵夫所指的方向奔去。

  那樵夫見美猴王二人走遠,頓時化作原型,正是截教當代教主孔宣。

  孔宣看向二人方向,微微皺眉道:「不是只有一隻潑猴麼,怎麼多出一人來?算了,師尊命我在此引路,如今人已帶到,我也該回去了。」說罷化作一道五彩光華遠去。

  且說美猴王帶著沙臨凡,來到斜月三星洞前,但見一門童立於山門外。

  那門童見到美猴王他們,當即問道:「祖師說今日有客到,可是你二人?」

  「正是,正是!」

  「不知道。」

  美猴王不管是與不是,就先應了下來。

  沙臨凡卻是老老實實地回了句不知道。

  那門童微微皺眉,最終還是將兩人迎了進去,並未刁難。

  當沙臨凡見到「祖師」時,眼睛都直了。

  是他!

  當年那個給他取名字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不嫌棄他,願意陪他說話的人。

  「至……至尊?」

  沙臨凡就像見到親人一樣,又想起了那一道模糊的身影。

  所謂祖師,自然不是顧長青,而是他的善屍顧長生。

  顧長生見到沙臨凡,笑道:「你來了。」

  看了一眼美猴王,又道:「你也來了。」

  顧長生是顧長青的善屍,同樣擁有著顧長青之前的記憶,自然也知道西遊之事。

  沙臨凡的智商已從七八歲漲到十二三歲了。

  雖然智商漲得不多,修為卻到了地仙水準。

  反觀猴子,目露失望之色。

  之前將《鴻蒙造化真經》烙印在孫悟空靈魂中,以為這傢伙會好生參悟,不曾想到現在還沒入門。

  難道悟性絕佳的猴子,還比不過生性痴愚的沙臨凡?

  這不科學!